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胜利会师

　　车子下了公路，开始七转八绕，路面是粗砂大石子铺成，轮胎与其相磨，发出“嚓嚓”的声音。李东惊异于巷子的特色，有的看着不能通行的地方司机竟然能开进去。有的看着能行驶的地方，司机却告知他们不能通行。众人正纳闷时，车子从另一方向绕行经过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地上冒出来很多的倒“山”字型的铁绊子。
　　“咱们这座城市在吉萨尔盆地中，在波斯语中是‘星期一’的意思。整体上来说，杜尚别平地占百分之六十。剩下的地形如同低缓的丘陵，车子就是在不断的爬坡和下坡。”老翟介绍道。
　　“我们只希望咱们未来的项目不要像这地形一样，七上八下的，就好喽。”闫树国开玩笑道。
　　众人听后不免一阵狂笑。
　　李东望着车外，新奇的观赏着这里的一切。初春时节，微风阵阵，鸟声轻碎。街上不乏行人，很多女士头上缠了黑色头巾，有些诡异。看不到市场的位置，没有热闹的商业景象。整体街道形象给李东的感觉就像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中国。
　　“可能是没有去对地方吧？不过话虽如此，但果真这样的话，这就意味着有很少可供购物或游玩的地方了，难道以后唯一能做的就是憋在家里不出门吗？”李东不无担忧的想着。
　　车子再爬上两个山坡，下坡，然后颠簸着驶入居民区。周围的房子基本是平房或是二三层小楼房，看起来不像办公的地方，倒像是居住的地方。
　　即将进入拐口的时候，老翟指着转角处一栋三层小楼，兴奋的对大家说：“这就是我们旁边的购物商场了，名字叫做‘博一大盒’，在塔吉克语里面是首都的意思。这边卖的东西还可以，大部分都是从土耳其进口的，当地的制造业根本生产不出来像样的东西。你们如果缺少日常用品，可以到这里来购买，基本可以满足需求。二楼的话是服装鞋帽之类的，也可以购买，不过要讲价。波斯商人都很会做买卖，有的时候会漫天要价。还有这边的商场周日不开门营业，重要节假日也停业休息。这和咱们国内不一样，他们是反其道而行之。你们如果要买东西尽量在周六买。”
　　“这。。。规矩很不一样。。。节假日在国内正好是热闹非凡的时候，没想到在这里却关门歇业了。。。”李东闷闷不乐道。
　　其余几人可能走得地方多，不以为意。
　　“年青人，以后要多去干几个项目，长长见识。刚才我说的这些风俗还是***世界的冰山一角呢。”老翟乐呵呵道。
　　“有什么可看的，繁琐而过时的不必要的胡讲究只是拿来约束自己的，又不是拿来约束他人的。”李东没好气心道。
　　车子顺着碎石子路慢行了四分钟左右，重又左拐，进入了一条崭新的街道。
　　“马上到了，就在前面了。”老翟指着前方说。
　　“折腾了十来天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原来是在这里啊。”李东冷声感慨。
　　“我本来以为涿郡是非常破烂的地方，没想到跟这里一比，涿郡简直就是大都会。”来自大连的大头嘟囔道。
　　车子停在了一扇大铁门旁边，刚停下，铁门打开了，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带着一个小伙子出来了。
　　“安总来迎接大家了。”老翟脸上堆笑道。
　　老翟这么一吆喝，大家赶紧下车。
　　老翟所说的安总就是安如柱了。在国内的时候李东就知道这个名字，因为他的部门负责海外总经理的任免材料保管。闲来无事的时候，李东翻阅资料的时候看到过。
　　“安总好，顺利完成任务，我把他们都接来了。”老翟首先汇报了一声。
　　“太好了，辛苦老翟了。”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入李东的耳朵。
