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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共生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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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物存在都有其理由,因自然秩序的左右而有其名相和动态,并不因为个体的新生和毁灭而失去其意义。在生命线条的首末两端,任何存在都平等于一处,却不意味着世界的画卷通体都是直缓的平行线。活成大众眼里靓丽的风景,并不一定龙飞凤舞,或是契合历史的足迹,而是知晓自己在画卷中意义,踏在诠释它的路上。
  ————————萨伽亚圣女汇编《棘,生命法典》
  “琥珀蝮蛇王,共生祭祀。嗯,组毒,成长术法,器人以穴。”李大炮喃喃念叨着,旁边的小女孩两眼噙着泪花,偏头不忍直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闺女,我们回来了,晚饭做好了么?”一个故作压抑,却难掩轻快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从堂口传了过来。见好半天没人回应,又接着问道。
  “闺女你在哪呢?咿?家门口怎么多了双鞋?”
  过了半晌,那声音开始警觉起来,原先话语里带着的些许轻佻意味也没有了。而随着发话人的脚步声开始向这边挪了过来,小女孩有些略害怕地向他的身边躲了躲。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闺女快过来。你要干嘛,趁人之危?你是哪个村的?”
  一个手里提着一串用茅草编织的绳子,囫囵成了个圆圈的鞋子走进门来的中年男子面色不善地质问道。这人虽然光着脚,面色晒得通红。却脸颊饱满,手骨自然光滑,隐有膝盖微抖的症状。似乎并不像常年劳作的农民,倒更像是经商的摩勒客。
  他挑衅似地瞅着还在盯着床上病人思考的李大炮,朝着他身后半露出头的小女孩伸出手,示意她赶紧到自己身边来。小女孩有些犹犹豫豫,先是瞅了瞅李大炮的面色,见他尚在沉吟,小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和悲痛之色。但最终还是站了过去,有些怯懦地对那个男人说道。
  “爸,我在村口垒柴垛的时候,看到这位行脚客装扮的先生。就邀了先生过来看看哥哥的病情,希望先生能有些建议。”
  “建议?”男人嗤笑了一声,指着李大炮的鹅黄色拳衫,以及刚刚到他前胸的头说道。
  “这位小先生,怕是从哪位地主家跑出来玩的少爷吧,就这么把你糊弄到家里来了?我平时怎么和你说的。”
  说着,男人的脸色变得很严苛,抬起巴掌就要扇。
  女孩哭着说道,“爸,求你了!真的是我让小先生来看的,我们请不起郎中了,就让小先生说说有什么办法吧。哥哥从小看着我长大,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哼,你这便宜女儿该打!”
  啪地一声,男人的巴掌实实惠惠地打在了小女孩的脸上,女孩柔嫩的腮帮子立时就红肿了一片。
  “你那便宜大哥也是一样的该打,参加什么铁贝勒大会?全村最能打又怎样,张狂到跑外面去和全国家的人死磕。好了吧,自己命搭进去了,还连累我们。我进你们家以后,拿到的补助全被花光了,你让我那贷款怎么还?还请郎中,要不是看在你妈的份上,我早就破席子一张卷起来,直接扔外面大街上了!”
  男人异常嚣张地喊叫起来,同时又要一巴掌抽过去。从两人的对话中李大炮终于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女孩的母亲因该是迫于生机再嫁,却不幸遇上了个想用她们家的财产来填补自己经济漏洞的宵小之辈。不但没有丝毫感激,还恶言相向,像是把小女孩看作自己丧失财产的出气筒一样。
  “嗯?”男人这一巴掌才刚从袖子里卷起来,下一刻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一个少年用两只手指掐得死死的,移动不了分毫。
  “你想干嘛?”男人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全身都僵硬住了,移动不了分毫。
  “你既然那么嫌恶你的儿子,那就留下来,多看看,多陪陪他。”
  李大炮冷冷丢下这句话,就转身出了门。不过一直在抹眼泪的小女孩却一阵风似地追了过来,嘴里急急忙忙地喊道。
  “哥哥!哥哥!你要去哪!我父亲真的没有恶意,只是家中惨淡,他已经绝望了。”
  李大炮望着慌不择路地向他跑来的小女孩,心中暗暗抽搐。这个心里只惦记着钱,一同觊觎着女孩的母亲和女孩的继父,竟然还被女孩同情着。若不是顾忌着女孩的感受,他可能当场就一拳把那杂碎商人毙命了。
  女孩拉着他的衣角,抽噎着苦苦哀求。厨房里传来杂乱而沉闷的切菜声,以及妇女偶尔被烟气熏着的咳嗽声。但女孩的母亲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似乎已经习惯了这般场景,无心也无力出来帮助女孩。
  李大炮爱怜地摸了摸女孩旧未冲洗,掺杂着煤灰和砖屑的短发,牵起她脏兮兮的小手说。
  “解铃还需系铃人,共生祭祀是由一条充当母蛇孕体的生物,以代受的方法转嫁到受祀者身上的邪恶祭祀。只有杀死母蛇孕体,消除了供给能量的源头,才能终止恶化的趋势,再以良药催生,你的哥哥才有救!所以我们现在必须先找到施术的人,一报还一报。再去谷地寻找被山地灵液滋润过的鹰击木,熬成汤药给你哥哥服食。”
  一开始的时候,小女孩听得一脸茫然。但是在听到哥哥有救了以后,立即就激动了起来。也不再理会李大炮后面又说了什么,摇着他的臂膀嘶声喊道。
  “小先生,是真的吗?是真的吗?我哥哥真的有救吗?”
