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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2 陈秋月借势降魔妖 李长夜破戒履红尘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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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攀云峰作为草山的主峰,占地广大,南面一条盘山大道,可通汽车,直通草山风景区的正门。
  峰北则要险峻的多,有条小径蜿蜒向下,识得此路的便只有山上道士。
  这小径下到尽头,乃是一个山坳,山坳里有个占地三五亩的水潭,水潭呈葫芦形,以形为名,叫做葫芦潭。
  葫芦潭潭水清碧,倒也有些灵异:天降大雨,江南都成泽国,潭水也不涨一分;又或年逢大旱,多少长河大湖都水落石出,潭水也不减一分。
  因此附近村民故老相传,说着葫芦潭下镇有一口宝葫芦,能吞吐天下之水。
  传说真假谁都难以验证,但因为这口葫芦潭,这山坳的植株都长得格外繁盛苍翠,几面山峰上披下的薜荔藤萝仿佛玉织屏风,使这山坳里的空气格外清甜。
  葫芦潭左边散散落落地长着二三十株桃树,每到花开季节,轻红烂漫,把这小小山坳点缀的如同仙境。
  穿过这片桃林,在水潭葫芦嘴的位置,打理出七八亩的菜地,种着些江南农家常见的菜蔬。
  那寻常的蔬菜也还罢了,真正不俗的,乃是右首阳光最好的位置,所种的一架葫芦。
  这葫芦藤粗叶茂,恍如碧玉雕成,藤蔓绕着架子曲折飞舞,有虬龙踏云之势。
  层叠叶影中,挂着大大小小十余个葫芦,大的足有半人之高,小的却似一节指头那么长,有名唤作“草里金”。
  但是无论大小,这一个个葫芦,均是下肚大上肚小,腰直且细,脐平嘴正,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每一面都是中心线对称,这也有个名目,唤作“六面正”。
  若是有雅好文玩葫芦的人,见了这一架葫芦,只怕欢喜地要发疯。
  再往前走,便是一排屋舍。
  准确说,是屋舍的后墙。
  屋舍间亦有小道,穿行而过,是个不大的场院,三面屋舍围合,最前面是一座小殿的后门。
  这里也就是草山的另一处道观,葫芦观。
  那山坳,那葫芦潭,还有菜地,说白了,就等于葫芦观的后院儿。
  若是从葫芦观的前脸看,是两座不算高的小峰,正好夹着一间殿宇,中悬一块匾额,“葫芦观”三个字朴拙厚重,自有一股山林野逸之气。
  若远些眺看,越葫芦观的屋脊,便能看见草山第一高峰,攀云峰的北侧。
  若是有人有雅兴,弄个航拍自上而下拍张照,便不难发现,事实上这个山坳,也是一个葫芦之形。
  攀云峰下来的小路,便似葫芦的底脐,大大的下肚,装着葫芦潭、桃花林还有菜地,小一些的上肚,则是屋舍、场院,至于供奉着铁拐李的殿宇,正好塞在了葫芦嘴的位置。
  天工造物,当真是鬼斧神凿。
  可惜,这葫芦观门前一条土路,蜿蜒细窄,坑洼难行,莫说汽车行不得,便是徒步也费鞋底。
  若是不走攀云峰北面这条捷径,得绕过大半座草山才能抵达。
  甚至草山划景区的时候,因为路途遥远,根本便没把这葫芦坳给圈进去。
  也只有附近的村民,初一十五,三三两两,或来这观里上上香。
  陈秋月六十来岁人了,身手依旧灵便的很,健步快走,来到屋舍围合的场院,他也没拿自个儿当外人,开口便叫:“长夜!长夜可在家中?”
  一间墙壁发黑的瓦房里,一个高高瘦瘦的黑皮少年晃荡出来。
  披件不知多久没洗的道袍,斜靠在门框上,手里捧着只脸盆大的粗瓷碗,斜眼打量着陈秋月,一副没正形的样子:“唷!陈大观主这是怎么了?面红气喘,气不定是神不闲,这可不像您平时啊。”
  稀里哗啦猛扒几口面条,筷子当当敲了几下碗:“看你两眼发光,额头见彩,这是发了一注大财吧?让我猜猜,几千万?上亿?你老陈这么有城府的人,要是赚少了,可绝不会这么心浮气躁,绝对得够你一口吃成胖子!不对啊,你发了大财不去好生庆祝,着急忙慌跑来找我干嘛?嗯,明白了,财你是发了,但是事情你罩不住?哟,护身葫芦都没了,这个哪个不长眼的,找你给他降妖伏魔啊?”
  陈秋月什么还都没说呢,被人家随便一打量,来意便看得明明白白。
  陈观主又惊又佩,佩服这小子见微知著的本事,惊的是竟被他察觉自己开了个大单!这要调他平事,得付出多大代价?
  陈观主一拍大腿,露出一副心疼无比的样子,指了指黑小子:“李长夜啊李长夜,你小子这脑瓜子怎么长的这是?得,当着真人不说假话……”
  他袖子里啪的弹出一张支票,在李长夜面前晃了晃:“你说对了,还真是个肥单!怎么样,帮老道把事情平了,你我一人一半?”
  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此刻笑得如同积年的老奸商。
  李长夜看了看支票,八位数,一千万。
  那一人一半可就是五百万。
  李长夜嘿嘿一笑,摇摇脑袋:“客户是你接的,事情却要我做,而且除了我,你也找不到别人做!你是又得名又得利,我就没这福分了,只能拿俩钱,所以平分不公平,二八吧。”
  “长夜!你这也太黑了吧!”陈观主显得愤愤不平!“我万福宫,那么多口子还指着我吃饭呐。”
  “得了吧你。”李长夜不客气地奚落道:“你上面七八岁小道童都起早贪黑干活做事儿,你当我不知道?工厂都不敢用童工了,你这老牛鼻子倒没人管,呵呵,人家吃的饭是靠自己劳动挣来的,你以为靠你赏的呢?”