　　李东观察到一位浓眉大眼的中年人正健步向他们走来，热情的伸出了双手。
　　只见他体格健硕，身体挺拔，黝黑的面庞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嘴角本就上扬，笑起来更有亲和力，只眼神中闪现着些许疲惫。他的身后是一个中等个头的年轻小伙，蘑菇头，小眼睛，神情飞扬，面露微笑。
　　安如柱和大家一一握手，热烈欢迎众人的到来。闫队等四人本来就是他的老部下，原都是在伊朗项目共同奋战过的，所以除了李东之外其他人他都认识。
　　“小李，非常感谢你的到来，我们项目就缺你这样的专业人才啊。”安如柱伸出宽大的双手主动和李东打招呼。
　　李东有些受宠若惊，语无伦次地回答：“领导好领导好，应该的应该的。”
　　李东一双拿惯了纸笔的弱手被安如柱用力的甩了甩，立时感受到对方的巨大热诚，心道：“看来是一位坚强有力的领导，以后项目肯定没问题！”
　　“怎么样，小李？一路上大头和大厨有没有欺负你？”安总开玩笑问。
　　“没有没有，两位哥哥都很照顾我。”李东连忙笑答。随即心道：“嗯？安总也知道他们的绰号？是了，他应该是知道的。”
　　“队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都是‘大’字辈的，都是有很多故事的人哦。”安如柱哈哈笑道。
　　“那以后要请安总多讲讲他们的故事，我最爱听故事了。”李东也风趣一回。
　　“以后肯定讲，将来咱们有的是时间。”安如柱笑道：“不过现在我要给你们介绍我的得力干将。”说着，他推了推他旁边的小伙子，道：“吴钱，塔吉克项目组的办公室副主任，非常的年轻！而且也非常的有才华，俄语水平顶呱呱。在咱们项目组，他要是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这就是小吴啊，早就听说啦，人帅能力强，说的就是你吧？真是鼎鼎大名啊，幸会幸会。”闫树国一手用力握着对方，另一只手向他竖起大拇指。
　　其他人依次寒暄。
　　“行，大家都累坏了，这一行真的很不容易啊，在地窝堡机场来回折腾的够呛，大家辛苦了啊，快进去上楼歇息。待会儿咱们一起去吃饭，都定好了。小吴，你带着大家去他们的卧室看看吧。”安如柱吩咐道。
　　进了朱漆大门，李东发现来到了带一栋三层小楼的院落中，大约占地六百平方米的样子。楼顶是深蓝色，外墙为白色，坐南朝北，有一条廊道连接东门，也就是李东他们进出的门。院落四面有围墙，将整个房子装成四合院。东北角是供客人住的两间厢房，东南角是厨房，西南角是洗手间，西北角是另外一侧大门，北面靠墙一侧种满了石榴，樱桃等果树。
　　众人随吴钱进入主楼，继续游观。一楼中间是客厅，西侧是办公室，老翟和吴钱都在里面坐班。房间相当大，有不少位置是留给当地员工的。东侧是餐厅，宽敞明亮，水晶吊灯下是欧式椭圆形长餐桌。餐厅侧门与厨房连通。
　　爬上二楼，李东才发现这里的布局跟一楼差不多，中间是客厅，东西两侧是卧室，南侧是洗手间。
　　很快，吴钱给他们安排了房间。闫树国和许东住在二楼东侧的较大屋子，李东住西侧的房间，两位身宽体盘的胖子在院子东面的厢房。
　　“哇塞，我这间屋子有两张床呢，我睡哪一张呢？”李东进门看见一张席梦思大床和一张折叠钢丝小床。“应该是这张大床吧？今天晚上就在上面好好睡一觉喽，哈哈。。。”
　　“当然是那张小的。”还没等李东笑完，吴钱直截了当的说。
　　“为什么呢？”李东想睡那张大床，心道：“简直欺人太甚！旅途这么艰难也不照顾照顾。”
　　“你是新人，先将就一下，而且这张床是留给以后来的吴怀慎吴总的。”吴钱为难道。
　　“哇塞，是吗？你真是太坏了。。。”李东心有不甘，开玩笑的问：“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哈哈，你们两个都姓吴，难道这吴总是你家亲戚？”