  “只要你能找到害你哥哥的人,就一定可以。我方才已经在房间内布下了聚集天地灵气的鹰击阵,虽然没有本源木,不能抑制毒性,但最多能延续你哥哥一周的生命!”
  李大炮向着房屋那边望了一眼,缓缓说道。在开启了涂鸦算法视界之后,意念指令式的界面使得他能够轻松地观察和捕捉到无质无形的能量流动。此刻,正有一道道墨线粗细的能量,透过扬起的尘埃,从四面八方的地面汇集到他先前布阵的屋中。五光十色的透彻能量,逐渐流淌而来,缓慢填充着屋内遍布着沟壑和凹槽的形似画板的鹰击阵。
  小女孩并不知道这些,一听有时间限制,立马就着了慌。她急急忙忙扯过李大炮的肩膀,焦急地说。
  “哥哥,那我们现在就去,我能认出那个下黑手的人,但那个村在一座山和一条河的对面。再者,那个村的武人也很多,不一定会把那人交出来对峙,毕竟这是损面子的事情。”
  有了希望,女孩立即就恢复了镇定。趁着两人匆匆赶路的时候,非常有条理地分析道。李大炮虽然家境富裕,但从小被放养在异姓同族的领地里,也见过氏族和地域间的冲突,甚至还参与过一些纷争,不过多是被家族派去维和。虽然真刀真枪没有和乡亲们干过架,但若是论起理来是绝对不会落于下风的。
  “哼!”李大炮嘴角一咧,哂笑了一声道,“卑劣小人怎会有人护,就算是有,我也一定替你哥先把这份仇给报了。”
  说此话时,他依稀找到了那次家族赈灾却被山贼打劫。为了战士的信誉牢牢护住旗帜,血不干不停戈的豪壮!也正是那一次差点让他丢了性命的劫掠,给予了无上机缘。竟然让他成功勘破了族徽中的密码,掌握了画圣涂鸦算法此等传承。
  这一山一河,由于女孩轻快的俚语,李大炮憨憨傻傻的拙劣笑话,显得竟如此渺小。不过是在山顶扎营了一夜的功夫,第二天一早两人便赶到了对面的那座村子。这里的景致虽与女孩的庄子并无二致,但场景却全然不同。
  此时正是饭后开始农作的时候,但村子里却热热闹闹的。有外地来的“擦茶几的”推着叠满了盆盆罐罐的小车,预备给哪一家上工。也有本地人摆着零碎到纸糊的手工艺品,复杂到由五花八门零件拼凑起来的机械设备的商店。
  来自附近各大村庄的人们,时有从路上经过,皆用一种好奇的目光扫视着这两个从山上下来的人。直到快到村口时终于有人认出了小女孩,用一种略带嘲弄意味的同情话语问道,。
  这不是端木家的小姑娘么,你家端木闳良大哥的伤可好些了没,那可真的是条铁骨铮铮的硬汉啊!”旁边几个肩头挑着担子,走江湖的人也纷纷应和,表示赞同。究竟有几分是出于真心,就不知道了,李大炮微微皱眉。
  不过他自然不会和这些只知道逞一时口舌之快的轻薄之人一般见识,相反直接寻了几处人烟稀少的店铺。以自己陌生面孔的掩护,三言两语打听女孩口中那个伪装成饮食教练的邪恶祭司。曾经数度出入那个打伤端木闳良的搏击高手的府邸,必然是暗中为他做了法。
  想不到这事竟然毫不费劲,由于那个伪高手在共生祭祀的加持下在,在铁贝勒大赛中取得了不俗的成绩。身边几个为他出谋划策的人也跟着名扬一方,前来找他们解答疑难的群众可谓是络绎不绝。那个饮食教练也是如此,只不过因为这人的真实身份见不得光。故而喜欢清静环境,所以其宅邸要稍难找一些。
  “你们是谁?名帖呢?”两人遥遥望见了修成了墙垛般的灰墙和亭榭般的大门,却在经过临近的一个巷口时,被几道忽闪出现在眼前的黑影拦住了去路。
  “名帖?”
