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王后

　　听罢静沐的话，那位被称为穗宁公主的紫衣少女赶紧吐吐舌头解释道:“其实，碧慈姐姐一直让小昙和铭翠跟着我的。只是刚才路过御花园时，我看那里的蝴蝶很漂亮。我便命令她们给我捉几只。我在旁边等得无聊，便想到母后这里来陪母后说一阵子话。”
　　“既然静沐姐姐这样说，那我还是晚一会再来吧。”说完扮了个鬼脸，便又一溜烟地跑开了。
　　“公主……”静沐刚要大声喊住穗宁公主，又忌惮屋里的主子听到了廊下的动静，连忙噤了声。
　　“你快去跟着穗宁公主，务必把她送到锦绣宫。还有，你将修罗公主回来的事告诉给碧慈。”静沐向晨芙交待着。
　　正说着，只见湘妃竹帘一晃，一个小宫女走了出来。不等她走向静沐，静沐就打发走了晨芙，赶紧向屋内走去。
　　屋内偏厅临窗的大炕上，一位花信年华的贵妇人正一脸疲惫地端详着炕几上摆放的几个首饰盒。
　　静沐悄无声息地走过去，两只手很自然地就放到了贵妇人的肩头，只见她一边给孟王后捏着肩头，一边劝解地:“娘娘，您又在为给修罗公主送什么东西犯愁了?”
　　“是啊。你也知道那位根本不喜欢这些女孩子家用的物什。虽然我们都知道她喜欢舞枪弄棒的。可是，我又不能真的大张旗鼓地去送她什么刀什么剑的。你知道，这在后宫可是犯忌讳的。”贵妇人皱着眉为难地。
　　“要我说呀，娘娘您大可不必这么着急的。缓一缓，说不定就会有转机了。”静沐给自家主子宽着心。
　　孟王后右手扶额，眉间的川字型皱纹在她的抚弄下更显得狰狞醒目了。她幽幽地叹气道:“我能不着急吗，今天早朝时，大魏国的使臣又提出了让穗宁嫁到大魏的提议。这都已经是第五次了。就是我们想拖延，估计也没那么厚的脸皮了。更何况，我听御前的太监刘公公说，这次大魏的态度非常强硬，根本就没有转圜的余地。而我……，就穗宁这么一个女儿。抛开舍得舍不得远嫁先不说。就她那个简单幼稚的行事做派，在这后宫有我护着，都免不了隔三差五地捅娄子，这要去了大魏，还不被人算计得连骨头都不剩。”
　　“我也是实在想不出对策了，才屈尊降贵地打算求她阏修罗。”
　　“娘娘，您觉得这招行得通吗?这毕竟是两国通好的大事啊。”
　　末了那一句“不是谁在王上跟前说得上话，就可以作罢的。”静沐最终没有说出口。她并不想给自己的主子泼冷水，但也不想看她病急乱投医。
　　孟王后听到静沐的话，很是胸有成竹地一笑，“静沐，你跟着我在这后宫里少说也有八九年的光景了吧?你觉得这后宫之中，哪位主子最特别呢?”
　　“自然是修罗公主了。”静沐不假思索地。
　　“你说对了。但你以为她的特别只是因为她能像一个男子一样可以领兵作战吗?”
　　“难道不是吗?”静沐瞪大了眼睛。
　　孟王后轻蔑地摇摇头，她顿了一顿，幽幽地道:“放眼整个后宫，哪个主子的院落不是以什么宫命名的，可为什么唯有她阏修罗的寝宫是以兰亭苑命名的?”
　　“是啊。”静沐沉思，似乎觉得自家的主子说得很有道理。
　　“要知道，当年那个小丫头片子都八岁了，还同她弟弟还有她那个脾气倔得像石头一样的母妃一起住在外面。原以为那个乞伏氏永远遭到了王上的摒弃。”孟氏说到此，不由得摇着头感慨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停了一会，孟氏又自顾自地，“后来，那位天竺的秃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特意来拜访王上。那时候，王上还只是一个州郡的太守。也不晓得他对王上说了什么，反正是，自那以后，王上对他的大女儿便如获至宝般地疼爱起来，将他们母子三人接回了府。等王上成为国君后，封她为公主自是顺理成章之事了。但王上似乎觉得这样不足以显示对她的格外爱护似的。在她的封号之前特意加了阏字。要知道，阏氏在我们匈奴语里可只有王后才可拥有的。由此可见，王上对他这个长女有多重视了。”
　　“王后说的可是普照寺的住持法师?”静沐一边给孟氏添着茶水，一边问道。
　　“不是他，还有谁。”孟氏没好气地，“就是因为这个秃驴的庇佑，她阏修罗才得以变得如此厉害。唉，这或许就是命吧。”孟氏说到最后，语气里竟有了一丝怅然若失。
　　一提起陈年旧事，孟氏便有些滔滔不绝了。她呷了几口茶，又继续地:“王上从前是很宠爱乞伏氏的。但不知为何，后来两人就闹翻了。乞伏氏主动搬离了王府，而王上也没有阻止。要说这个乞伏氏，那也是个刚强性子。本宫倒是挺佩服她的。”
　　“听说她和她的一对子女当时在外面是很吃了不少苦的。”孟氏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之中。
　　“即使那般地艰辛，乞伏氏也从来没有要回来的意思。我在王上的授意下，给乞伏氏送了好几次吃食，都被她扔在了门外。后来，王上去接他们母子几人回来时，乞伏氏可能知道自己的反抗已经不起任何作用了。便来了个绝的，直接服毒自尽了。”
　　“唉，其实王上接她回来，是想封她为后的。可见，王上对乞伏氏始终都是有情义的。但人家乞伏氏却不稀罕。”
　　说到这里，王后孟氏的脸上一片惆怅之色，话语里却是明显的羡慕之情，“有些事就是这么的不公平。你心心念念的东西，并且你为之耗费心神，历尽磨难才能得到的东西，在别人那里却不费吹灰之力。”
　　“王上之所以想纳那位凉国公主，可全都是因为乞伏氏啊!那位公主和乞伏氏长得真是太像了。王上就是想找个乞伏氏的影子。”说到这里，孟氏的嘴角扯出了一丝冷笑，“可就是影子，他也没机会。”
　　孟王后察觉到自好像扯得有点远了，便打住了。
　　“公主不嫁是不可能的。但我们可以找一个须卜氏的宗室之女嫁过去啊。”至此，孟王后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但这种话只有让阏修罗说出去，王上才肯听。”
　　孟王后正对自己的贴身婢女推心置腹地道着心思。屋外就传来了太监尖利的通禀。
　　“长公主——驾到。”
　　两人连忙禁了声。静沐更是整理整理了自己的衣着，连忙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