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个世界怕是大有问题

　　刚才那个是黄杨氏的鬼魂？
　　陈天行懵然看向脚下的尸骨，只觉得方才平平无奇的骷髅头，空洞的眼孔竟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呵呵，幻觉，肯定是幻觉，没错，一定是这样……
　　脑补了大半天后，陈天行决定……就让他去吧，穿越这种事情都让他碰上了，遇见一两个鬼怪，似乎，好像也并不是太难接受。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中默念了一边清心咒，陈天行这才觉的好受许多，强迫自己将思绪放到眼前的案件中来。
　　倒不是他不想念更高深的咒法，主要原主个半吊子道士，业务能力实在有些欠缺。
　　“回大人，黄秀才杀人固然可恨，不过此案还有另外一个凶手，仍在逍遥法外，还请大人除恶务尽。”陈天行轻吐口气，拱手说道。
　　宋提刑见案件这般顺利的侦破，自然十分高兴，但在听完他陈天行的话语后，微微一愣，“还有凶手，你说是谁？”
　　听见这话的李知府，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心说这小子该不会吃了熊心豹子胆，故意报复他吧。
　　不过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方才此人虽然将此案一口认下，主犯自然不错，但必然还有从犯。”
　　就见陈天行看了眼黄秀才：
　　“而且从掩盖黄杨氏尸体痕迹来看，从犯绝对是个公门高手，凭他……可没有这份本事。”
　　后者在他的直视中，埋着头，身子微颤。
　　宋提刑眉头一扬：“将黄家的户籍资料给我调出来。”
　　够上道……陈天行心里暗赞一声，能让黄兴霸黄秀才将杀人大事和盘托出的，不是至交好友，就是宗族亲属，顺着这两点查准没错。
　　黄家的户籍资料很快被呈送上来，而案件的幕后从犯紧接着浮出水面。
　　青城府衙，黄仵作。
　　……
　　李知府担任青城知府已是有三年的时间，断案入神，夜不闭户的盛景，就是对李知府最大的褒奖。
　　如同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女人，李知府的背后则有很有个男人。
　　三班衙役啊，师爷主簿啊，正是由于他们的上下一心，任劳任怨，李知府才会获得如此大的声望。
　　但在这么多男人当中，黄仵作无疑是在李知府背后出力最大的一个。
　　起码，他是这样认为的。
　　毕竟知府老爷断案入神的功绩里，可是有他的一份功劳，仵作出身的他，这辈子最常打交道的就是死人，受这份职业的影响，他没有娶妻，临老无儿无女，但他不后悔。
　　一辈子能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东西不容易。
　　但这份荣光在一年前稍显蒙尘，因为他侄儿杀人了，杀的不是别人，是他的妻子黄杨氏。
　　黄家书香门第，在青城府颇有声望，黄仵作为生在这样一个的家族感到十分荣幸，为此，他甚至连是黄家的儿子，都不敢承认。
　　因为他是仵作，
　　若是让人知道饱读诗书的黄家，出了不是读书人，而是一个专门跟尸体打交道的人，这对家族的声名很有影响。
　　抵不住侄儿的苦苦哀求，更是出于对保全黄家声名的考虑，黄仵作便决定做一桩假案。
　　他是公门众人对此自然小菜一碟，更何况仵作在断案中发挥的作用几乎是决定性的，帮助他侄儿脱罪，基本没有任何问题。
　　但今天过后，他这一生的清名，黄家书香门第的名声都将要被彻底的划上休止符。
　　这要得益与一个男子。
　　陈天行。
　　他恨呀……
　　“唯神唯一，唯神唯父。”
　　“神主在上，您卑贱的仆役，愿付出我的生命，只为惩除那个毁我家族名声的小贼，恳请您赐予我力量。”
　　府衙，验尸房内，黄仵作身体颤抖的跪在一张方桌前。
　　上面有尊塑像。
　　古铜色的塑像看着茶杯大小，材料非铜非铁，非金非银。
　　因为时间太过久远的缘故，斑驳的油漆片片掉落，露出里边漆黑的底色，形状并非是寺庙里常见的三清道尊，弥勒佛陀，而是个手拿三叉长戟，头生犄角，上半身人身，下半身蜘蛛，做扬天咆哮状的怪物。