  陈观主顿时怒了:“什么牛鼻子!你自己也是道士,你爹你爷都是道士,你满嘴牛鼻子,也不怕祖师爷怪罪!”
  李长夜翻个白眼,匆匆几口扒完面条,顺手把碗往水池一撂,似笑非笑地看着陈观主:“你一老狐狸,就别跟我唱聊斋了啊,你到底挣了多少,我都懒得跟你猜谜,反正就是一口价八百万,行就行,不行我还忙别的呢。”
  “行!行了吧?”陈秋月给李长夜暗暗点了一句,不敢再拿乔,悻悻收好了支票:“谁叫你老李家就你一人学会了祖爷爷的本事呢?该你发这财……”
  李长夜也不得意,一门手艺而已,在他看来,跟剃头师父剃头、厨师烧菜、农夫耕田一样,都是门手艺,最多更难点罢了。
  他懒得聊闲天,挥挥手打断了陈秋月的吹捧:“没用的不必说,你讲讲,到底是怎么样的妖魔?”
  口气大咧咧的,陈秋月也不以为轩,就说了那小女孩的异样表现,他语言能力很是不错,三言两语就交待地清清楚楚。
  李长夜听了点点头,伸手在陈秋月身前虚抓一把,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又点点头,道声:“等着!”
  回自己的卧室,取出两个葫芦来,一左一右交叉挂在身上,招呼陈观主就往山坳里走。
  绕过房舍,到了菜地边上,李长夜立住脚,喊一声:“招财,出来!”
  一阵恶风平地卷起,葫芦架子上层层叠叠的叶子一翻,一头巨大的金钱豹纵身一跃,落在李长夜身前。
  陈秋月没想到葫芦架子上藏着如此恶兽,蓦然扑在身前,吓得他失声大叫,要不是李长夜手快扶住,一个屁墩儿万难避免。
  金钱豹是花豹的一种,不同区域的花豹体型相差巨大,金钱豹算是其中最大的了,少数特别强壮的公豹,从头至尾能长至一米八。
  但李长夜唤出来这一只更加惊人,足足有两米四、五的样子,这哪还是豹子?一头华南虎也不过如此罢了。
  尤其神异的是,那大豹子一双金瞳,真如黄金铸成的一般,格外冷漠而妖冶。
  陈秋月瞠目结舌:“这、这……”
  “这啥呀这,你忘啦——”李长夜一边解下葫芦一边顺口道:“去年你接了个林场的活儿,小爷给你出的差,就那次弄回来的。”
  “长白山老林场妖魔食人一案!”陈秋月顿时记起,他瞪着眼看了一眼豹子,愤怒地质问李长夜:“你不是说你把妖怪灭了吗?”
  “是灭了啊,老林场现在还有人被吃吗?”李长夜笑吟吟地伸手揉着金钱豹的脑瓜皮:“招财兄早就不混东北了,现在乃是我葫芦观的护法神兽!”
  陈秋月难以置信地看着李长夜撸猫般撸着这个妖兽,这妖兽甚至还舒服地眯上了眼。
  合着自己和吃人妖怪做了一年多的邻居?
  陈观主后怕的同时,只觉三观尽碎,他很了解李长夜这一支传承,李家祖传的规矩,第一条就是:世人活命艰难,逢妖必斩无饶!
  “李长夜!你忘了你家祖训了吗?”陈观主瞠目大叫!
  李长夜嘿嘿一笑,满脸桀骜:“狗屁祖训,时过境迁,老祖宗知道今天是什么样吗?不知道吧?不知道还留什么训。”
  “你是想说‘世人活命艰难,逢妖必斩无饶’是吧?你觉得今天老百姓活命还艰难不?不难吧?既然不艰难,逢妖也未必就要必斩勿扰。”
  说着很是亲昵揉了揉豹子:“招财你说对不对?你呀,好好修炼,尽快修成人身,啧啧,正宗豹耳娘,到时候老子给你开个直播,你就火了啊你。”
  豹子本来很惬意,听到最后一句,金瞳圆瞪,愤怒地看了看李长夜,侧身抬腿,露出那话儿来。
  李长夜吃惊地看了看,脸上露出愤愤之色,骂道:“你怎么不早说你是男的?亏我每天不管多忙,都抽时间和你培养感情!你这骗子,气死我了!”
  手中葫芦翻转,扯掉符纸卷成的瓶塞,口中喃喃默念几句法诀,喝声:“疾!”
  葫芦口一道清光射出,笼住那金钱豹飞快缩小,嗖地一下,飞进了葫芦口,李长夜顺手塞了口,依旧挂在身上。
  “走吧!”
  他恍若无事地催促着陈观主。
  陈观主却是立在原地不动,眼中喷火般望着他:“李长夜,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这豹妖前后咬死了七八十人!你不杀了它,死者亡魂何安?”
  李长夜好笑地看看他,一脸不屑:“老陈,你的道白修了?人吃动物,动物吃人,此亦自然之理也。招财本来活在大山里没招谁没惹谁,结果亲娘被人活扒了皮,砍树砍得家都没了,活活逼疯了都。再说,招财其实是个有道心的豹子,现在都开始吃素了,懂不懂什么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陈观主气得三尸神暴跳:“成什么鸡毛的佛?你一个道士你跟我说什么立地成佛?”
  李长夜懒得多理他:“少废话!你到底还走不走?不走小爷睡觉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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