第八章 甄媛

　　“好了，既然都没有问题，那大会就开始吧。”
　　说这话的人自然是周良旭，他此时放下书信，扫视了一眼大殿上的人群，一脸优越的坐于高台之上，几分不屑流露在脸上。
　　“嗯，那按照惯例，各位管事的先汇报一年来的事，然后交账本给家主和诸位长老审阅。”六大长老中唯一的紫衣女子周良幽月说话了。
　　接下来就是无聊了快一个时辰，台下小辈们乱作一团，那七位就像身旁无人一般，自顾自忙碌着，硬生生忽略殿内的弟子们。
　　甄媛与身边的彩色衣服们交流，他们从丹药聊到旅游，吃喝玩乐。
　　夸着各自眼中的山河人间，有人说着自己最近的种种成就，有人炫耀自己研发的新丹药，有人讲着自己街道的怪诞故事，有人抱怨生活，有人感叹人生……
　　甄媛不时偷偷瞄向那九十五级台阶之上，家主一目十行，翻阅着账本。
　　那个自称周良愁生的男子也在盯着家主手中的账本看，只不过他似乎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盯了一会又闭目养神了。
　　那一刻甄媛感觉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是在人世间，而他是在云颠上。
　　然而她不知道，愁生只是看不懂而已，才转移的视线。
　　接下来就是讨论家族里三大势力的资源分配，上税等问题。
　　还有汇报一年来家族大事件，如自然灾害，人事纠纷，家族结界的完整性，一些封印的情况，每年的药师考核成绩，大大小小比赛情况……
　　这些事情小辈们似乎都差不上话，直到说到资源分配问题，所有人都有共鸣。
　　几位长老还没说什么，底下的参与者，除了家族外姓客卿外，都自觉分成三个阵营，对峙开始。
　　至于家族外姓客卿?
　　他们好多都不是周良世家与陶，墨，甄三家的人。
　　周良世家讨论自家的家务事，他们自然不会自讨没趣插话，此时都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年度大戏呢。
　　“凭什么我们万宝城要给你们渡世门提供廉价药材?”刚刚还在甄媛身旁讨论家主的那件蓝衣服说道。此时她退去了刚刚的温柔，语气阴沉了三分。
　　“我渡世门医治天下苍生不说，还廉价批发给你们万宝城丹药，你当我们廉价劳动力吗？”远方一个蛮横的声音不满道。
　　“还有为什么我们外门弟子进藏书塔时间这么短?你们这是埋没天才?”
　　“你们万宝城奸商好多，居然造假丹药，我要申请加大执法力度打假。”
　　“什么，我万宝城造假?你们藏书塔也好不到哪里，外门弟子本就生活不易，每次进入还要交几株昂贵药材，阅读时间又短，你们才是杀人不眨眼的黑商。”
　　“你们渡世门才是唯利是从，先救治富人，有时候贫困的人你们连看都不看一眼，还自称渡世?这一套文纠纠的模样装给谁看?”
　　“万宝城的人偷税漏税，连国库的钱都敢贪。”
　　“渡世门伪君子。”
　　“藏书塔才是最大黑商。”
　　…………
　　这下三大势力是互相怼上了，各种揭老底，拉黑对方，明明刚才还称兄道弟的说。
　　甄媛现在也在一旁看热闹了，她有心理阴影，可不想在成为焦点了，就这么看着他们吵。
　　这时她又抬头瞄了一下高台之上，瞬间感觉凉了。
　　家主并没有打断这场闹剧的意思，他坐在那里，眯着眼睛，听着弟子们议论摸黑，一脸饶有兴趣的盯着台下的弟子们看，真是一只老狐狸。
　　甄媛回过头时才发现，大家太诚实了吧，这互相揭老底，越说越过分，所有的丑事与秘密都被家主听了去。
　　六大长老也都闭目养神，耳听四方，微微皱着眉头，也对，他们也是坐镇三大势力的强者。
　　大长老周良垣与三长老周良秋鸣来自万宝城，二长老周良百萍与六长老周良幽月来自渡世门，四长老周良琥鑫和五长老周良问川来自藏书塔。
　　身为一方势力霸主，亲耳听着自己的势力被摸黑，都不舒服，他们居然还能听下去?
　　不一掌拍死我们?
　　不愧是内门六大长老，心性真好，这份耐力我甄媛是真心佩服。
　　当甄媛再看家主身后的那名黛衣男子周良愁生时，真的无语了，他在笑?
　　自家吵架他居然能笑得这么天真无邪。只见他走到家主周良旭身边，微微弯腰，附在周良旭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后者居然也勾起嘴角笑了。
　　只不过他们俩，一个是笑得那么纯净如春风拂面，一个是笑得寒森森的，如三尺寒冰，令人心生胆怯。
　　这个家主好可怕，甄媛眉头紧锁，她感觉回到了市井喧嚣中，周围都是熙熙攘攘吆喝声，争吵声，聒噪，不安……
　　若大的殿堂之上，七名强者静静的看着这一场闹剧。
　　她心想完了，这么闹下去万一家主打算严加整治一番，街边城管加严，我这一品迷鲤花和丹药就没法卖了，我可不想再去蹲大牢了。
　　此刻她垂头丧气，只能盯着大殿之上的周良愁生看，发着呆，养养眼。
　　甄媛一直静静盯着周良愁生发呆，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深陷其中。
　　直到最后，甄媛都没注意家族大会何时结束的，身后巨大石门沉重的低吟，打开了回家的大门，打破了沉沦的心，指引了，这回去的路。
　　人们陆陆续续走出石门，她却愣愣的站在原地。
　　“走了，回去了。”她身边粉衣服好心的提醒道。
　　周良旭将数本账本，记录等丢给愁生抱着，总算结束了。
　　他微微放松，今年依旧很热闹，一会就看看几位长老如何辩解。
　　愁生抱着一摞书本，看着父亲有些疲惫的样子，正想劝父亲回去休息一番。
　　不料还未开口，大殿上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他看着刚刚那件素色衣裙有些出神。
　　“周良愁生，我心悦你。”所有人放松之际，大厅里突然传来一个哽咽的声音，喊得很大，甚至有些撕心裂肺。
　　甄媛对着那九十五级台阶上的人喊道，她知道这句话说的肯定特别难听，自己已经有泪花满脸，带着哭腔哽咽着，这炙热的心痛。
　　说完，她不敢看旁人的反应，尽管他们都愣住了，时间好像为她一个人而暂停，只见一件素衣用尽平生最大的劲，冲出了巨大的石门。
　　身后，不一会，一声怒吼传来:“臭丫头，你给我滚回来。”甄媛听见周良家主雷霆般的怒吼在耳边回荡，震的她耳朵好生疼痛。
　　她刚刚做了什么?
　　当着家主和六大长老的面，调戏了未来家主?
　　她绝对是第一个这么嚣张的弟子了，她一定又破了一个新纪录，可是为何会泪流不止呢？
　　甄媛第一次感觉念一个人，原来会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