  小女孩被几人这么骤然一吓,有点惊慌失措。李大炮却不由嗤笑了一声,不过是一介靠哄骗人的手艺吃饭的人,竟然比宗师府邸的主人派头还大。就算是在吉桑坎亚,无论是宗师府邸,大臣府邸,还是将军营寨,联合王宫。无论你是有事求见,还是单纯想感受律令威严,都可直接进门,知会门房登记即可。
  衣襟微动间,数道无形的拳息在空中纵横而行。只一会功夫,拦路的几人都捂着汩汩流血的鼻子歇菜去了。
  有一个原先站得稍远些的,受创轻一些,艰难地闷哼着质问道。
  “你们是何人,竟敢打伤希先生的护卫。你们若是要对先生不利,尽早离开得好,不然死无全尸,不要怪我没有警告你们。”那人嘴还非常犟,满脸都是献血和碎牙的,竟然还在那大言不惭地威胁人。
  李大炮自然不会多理会他,一脚将这个杂碎踹晕了过去,然后用半边身子护住女孩,小心翼翼地向那朱漆双金环大门走了过去。大门虚掩着,想来因该是方才被放翻的那些人听闻两人的声音后出来的。女孩不是武人,兴许是她微弱的脚步声被守卫们察觉到了。
  想到这里,他蹲了下来,双手快速结白马印和清风印。不断叠加之后,有一道旋转的涡流在他的掌中显现,一匹通体雪白的神驹在涡流中若隐若现,伴随着它在涡流中的昂首嘶鸣,和欢快跑动,一道道时空涟漪向外泛出,被扫到的墙角眨眼间就出现了一道凹痕。
  见此情景,他满意地点点头,复合印记目前他只能做到这一步,还好这处幻境并不限制术法。然后他两掌分别拍到女孩的脚下,女孩先前一直在焦急地踮脚张望墙里的情况,忽然发现自己的脚并不再接触地面了,不由得诧异地望向李大炮。
  “不用担心,有我在,你会踩滑板吗?现在你就当自己在踩滑板就可以了,这样那些人就不会发现你的行踪。”李大炮一边戒备着拉开门,一边解释道。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过几步后就掌握了脚下所踏马匹的运动规律,行走如常。两人借助庭院中林圃的掩护,一路摸过了几进院子。成功避过了两批守卫,一座假山迷宫阵,以及几处警戒的元素之灵,来到了庭院中占地最大一座十六飞檐的琉璃瓦屋子。
  纸糊的窗棱上隐约有人影闪动,时不时有晦涩的音节传出,似乎在举行什么仪式。李大炮侧耳倾听了片刻,脸色微微有些难看,自言自语道。
  “看来碰到了一个厉害角色,是主事祭祀级别才能掌握的聚信法阵。难怪他施加的共生祭祀能够请来如此厉害的反哺母体,才能稳定地持续那么长时间。可是主事祭祀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又为什么要帮此地的人加害其他人呢?”
  略微思考了片刻,结合在薄义堂的典籍库阅读的资料,他隐隐有了一个猜测。铁贝勒大赛的获胜者可以入“圣墓”清真寺祷告,而据传这处神秘的祷告室乃上古神迹降临之地,与法典的渊源颇深。此人极有可能冲着洛神符和法典而来。
  想到这里他有些头疼,要是可以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时代就好了,起码能够揭开笼罩着联合王国多年的这层迷雾的一角。不过现在,还是先帮助小女孩的哥哥恢复健康得要紧。于是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一定要先摸清楚法阵的运作原理。一会当面对质之时,便能让那邪恶祭祀心甘情愿地付出代价。
  见女孩脚下的白光渐渐黯淡消失,李大炮左右手同时触地,以简笔画在墙角阴暗处勾勒出一面侧边缀满铃铛的鼓。女孩讶异地发现,这些或饱满流畅,或曲折锋利的笔触竟有宛若天成的感觉。待得他再站起来的时候,逼真的立体鼓面几乎让人确幸哪里就摆放着这样一个物件。
  “得要委屈你在上面停留一段时间了,玲珑鼓有错乱试听的功能。只要你不踏出鼓面,就不会有人发现你。我要进去探一探,害你哥哥的邪恶祭祀究竟从哪里汲取的力量。”李大炮拢了拢女孩被风吹乱的发丝,轻声说道。
  “好的,哥哥要快些回来噢。”女孩甜甜的应了一声,借着腾云复合印的余势滑行到了鼓面之上。然后就在上边蹲了下来休息,满怀期待地看着李大炮的方向。
  “先生要加油啊!”。
  李大炮点了点头,一边靠近屋子,一边同时运起拳息和魂念,交织在一起向周围扩散而去。魂念不受任何阻碍地探查了整间屋子,却只发现诵咒声仅仅是来自一直播放着的留声机音碟,除了部分守卫之外整个屋子竟然空无一人。
  但直觉告诉他这聚信法阵必然是由口诵咒语加持而成,那留声机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假象,以迷惑那些前来刺探情报的人,当然仇家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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