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金刚头陀

　　智博刚刚送走弟子却发现楼内有人在戒备森严的藏经阁内看书，即使智博已经走到身旁那人也没有一丝丝想要停下阅读的意思，就仿佛是没有注意到智博的到来一样。
　　但智博却知道那人绝没有看上去那样不堪一击，因为智博认识这个人，此人正是这次血煞盟派出的代表，金刚头陀——戒杀。
　　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的晚辈、挚友的唯一弟子，智博不敢有一丝丝的放松，当年的戒杀已经不弱于当年的自己，这些年来自己虽然没有放松钻研武学，但仍旧捉摸不透师兄智无到底到达了怎么样的水平，戒杀作为得到了智无全部真传的弟子，绝对不会弱于当初的智无，甚至于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最有力的证据就是现在戒杀在自己面前不慌不忙的认真看书，全身上下看似全是破绽，但是智博知道一个全是破绽的人是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潜入大雷音寺中戒备等级数一数二的藏经阁之中的；而且就在刚刚，自己明明与他只有一墙之隔却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这样的对手又怎么可能是随手就能击败的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智博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珠，而对面的戒杀仍旧只是安静地翻阅着手中的书籍，终于就在智博已经坚持不住、正待出手的时候，戒杀终于合上书页并将书籍小心翼翼的放回了书架上。
　　“师叔，好久不见”戒杀又随手把书架上的灰尘掸了掸才施施然的转身双手合十向智博行了一礼“这么多年没有来看看师叔，是戒杀的不是。”
　　就在戒杀低头行礼之际，智博右手一掌拍出，印在了戒杀的胸膛之上，不出智博意料戒杀纹丝未动，自己却被震退了数步，若不是戒杀伸手一扶，自己就要撞上背后的墙壁了。
　　“戒杀原以为这么多年来师叔的养气功夫已然不错，没想到还是和当年一样，暴脾气一点没变啊。”突然脸色一变，右手探出搭在智博的手腕上“师叔，是谁把你打伤了？”
　　智博原本想甩开戒杀的手，但是刚刚的那一掌引发了他之前与大悲老人对掌而留下的内伤，顿时气血翻涌、动弹不得，只得一边任由戒杀给自己渡气疗伤，一边心里暗自叹息自己的武功这么多年来仿佛是白练了一般。
　　不到一碗茶的功夫，智博的内伤在戒杀的帮助下渐渐平息了下来，此时的智博也知道自己已经远非这位曾经的师侄的对手了，长叹一声，背后依着书架缓缓的坐倒在地，闭上双眼陷入沉思。
　　而戒杀依旧还是笑眯眯的，只是安静的看着智博，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过了半晌，智博缓缓的睁开双眼问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有放下吗？”
　　“放下？”戒杀表情不变，只是语气中带着一丝揶揄“那师叔，您放下了吗？”转过身看向窗外继续说道“若要渡人先渡己啊，如果连您自己都没有放下，又怎么叫别人放下呢？”。
　　智博的表情带着一丝苦涩，将目光转向戒杀看着的方向，透过那扇窗是藏经阁后的一个小院子，当年师兄智无经常在那里教导自己武功以及和自己讲一下江湖上的奇闻异事，而自从师兄收下戒杀后，三人也常在那里练习武艺，只是那段时光已经太遥远了，遥远到只剩下了两人，并且这两人还身处不同的阵营。
