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辰

　　愁生望着身前的人，一时间有太多话想说，又说不出来。
　　六年了啊，恍如隔世，也许下一刻，自己又是在做梦，梦醒后他又孤身一人待在塔里。
　　周良旭一言不发，内心却是已经快要崩溃，心中一个地方在隐隐作痛。
　　“愁生，父亲错了，是我没能照顾好你。”周良旭缓缓开口道。自从他当上家主之后，便从未低头向任何人认过错。
　　“你长大了……”周良旭心中有千万句话想说，终究只汇成了这一句四字。
　　之后屋里安静了下来。
　　只能听见屋外飒飒风声，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很微妙，静谧。
　　确实，有些事情不需要过多的言语，无需解释。
　　又过了几日，院里几颗桃花树全数盛放。
　　纪世历221年，桃月，三月十二日。
　　周良愁生18岁生辰，他换了一件宽大的深蓝色有印花的衣袍
　　柔顺的黑发发被一条浅浅的蓝色发带松松的束着，披在身后，几年了，他还是用不惯簪，冠。
　　此时他修长的手指握着一个精致雕花的小木盒玩弄，这是前几日日周良云所赠。
　　这一天他心情不错，不时逗逗鸟，喂喂鱼。
　　今日阳光格外的明媚，院里仿佛过节，万物复苏，暖春以致。
　　暮昃时，愁生静静地躺在桃花树下，慵懒的闭着双眼，风过花落，满天花雨悠悠杨扬飞漫天。
　　粉色的星点旋转着，柔柔落在少年衣襟，生怕惊扰了他的美梦一般。
　　一时半刻竟然是分行不清楚究竟是少年先醉春色还是桃花先醉春色。
　　“愁生，愁生。”终是人声惊扰这场美梦。
　　少年懒惰的睁开略带困意的眸子，看着来的这六个人，原来是六大长老来了。
　　周良世家除了家主和闭关老祖外最有权威的六人。
　　愁生起身拂去衣裳上海棠花瓣，礼貌的行了一个礼，走向人群中，疑惑道:“各位长老，家父何在？”
　　“家主在你二哥那里，有些事情要处理，一时半刻回不来了，就由我们几个老家伙陪你吧。”三长老周良秋鸣连忙解释道。
　　“没事，孩子啊，你不是还有我们吗？这六年来，我们几个老家伙可都想你了。”二长老周良白萍一脸笑得慈爱。
　　“我早已命人准备了一些酒菜，几位长老随我进屋吧。”愁生带着众长老进屋。
　　他听说父亲似乎不会来，虽然有些失落，但是不开心的表情并没有写在脸上。
　　众人进屋后，愁生请六位长老坐下，恭恭敬敬的起身敬酒:“六年了，我周良愁生在藏书塔不问世事，这几年来，家里的事情多谢各位长老费心了，先自饮一杯，表示对在坐诸位的感谢之情。”
　　“我等受家主之命打理一些周良世家杂事，这都是我等分内的，愁生你无需感谢，最近五年了，你修炼到什么境地了?”说这话的人是三长老。
　　三长老周良秋鸣到底是精明，在坐的六位长老，按理来说，本都应该称愁生一声少主。
　　可三长老在愁生出塔时获得他允许，可直接叫他本名愁生，这还不算完。
　　三长老又提出下一个让六位长老都关心的问题，叫他们不好插话。
　　其余五位一看三长老与愁生的关系挺好，知道被人捷足先登，虽有不甘，但确实都好奇愁生的修为，没有打断。
　　“目前嘛……灵识力43层，四品药师。下个月之前应该能到44层。”愁生倒是没有隐瞒修为，反正这些老家伙修为都比他高，自己这点修为对方只要用灵识力探过便知，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那少主之后有什么打算呢？如果还没有想好，不如先在藏书塔修炼如何?”五长老周良问川抢先道。
　　“哎，你这话就不对了，医者嘛，习得一身本事自然要用到实处，愁生你来我渡世门如何，我和六长老亲自指点你，总比你自己每天看书实在吧。”
　　二长老听五长老语音刚落，立马接话反驳。说这话时，二长老的手不自觉地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七品药师袍。
　　小时候愁生和六长老最亲近，此时自然是要把六长老搬出来用一用。
　　“要这么说，那小少主你更应该来我们万宝城学习了，万宝城不仅稀奇古怪的灵药多的是，许多秘籍也会拍卖，而且有许多药师公会。你可以办一个药师证，随时悬壶济世，累了城里好玩的东西多的是，天下美食尽有，美人美酒更是数不胜数。”大长老周良垣一脸笑嘻嘻道。
　　大长老虽然是快二百岁的老者，不过他十五岁就服用过七品驻颜丹，保持外貌，活个几百年不是问题。
　　他这外貌甚至看着比愁生还年轻几分，此时笑起来，还真有孩子天真无邪的感觉。
　　“你们药师公会是我渡世门先建立的吧?”朱唇轻启，六长老周良幽月终于开口了。
　　“都别争了，让孩子自己做决定吧。”在一旁的麻衣四长老周良琥鑫终于看不下去了，都是上了百岁的长辈，居然这么沉不住气。
　　四长老弓着腰，白发苍苍，皱纹满脸，好似一个下一秒就会去世的老人，风一吹即灭的蜡烛。他这话不却像是人说的，嗓音沙哑到有些听不清。
　　闻言三长老周良秋鸣甩了甩白袍袖子，开口附和道:“就是，孩子长大了，自己可以决定事情了。”
　　“这……”愁生纠结了，果然几位长老还是和自己小时候一样，一点没变。
　　按照规矩，家族内门弟子都必须选择三个势力中的一个学习。
　　可目前他不能明确加入哪一方，必须想办法制衡三个势力。
　　“我父亲曾经是哪个势力?”这机智的甩锅，在愁生印象中，父亲从未疏远和亲近过哪个势力。
　　周良旭的一生都在玩弄权术，把三方耍的团团转。
　　“你父亲是渡世门。”六长老连忙回答。
　　于是愁生故作沉思的样子道:“那我就去渡世门吧，不过我过几日还是打算回藏书塔学习，只是有一些药材还是要靠万宝城长老们支持了。”
　　愁生说这话的时候极为诚恳，三方势力都没有得罪。
　　这倒是让六位长老对他有了一些佩服和心悸。
　　佩服他小小年纪就懂得权衡思考，心悸他比他父亲还难琢磨。
　　周良旭倒是看他脸色听他说话的语气就能知道他心情，而愁生总是一脸温顺的模样。他们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是伪装还是性情本如此。
　　“好好好，愁生，我们不说这些了，来，我和你聊聊最近万宝城发生的趣事。”这时三长老知道他们在争也没用，索性换个话题，一口一个愁生叫得倒那是亲近。
　　接下来倒是聊的都是轻松愉悦的话题，一些江湖趣事。
　　直到深夜，几位长老送了价值不菲的生辰贺礼礼物才离去。
　　除了五长老周良问川，就他送了一个竹子做的笔筒，还是路边随便砍的那种竹子。
　　雕花也是十分凌乱，粗糙，一看就知道怕是这个青衣老人喝醉的时候，临时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