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器冢

　　“……千言万语一句话，我等陆朝散修，苦逼的不行啊！门派和道宫修士根本不把我等当人，在下幼年一心向道，就因为年纪大了点，那些狗门派就不要我！至于那些把我等散修当炮灰的黑皮狗，求司马小爷，小爷我也不会加入！总有一天，小爷一定会让他们后悔的！”
　　司马云滔滔不绝说着，可惜十句话里，九句都是废话。
　　隋启发现自己犯了个错——如果想要了解星启城内修真情报，他找谁都可以，但就是不应该找司马云。
　　这小子废话实在太多了，车轱辘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关键是完全没几句干货。
　　向着西北方向看了一眼，隋启插嘴：“小马，后面那张桌子上的刀剑，是什么意思？”
　　司马云回头看去，一张大圆桌上，密密麻麻插了几十把各式兵器。
　　三尖两刃刀、凤嘴刀、飞刀，眉尖刀、屈刀、戟刀、笔刀、单刀、鳝鱼头刀、柳叶刀、雁翎翅钢刀、戒刀。
　　单剑、双剑、短剑、子午鸳鸯钺、长斧、单钩、双钩、鹿角钩、分水刺、凹面锏、铁尺、金瓜单锤、短柄双锤、链子锤、凤翅镋、雁翅镋、牛头镋、溜金镋、牙槊、枣阳槊、指槊、掌槊、权槊、衡槊……
　　各式各样兵器，密密麻麻插在巨大圆桌上，似一器冢，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压抑。
　　这些刀剑锤斧状态不一，有的还是簇新闪亮，有点已经锈迹斑斑。
　　甚至还有十多把残破不堪，刀刃剑身上布满细密缺口或者是剑柄刀把完全腐化。
　　脸上嘻嘻哈哈表情收敛，见到司马云后，隋启第一次见他这么严肃。
　　“这是器冢，是我等日后的坟墓……”司马云声音低沉许多，语速变慢，逐字逐句开口。
　　隋启大概懂了：“这些，都是？”
　　司马云抽抽鼻子：“都是，每一把，都代表我等少了一个同道。”
　　“……我们这个小组织，存在六十年了。创立者别说我，就连赵蛮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年，有无数散修加入我等，然后死去。最开始，活着的前辈们还想让他们入土为安。但是很多时候，大家死的悄无声息，尸骸都留不下来。后来，前辈们想出了这个办法……”
　　司马云说到这，口气有些哽咽，心情激动。
　　隋启懂了，看着那几十把密密麻麻插在圆桌上的刀剑，似乎看到几十个不甘的灵魂正发出嘶吼与咆哮。
　　司马云平复心情，语气变得沉稳：“赵蛮子可能是忘了和你说了，第一次加入我等同道，要留下一把随身兵刃。万一遭遇不幸，活着的人可以将兵刃插在桌上，好歹留个念想。”
　　“那六把放在边上没有插在桌子上的，就是我们留下的兵刃。如果有一日在下不幸身陨，好歹能证明小爷在这狗日的世上走过一遭！”说到最后，司马云口气变得悲愤。
　　顺着司马云手指，隋启看到六把兵刃，两把刀两把剑一把利斧还有一把柳叶飞刀暗器。
　　隋启沉默许久，抽出一把随身匕首，走到插满兵刃厚实圆桌边，将手中匕首放在六把兵刃边。
　　“小马，按你所说，我们组织成立时间超过六十年，就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吗？”隋启看了一样七把兵刃，好奇问着。
　　司马云想了想，摇摇头：“以前是有名字的，不过据赵蛮子所说，在他加入那一年，组织内前辈觉得有名字不好太高调，容易引来门派杂碎和黑皮狗的觊觎，所以就把名字废掉了。”
　　隋启恍然：“也对，名字都没有一个，人数又很少，不管门派还是道宫，应该不会把我等放在心上。”
　　“好了隋兄，不说这些让人不开心的事了，我和你说说星启城的情况吧……”
　　…………………………
　　夕阳西下时，隋启收获不小，回到了云溪坊长北巷甲十八号。
　　水妆已经等了他很久了，一见隋启回来，立刻蹦蹦跳跳跑过来：“公子公子，你怎么才回来呀，奴奴等了你很久了！”