　　“我知道当初动手废了师兄武功的是智清，但是他也只是按照寺规而已，师兄的确是在寺中杀人行凶犯了戒了，这不能怪智清。”智博又叹了一口气“唉，如果当初师兄没来大雷音寺修行又或者是把家人一起带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师叔你着相了。”戒杀从小院子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智博说道“即使当初全家被害的不是师父，但是那小畜生还是会伤害别人，它不死，终究会有无辜之人受到伤害，师父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替世人着想了。”说这话双手合十向西方行了个礼“如此大慈大悲的行为，想必一定能让佛祖垂怜，让他与家人在极乐世界团聚，阿弥陀佛。”
　　戒杀又转向三世佛与智清所在的禅院的方向“我师父尚能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觉悟，而那几个老家伙只敢龟缩在那里参禅，不但不帮我师父报仇，反而在我师父动手的时候帮助恶人，就这种行为却能在江湖上被人称为圣僧？”戒杀说完这句话重新将目光转移到智博的身上“师叔，你说这样的江湖，对吗？这样的道理，对吗？”
　　智博与戒杀四目相对，心中一凛，暗想道“没想到这些年不见，戒杀师侄居然变得如此偏执了。”智博感觉自己又看到了那个曾经沉默寡言但又如爆竹般一触即燃的师侄，感觉又回到了那个晚上，那天自己听到寺院中传来的警报，担心有人要对毫无还手之力的师兄不利，急忙赶到戒律院，看到的确实满地躺着的同门，而中间正站浑身是血的戒杀背后正背着奄奄一息的师兄，那时的戒杀正如现在一般，没有说话，看着自己的眼神却透露出如修罗般的杀意，曾经能与之交手的自己，不过十余招就已经支撑不住了，若非师兄气若游丝地说了句快走，恐怕自己的下场与倒在地上的同门相比好不到哪里去。
　　戒杀继续说道“我在入门前就只是个不知道爹娘的乞丐，整日与野狗抢食，能抓到一只老鼠那对我来说也是一顿美食了，直到遇到了师父，他让我重新明白了什么是家”说着话，戒杀从怀中取出一块木雕，刻着的是一大一小两个光头，小光头骑在大光头的肩膀上“这块木雕是我入门满一年师父送我的，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一辈子都会跟在师父旁边，在知道师父有还俗的打算时我决定和师父一起还俗，将来和他老人家去塞外孝敬他和师娘，还记得当时我和师父提的时候，他还说我太傻，去什么塞外，年轻人就应该去追自己的梦。”
　　“直到那天，我第一次恨他，恨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师徒俩应该共进退，他为什么抛下我一个人去杀那个小畜生。”原本眼里满是怀念的戒杀随着话语慢慢的变得森然可怖起来，但一瞬间又变的满是哀伤“我们逃出去了，但是师父还是走了，到最后我还是没机会喊他一声爹，到最后我又变了没有爹妈的孩子，这一切都是拜他们所赐！”此时的戒杀双目中充满了血丝，原本宽松的僧袍无风自起，如同一个怒目金刚一般，一旁的智博见状无奈的低头不语。
　　过了一会儿，发泄完的戒杀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情绪，睁开眼再次笑眯眯的对智博说道“师叔，我这次回来不只是来找智清师叔报仇的，我也是来寻找当年害死了空师祖的凶手的。”
　　“什么？害死师父的凶手？师父不是重伤不治才圆寂的吗？”智博吃了一惊“戒杀，你想替智无师兄报仇我能理解，但是你师祖的圆寂与他人无关，你不要乱杀无辜啊！”
　　“师叔，你不知道太多的事了，你看好吧，这一次我会让当初的参与者都付出代价的。”说着话，戒杀向智博又行了个礼“刚才闹得动静有点大了，可惜无法再继续聆听师叔的教诲了，师叔，我们十五再见，戒杀告辞了。”话音未落戒杀一纵身从之前看着的窗户一跃而出，四下看了看，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了寺庙之间。
　　智博呆呆地望着窗外，耳边传来众多武僧的脚步声，心里不禁在问“戒杀当初从不无的放矢，现在也没必要骗我，难道师父的死真的另有隐情？”一边想着一边打开门去准备迎接赶来的武僧，没想到来人一掌打来，智博心中有事没来得及躲闪，在众武僧的惊呼中被一掌拍飞回了藏经阁中，直接压倒了好几排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