　　“这倒不是，碰巧同一个姓而已。”吴钱嘿嘿一笑。
　　“那我先睡着，以后他来了我再还给他就是。”说完，李东一个鲤鱼打挺，飞身上床。
　　“喂喂，你怎么这样？我好不容易铺好的。。。”吴钱还在一边聒噪。。。
　　“放心，到时候我会搞定一切的，别烦我，我要休息。”李东迫不及待的想舒舒服服的大睡一觉了。
　　突然，他想到一事：“这里有没有热水？”
　　“去试一试不就知道喽。。。”吴钱优雅转身将要离开。
　　李东见他不理自己，决定爬起来亲自试一试。
　　还没走到洗手间，大头摊着双手从里面出来面瘫道：“有热水，但是不多。”
　　“不多是多少？够不够洗澡？”李东急忙问。
　　“你看，仅够洗手。”大头双手一提，无奈道。
　　“这大冬天的，没热水怎么洗澡洗漱呢？”李东望着远去的吴钱背影大声问。
　　听到喊声，吴钱慢悠悠转身道：“我们这里绝大部分时间是没有热水的，因为这里的电力很紧张，特别这个区的能源更紧张。所以经常会停电，热水时有时无。不过总归是一周能够洗上一次的，大家就放心吧。”
　　“一周一次？”大头不敢相信。
　　“那你还想怎么着？这大冬天的，不会有虱子的，放心好了。”吴钱投来一道滑稽的眼神，走开了。
　　大头跟李东很无语的对望一眼，分别回屋。
　　躺在床上稍事歇息，李东对这些天的遭遇有些感触，迷迷糊糊即将入梦。
　　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吴钱闯了进来，说：“赶紧起来收拾一下，该准备出发了。”
　　“你这厮，不会敲门吗？被你吓了一跳。”李东着脑道。
　　“嘿嘿，以后你要记得锁门，要不然半夜我也会推门而入的哦。”吴钱露出森森白齿，笑道。
　　“切。。。”李东觉得对方不可理喻。
　　李东出来时，大家都已聚到二楼客厅里了。闫树国几人正和安如柱交流着，李东看到茶几上放着一个帆布背包。口子微开，从侧面瞧去，里面似有一捆一捆的绿油油的纸币。
　　“还好，多亏你们带来了，要不然我们真的揭不开锅了。”吴钱在一边眉开眼笑道。
　　“就是，这两天我们还是向其他中资公司借的钱，勉强度日。”安如柱点燃一根香烟道。
　　“带是带来了，可是数目不多，也就是二十万美金吧。我们四个人每人负责带五万美金。因为小李是新人没经验，我们不放心，就没让他带。说到这个事情，还请小李不要往心里去啊。不过这一次着实捏一把汗，新疆的安全检查级别提高了。”闫树国揩了揩额头道，仿佛出了一头汗。
　　李东见他们说到自己，赶紧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你千万别这么说。这是大事儿，不能马虎。”心中却道：“不让我背更好，这么大的事情做不好可就麻烦了。”
　　安如柱却说：“李东是沉着机灵的好孩子。不过话说回来，这资金上不来，啥事情都干不了。开公司哪有不给钱的，我也不知道总部那帮人怎么想的。做事总是磨磨蹭蹭，直接向咱们公司账户里汇款不就得了，干嘛还要这么麻烦？这么个搞法，万一出点事情怎么办？”
　　“总部那边考虑的是甲方的要求，他们正在举棋不定呢，不知道是不是要用现在的这个公司运作项目。听说我们现在注册的是子公司，暂时还不能用，所以总部不敢将太多钱放在这家公司名下。我也觉得若不用这个公司运作的话，最好不要向里面汇钱，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闫树国解释道。
　　“总部虽然考虑的对，可是总是让上来的人这么带现金过境也不是个事啊。海关那边自然不用说了，也不是很安全啊。”吴钱忐忑道。
　　“哎，不管它了。事情都办妥了，已经非常不错了，前线就指望你们背上来呢。你们这几天在机场逗留，心里不踏实，我们也跟着着急啊！如果你们不来，我们这几个人马上就要再次借债了，你们来的非常及时！”安如柱叹息了一声。
