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下山 终

　　朝渊宗问道：“天赋重要吗？“
　　中年道人说道：“因人而异，天赋唯一的作用就是将修行者和能够进入天上人间的人区分开来而已，在天上人间之下的世界里，天赋唯一的作用就只能加快修行的速度而已，他们最终会走到相同的地方，势均力敌，再也无法前进半步，这种例子不胜枚举。“
　　朝渊宗说道：“所以，在修行者的世界之中，天赋并不重要对吗？“
　　中年道人笑了，摇了摇头，说道：“也对，也不对。“
　　朝渊宗天真地问道：“不对的地方在哪里呢？“
　　中年道人说道：“事实往往是不尽如人意，那些天赋差的人，大多也是懒惰之人，这种懒惰不光是在行动上的，更是深深植根于思想之中的，他们鼠目寸光，眼在当下，我所说的原地踏步之人，往往绝大多数人都是这些天赋极差之人，很可笑是不是，为师也觉得可笑，这群人知差还不努力，倒是那些天赋极高的人，在那里废寝忘食地修行，研究天地之道，何其讽刺。“
　　朝渊宗问道：“为什么那些天赋极差的人不努力？“
　　中年道人呵呵一笑，说道：“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但往往，那些天赋极好的人，生来就在修行者世界的那片天空自由翱翔，可摆在那些天赋极差之人面前的，是那无穷的高山和无尽的深渊，他们被吓怕了，吓傻了，认为就算饿再多的体肤，劳再多的筋骨，苦再多的心智，也穷尽一生无法翻越，跨过，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他们不想失败，不想从半山腰上摔下来，不想掉进无底的深渊。“
　　朝渊宗问道：“这就是那些失败者吗？“
　　中年道人摇了摇头，说道：“他们不是失败者，我认为他们没有那个资格，他们不配使用这么高尚的形容词，因为他们轻言放弃了，他们只能从普通人的身上找到优越感。我从不认为失败者是一个贬义词，它是对那些永不言弃，却无法到达最终目的地的人的尊敬与肯定，没有努力到极致的人都不能配得上这个词语，在修行者的世界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失败者。“
　　朝渊宗说道：“所以，就连失败者也不是随便谁都能当的么。“
　　中年道人说道：“只有真正努力过的人，才知道天赋的重要性。“
　　朝渊宗问道：“那师父你算不算天才？“
　　中年道人说道：“天才都是年轻人当的，那是他们互相攀比，寻找优越感的工具，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天才，我也不需要那些虚妄无趣的东西，直到能够神游八极的时候，我才直到我是被上天选中的那一位，于是我进入了天上人间，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天赋，所以我现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世间至强之人不是大周圣皇，朝凰宫的那一位么。“
　　中年道人微微皱眉，说道：“他只是晋入已有的三圣人的行列之中而已，但是并没有成为朝凰宫主人的资格，况且，尚还有领域之外的圣人未被发掘。“
　　朝渊宗头脑之中的记忆碎片闪现，乍起的圣光、金玉色的火焰、飘在天空之中的一座山浮现在他的眼前，转瞬即逝，问道：“师父，那你是圣人吗？”
　　中年道人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其实在圣人之上，还有一种人，他们手上握着通往神国的钥匙。”
　　朝渊宗疑惑道：“神国？”
　　“是的，神国。神国在星海的彼端，神魔大陆之上，里面氤氲着神圣的光辉，住着传说之中的神，只有进入传说之境神来的人才能进入。“中年到人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一直在寻找那个人。“
　　朝渊宗问道：“那师父你找到了吗？“
　　中年道人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但是我看到了这种人出现的可能性。“
　　朝渊宗看着中年道人说道：“师父，我想修行，我想看看那缤纷浩阔的世界，我想翻越那一座座无法翻越的高山，我想跨过那一道道无底的深渊。”
　　中年道人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但他相信，朝渊宗说道是真的，他真的只是想看看那缤纷浩阔的修行者世界而已，不过有些遗憾。
　　“很遗憾，你无法修行，甚至连活过20岁都很危险。”
　　道人有些惋惜地说道，神情怜悯，顺势端起了桌上尚还冒热气的茶，淡淡的茶雾让他的面目不再那么清晰，纵横交错的皱纹变得模糊。
　　朝渊宗很诧异他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中年道人饮了口茶，淡淡说道：“你周身一百零八道气脉被冰魄银针封印，封印了你的血脉潜力。”
　　“就连你也无法取出它们吗？”
　　中年道人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说道：“是的，它们已经伴随你十六年，与你血肉相连，除非重塑肉身，不然也无法……”
　　朝渊宗立刻问道：“重塑肉身会很痛吗？”
　　中年道人放下了茶碗，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不知道，因为我没有试过，我也不想试，不过，应该会很疼。”
　　“那你能帮我重塑肉身吗？”
　　朝渊宗问道，他的心情变得有些失落，微微低头，看向了脚下枯黄的落叶。
　　中年道人慈爱地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能。我只听说过，世间只有三个人成功地重塑肉身，重铸血脉。”
　　“他们都是很伟大的人吗？”
　　“就对人族做出的贡献来讲，是的。”
　　“我并不是很伟大的人。”
　　“很难说。”
　　“我想试试。”
　　“可是为师也不知道方法。”
　　“那你应该可以告诉我，在哪里能够见到那些人。”
　　“其中两个已经死了。”
　　“还有一个呢？”
　　“我不能告诉你。”
　　“难道，这就是命吗？”
　　“不，这不是命，命是天意，天意无法改变。”
　　“那就是病？”
　　“不是命，但也不是病。“
　　中年道人想了想说道。
　　“那究竟是什么？“
　　中年道人摇了摇头，说道：“或许，你可以去京都试试，京都有最先进的修行方法，或许会有一种适合你的，不需要用血脉的力量激发神念的方法，就算没有，你也可以趁着最后的年华领略世间繁华。“
　　“最后的年华？”
　　朝渊宗的心一沉，呼吸变得有些困难。
　　“没错，你要死了，再过四年。”
　　朝渊宗怔住了，他竟然无限接近死亡，那个离一个十六岁的同龄孩子如此近的词汇，但是他并没有慌张，只是面色白了几分。
　　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地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长生吗？”
　　中年道人遗憾地说道：“没有，除非你能够成功地重塑肉身。”
　　“那两个已经不在的人，他们去了哪里？”
　　“他们的意志和他们的画像被送入了麒麟阁，到了京都，你可以亲自去问他们。”
　　“麒麟阁在哪儿？”
　　“麒麟阁里面供奉了周王朝十大名臣的画像，寻常人无法进入，只有获得洪武试的首名，才能够进去参拜，以告慰他们已故的魂灵。”
　　“洪武试，那只有修行者才能够去的吧？”
　　“是的。”
　　十六岁的小道士，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