　　随着黄仵作的喃喃低语，一股阴冷的气息渐渐自怪物塑像周围弥漫开来，本就潮湿的验尸房温度再降几分。
　　塑像同样古铜色的瞳孔里，渐渐被猩红之色覆盖，孕育出一抹塑像本不该有的灵动来。
　　冥冥间，黄仵作似乎感受到了神主投来的注视，这让他兴奋不已，得到神主塑像这么长时间，他还是第一次有这样清晰的感受。
　　不敢迟疑，他站在凳子上，慢慢将自己满是褶皱的脖颈，伸到早已准备好粗大麻绳里，右脚轻轻一蹬，凳子倒落的瞬间，佝偻的身子狠命挣扎几下，片刻后，便不在有半点动静。
　　黄仵作死亡的刹那，缕缕灰雾从他身上弥漫开来，接着受到牵引般，划分成五道灰蛇，盘旋萦绕在人身蜘蛛腿的怪物周围，接连涌入到猩红之眸当中。
　　一道若有若无的，满足的打嗝声回荡在无人的房间内，人身蜘蛛腿的怪物渐渐融入于空气当中，最终消失不见。
　　只余下黄仵作没有温度的湿度，在半空中轻轻荡着……
　　……
　　得知府衙黄仵作便是本案从犯之一后，宋提刑便命衙役一同前往搜捕，但得到的却是黄仵作上吊自尽的消息。
　　不过这跟陈天行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
　　天空蓝的就像水洗过的一样，大片火烧云色彩斑斓的围簇在天边，昏黄的光线悠悠自西边打了过来。
　　陈天行闭眼仰头，深吸口气，在围观众人惊异的眼神中，走到孟离姜身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展颜微笑道：
　　“回家。”
　　阳光中，那双牙齿暂白异常。
　　孟离姜明媚的眼波粘在那道穿过人群，独自向前走着的清瘦身影，樱桃小嘴一抿，轻轻笑了起来。
　　这个往日看着不太靠谱的师兄，似乎成熟许多……这种变化，嗯……好像还不错。
　　小丫头一边笑着。一边蹦蹦跳跳的，追逐着那道身影，
　　“今天晚上想吃什么，你师兄我亲自下厨！”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这种问题最好不要纠结，说吧，想吃什么？”
　　“水煮青菜。”
　　“不是，你这丫头能不能大气点，平常扣点也就算了，今天可是你师兄出狱的大喜日子，你就吃这玩意？”
　　“家里边就剩一碗水，两捆青菜了……”
　　“什么！？”
　　迎着漫天晚霞，一高一低，一男一女的身影在大呼小叫中，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
　　从城东衙门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旁晚时分，天元坊内夜色深沉。
　　跟动辄围山占岛的道馆相比，青城道观的占地面积并不大，甚至都要比左邻右舍的民居都要小一点。
　　除了正屋大殿内供奉的三清道爷，剩下的也就是住房，书房，厨房这一亩三分地，倒是大殿前面那颗磨盘大小柳树，若是劈柴卖的话，兴许，八成能换个把两散碎银子。
　　看着家徒四壁的道观，陈天行心中骤然升起悲凉之意，印象里他那短命师傅，留给他的出了几本破本外，剩下的就是那柄百年桃木剑，值个把两银子。
　　但那桃木剑可是他吃饭的家伙啊！
　　前世他是小名气的侦探，出则豪车相伴，住则美女相配，何时经历过这样的困境。
　　尤其是当那碗氤氲着热气，带着咸味，寡淡的能当镜子用的水煮青菜端上来的时候，这股悲凉之意更加浓厚许多。
　　这是人吃的东西嘛，真是气煞我也……啪的一声，陈天行将筷子往桌上一扔，端起水煮青菜……咕咚咕咚，直接一饮而尽，嗝～
　　真香。
　　没办法，他是真饿了。
　　这一天的遭遇可谓是离奇万分，先是莫名其妙穿越到刑场，被小离姜救下，智破案件，惊见女鬼。
　　这些场景融合了科幻，动作，悬疑，惊悚，电影都不敢这么拍，也就那种十八线扑街作者，敢冒着被人喷死的风险莽上去写写。
　　“不过穿越也就算了，那个女鬼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就像那死鬼师傅说的，机缘真的到了。”
　　陈天行嘬了下嘴，抠了抠牙缝里的青菜叶子，随手把舔干净的碗递给离姜，脑海中却是想着白天见鬼的那副场景。
　　这个世界怕是大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