　　“是的，小吴说的非常对，我们过安检的时候吓死我了，差一点就被认出来了。但是不幸中的万幸，我们还是安全的过来了。”闫树国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道。
　　“开公司花钱如流水。我担心的是，以现在这点小钱，如果从国内来的人和设备越来越多，那该怎么办？”安如柱抛出疑问。
　　“谁知道呢，走一步算一步吧。”许东默默道。
　　见大家都到齐了，安如柱清了清嗓子，朗声说：“今天是胜利会师的日子，也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咱们大家今天去‘北京烤鸭’搓一顿，也算是给大家接风洗尘。”
　　“这里也有北京烤鸭吗?”大厨瞪了眼睛问。
　　“哈哈哈，哪里哪里，虽然说是北京烤鸭，就是一个名字而已，不是真正的北京烤鸭。它仅仅是一家饭店，里面是有烤鸭子这道菜的。我们为了叫着顺嘴，所以管它叫做北京烤鸭。”吴钱连忙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众人有些失望道。
　　鉴于车辆不够，吴钱又叫来了一辆白色出租车。司机是吴钱的老相识，名字叫做阿卜杜拉，塔吉克人，长着一张娃娃脸。耍酷卖萌，样样精通，嘟着嘴吹口哨，超级搞笑，满车子里的人都被他逗乐了。
　　这一次行驶路径跟来时迥然不同了，李东看到的也大多是市中心的景象了。灰不溜秋，褴褛不堪的建筑少了，代之以干净明亮，大气端庄的现代建筑。不过总体来说，这些建筑都不是很高，据说是因为处于地震带，不宜建高楼大厦。
　　最终，他们在一幢高层白色大楼前停了下来。
　　“哈哈，这阵势，有点像是香山大饭店啊，真是不错。”闫树国下车后环顾四周啧啧称道。
　　“那是，没想到塔吉克这破地方竟然还有如此规模的饭店。”大头也道。
　　“那你就想错了吧？还有很多你想不到的呢。你看看那边，索莫尼广场就是这里了。”吴钱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广场道。
　　大家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来在塔吉克饭店的南边，是一座大型广场。它占地极广，清一色大理石板铺成，间杂树木花卉，游人如织。广场靠南是一座灰色塑像，高约五十多米，应该是他们本民族的英雄人物。广场西边毗邻总统府，金色穹顶，酷似宫殿，熠熠生辉。
　　“原来如此啊，这里就是他们国家的政治中心了吧。”大头心领神会道。
　　“是的，这里就是塔吉克的‘天安门广场’。”吴钱说。
　　吴钱这么一说，每人都知道这个地方的份量了。
　　进入饭店，走过大厅，左侧是办理宾馆入住的前台，右边是餐厅。走到底左转再右转，是一道小门。推门进去，众人顿时发现这里别有洞天，浓郁的熟悉感扑面而来。饭庄拱门两侧有楹联，上有横批。新年过去不久，喜庆簇新的春联依然红艳夺目。
　　不经意间，人流顿时多了起来，很多东亚面孔出现在这里。再推门进去，便是用餐的地方了。细看之下，这里的陈设布局跟国内基本一样。迎面而来的是前台，正中站着几位身高相仿的塔吉克女***员。个个浓浓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和粗粗的辫子，头戴小花帽，身着小红裙，酷似大坂城的维族姑娘。
　　“这个位置真是够隐秘的，谁能够想到这大酒店里还有一家中国餐馆呢。”李东暗想。
　　“你们的石经理呢？我们订了包间。”吴钱以一种老顾客的口吻问道。
　　“她在厨房，您稍等，我马上去找她。”其中一个服务员笑着答道。
　　安如柱高兴的介绍：“这里的老板是中国人，河南的。在这边做生意。餐馆虽然比不了国内的好，但是菜炒的相当可以，很地道。烤鸭也很正宗，待会儿你们试一试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