　　说完，拉住隋启大手，将他“拖”到了宽敞厨房里——厨桌上已经摆好四菜一汤，怕隋启回来的太晚，还细心用几个瓷盖将碗口盖好。
　　水妆总是很懂事，一点不像还没满十二岁的小女孩，时常会让隋启心疼。
　　虽如此，但他知道说了也白说，反而会让小丫头胡思乱想，也就没有说什么，坐下开始吃饭。
　　等他吃完，水妆才将残羹剩饭端到一个小方桌上，眉开眼笑小仓鼠一样吃了起来。
　　叹了口气，隋启回到书房，从怀里取出一本线装书。
　　这无名线装书存在年岁很久了，简陋封面泛黄，是赵武在聚会结束时赠给他的。
　　按照老赵所说，这本书是很多年前组织内同僚赠给他的，经历了多个主人，密密麻麻写满了修真世界讯息以及星启城风物等等。
　　“修士筑基，丹田可容纳灵力，化灵力为灵珠，从此真正踏入修真世界。筑基之后，随着修士修为提升，灵珠会日益凝实积蓄力量，在修士筑基巅峰时，便可以道基本命功法做引子，尝试化灵珠为灵台。灵台铸成，便是铸灵境修士。这，也就是铸灵境名称的由来。铸灵后的两大境界，分别是金丹与元婴。”
　　“……和前身在雷宵宗时隐约知道的境界信息相同。不过很奇怪，不管是在前身记忆中还是这本小册子上，都没有记载元婴之后境界名称。看起来，这些后面境界信息，不是修为低下修士能够知道的。老赵他们或许知道，下次十五天后聚会时可以问问。”
　　隋启默默想了一会儿，继续翻阅小册子。
　　“果然和我事先推测的一样，道宫与门派，不仅仅合作关系，在暗处还有明争暗斗。小册子第三任主人，就是不小心卷入了星启城道宫与门派的暗斗，不幸死去。”
　　按照无名小册上记载，星启城除了道宫外，还有三修真门派常驻。
　　这三个门派，分别是离天门、涛海阁与寒剑宗。
　　常驻星启城内三大门派势力，都是陆朝一等一高门大派，与前身所在雷宵宗一样，同属陆朝九大派！
　　“只有三大门派常驻……也对，星启城虽不小，却也不算重镇大城。有三大派入驻，加上陆朝道宫修士，利益资源已经瓜分的差不多了，再有其他门派过来，就过于拥挤了……”
　　隋启想到这，脑中闪过前身在雷宵宗山门画面，神色冷了三分。
　　筑基之后，心神远超凡人，不过十来分钟，隋启将小册子全部看完，过目不忘记下。
　　点燃一根安魂檀香，盘腿坐在柔软蒲团上，取出赤红魂珠，幽冥灵力外放落入魂珠。
　　丹田内灵珠高速旋转，一丝丝精纯阴冷又暴烈的鬼魂之力，在幽冥道基作用下，化成点点漆黑灵力，被灵珠瞬间吸收。
　　一个小时后，今日晚课做完，隋启将魂珠放在眼前端详：“不愧是铸灵鬼物留下，魂珠内鬼魂异力数量庞大，修炼吸纳多次，几乎不见减少。日日吸收转化，或许可以支撑到我筑基巅峰……”
　　确认魂珠内异力充沛，隋启将魂珠贴身收好，心神一动，右手手腕上黑铁手链浮现。
　　轻咦一声，隋启发现手链上因为穿越其他世界一次而消耗完的特殊时空异力，已经恢复不少，可以被他隐约感应到。
　　拿了一块水妆送进来的酸枣糕吃了一口，心中隐约预感到，等到手链空间异力完全恢复全盛时，自己便可作为“祭徒”再次穿越其他世界，完成任务得到奖励。
　　如果是在认识赵武加入六修组织前，隋启或许还会犹豫一下是否立刻进入任务世界。
　　但和赵武司马云等人接触，看过那座密密麻麻插满兵刃的坟茔后，他不会再有丝毫犹豫。
　　这个世界散修太难了，机缘必须抓住，必须一往无前，不然迟早死在门派道宫修士手下！
　　就算侥幸苟延残喘一辈子，那就不可能继续在道途上前行，担惊受怕活到寿终正寝，又有何意义？！
　　我的幽冥道基过于特殊，今日与赵武等人见面时，我刻意含糊提过两次，但赵武等人全都没有任何反应，说明他们根本没有听说过幽冥道基。
　　如此罕见道基，符合道基属性修炼的本命功法一定更加难寻。
　　不入任务世界，不可能得到！
　　仔细端详手链一会儿，确认时空异力正在复苏恢复，隋启将黑铁手链收回了身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