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造反

　　察觉衙役目光有异，江川打起警惕，记下对方模样。
　　“方腊？我并未听过......”知县回想，随后摇头。
　　但一旁县丞却忽然看向江川，问说：
　　“你所言‘方腊’，可是那睦州青溪的方腊？”
　　“你竟知晓此人？”知县有些诧异。
　　县丞笑着解释：“相公非本地之人，不知其中究竟。这青溪木材十分丰富，许多大户人家盖房，都会在此处购买木料。
　　“而这方腊，便是青溪之人，家拥漆园，内中木材上等，就连苏州应奉局的花石纲，都会在此处取材。”
　　郑天寿、方腊、花石纲。
　　种种信息串联一处，江川已经可以相信，此处就是水浒世界了。
　　“原来如此。”知县恍然，青溪所在睦州与本县所在婺（wù）州同为两浙路下州府，又紧紧相邻，有些生意来往，实在正常不过。
　　“不过，此人平日行事公允、为人厚道，我竟不知其与‘造反’有何干系？”县丞看向江川，目光审视，而后又好心提醒：
　　“诬陷他人造反，也是死罪，你开口之前，可要想清楚了。”
　　没想到此人还未造反，而且似与这县丞相识，这可真是......
　　主位端坐的知县，离他不到丈许的县丞，对面足有两丈远的衙役。
　　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反正已是死罪，他也不在乎多背几条罪名。
　　察觉双臂绳索即将解开，江川打算出手，用绳索劫了这家伙当人质。
　　但这县丞眼光老辣，一见江川眼珠子乱转，便知晓后者主意，还没等江川动作，已冲上前来一脚踹出。
　　“速速拿下此贼。”
　　双手刚刚摆脱束缚的江川居然被一介文官踹倒在地。
　　是谁说的我大怂文人弱鸡来着？
　　翻身正要站起，知县身后那位身材魁梧的衙役已是飞身扑出，形如泰山压顶。
　　那二百多斤的重量，让人毫不怀疑，一下就能把他这具小身板压死。
　　四周其他戒备的衙役也纷纷拔刀冲来。
　　完蛋。江川心中哀呼。
　　但就在他勉强施展懒驴打滚躲避之时，变故再生。
　　街上马蹄急奔，无视法场围观人群，正匆匆忙忙往这里赶来，而且还高声大喊：
　　“不好了，青溪方腊造反了。”
　　“睦、歙（shè）二州已被反贼攻占，如今正在婺州途中，很快就要到兰溪了。”
　　“相公，大事不妙啊！”
　　对眼前一切还没反应过来的知县又乍然听到此等消息，又惊又惧，一口气没缓过来，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就连围上来的众多衙役也都停下动作，看热闹的人群中更是炸开了锅。
　　还真有人造反？
　　暂时逃出一劫的江川连忙大喊：
　　“住手，现在可以证明，我说的是真的了吧！”
　　但谁知县丞听闻此事，神色如常一点不慌，反而顺手从一衙役手中夺下钢刀，迎着已到近前的探子便是一刀。
　　手起刀落，血溅三尺。
　　刀口仍在滴血，县丞冷视四方，厉声喝道：
　　“狗官祸害乡里，狗皇帝为一己私欲，设立花石纲，荼毒百姓，今有圣公方腊天命在身，为民除害，你等若想存活下去，便速速打开城门，迎接圣公。”
　　马老师，发生甚么事了？
　　江川顿时懵逼。
　　随着县丞话音落下，围观人群中，居然爆发出阵阵呼喊应和。
　　而且，就连这些衙役中，也有大多数人站出，劝慰同僚。
　　这是个阴谋。
　　江川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也幸好在这个时候，县丞顾不得他，而是大声询问魁梧衙役：
　　“郑都头，前些日子我问的问题，现在可以给出答案了吧！”
　　“这......”被称为“郑都头”的魁梧衙役神情复杂。
　　原来此人早就知道县丞与方腊勾结。江川恍然。
　　但这一切和他没有关系，他现在只想跑路。
　　可惜，已达成共识的衙役此时将他与郑都头团团围住，虎视眈眈地盯着两人
　　要是这姓郑的再投靠对方，那就只剩他一人。
　　“不要答应他。”无奈之下，江川打算联合郑都头。
　　但对方鸟都没鸟他。
　　见郑都头纠结，县丞又提议道：“我知都头你武艺非凡、枪棒娴熟，不是池中之物，如今在这小小兰溪县内为一县捕头，心中定然不甘。
　　“若你愿意投靠圣公，我必亲自向圣公举荐，届时封侯拜将也未尝不可。”
　　威逼不成，又来利诱。
　　不过这也能够看出，这位郑都头确实非同凡人。
　　江川就怕这人一激动就答应了对方。
　　幸好，此人未受蛊惑，而是拱手说：“县丞好意，小人心领，不过小人志不在此，相公又于我有恩，还望能放我等离开县中，小人可发誓此后不与县丞为难。”
　　这下轮到县丞纠结了。
　　不过他也是果决之人，既然留不下人，那为了稳妥起见，将其请离兰溪也好。
　　“那便请都头自行离去。看在都头面上，那狗官可以一同离开。”县丞挥了挥手，衙役自发让出一条道来。
　　机会到了。
　　江川主动站出：“我帮你。”
　　说着，便往县丞那边走去，来到主位，勾肩搭背，扛起知县，回到郑都头这边。
　　而从始至终，县丞与郑都头两人相对，谁都没有任何动作。
　　等两人来到身后，郑都头对着县丞拱手拜下，随即拔出刀来，跟在身后，一同离开。
　　“县丞，现在怎么办？难不成就放这几人走了？”有衙役心有不甘，上前询问。
　　县丞横了此人一眼，暗骂愚蠢，但毕竟要借助这些人的力量，也不好当面发作，开口解释说：
　　“这姓郑的武艺非凡，甚至还有传言说此人精通术法，可不是你们能留下的。
　　“如今圣公大军将至，我等还是先稳定大局，免得出了乱子。”
　　“是。”衙役只得点头。
　　“你先带人把守城门，看住县内富户，莫要让这些人走脱了。”县丞下令。
　　“嘿嘿，相公放心，此事就交给兄弟们了。”衙役不知想到了什么，舔了舔嘴，脸上浮现出怪笑。
　　对于这些人的想法，县丞心知肚明，但也不会阻止，只是提醒道：“切记，圣公大事为重，莫要出了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