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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中学。
初中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进去过了。
胡大军看着陈旧的校门，一切还是那么熟悉。
守门的是一个秃顶戴眼镜的中年老师，时光在他脸上留下无数刻痕，一脸的油腻苍桑。
胡大军一眼认出了他。
曾经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何成坤。
毕业才六年啊！
以前在网上听初中同学说他从教数学的老师改行成了教地理的，又因教学质量不行，被调去看守大门。
当时还不相信。
好歹何成坤也是贵师大数学系的本科生！
他就颓废到这般田地了吗？
是直接叫出他的名字，还是装着不认识？
这不是问题。
胡大军走到了大门前，淡定道：“老师，可以进去吗？”
“干什么的？”
何成坤仔细打量，严肃提问。
胡大军道：“找我弟弟，给他送点资料书。”
虽然何成坤对教学不上心，守门还算负责。
何成坤看胡大军虽然长得壮实，却不像社会上的二流子，转身进门卫室，拿出登记本道：“登个记吧。”
“嗯。”
胡大军在心里摇了摇头。
才觉得他还算负责，马上就暴露本性。
说找弟弟就是找弟弟？
也不核实一下，就这么轻易放人入内。
一如当年教学时粗心大意。
胡大军随便填了一个名字，编造了一个身份证号码，将笔搁下道：“行了吧？”
“行，其他的我来填。”
胡大军更失望了。
这样的老师，还是不认为好。
“喂，同学。”
胡大军将走几步就被何成坤叫住了。
“还有什么事吗？”
胡大军回头，面无表情。
何成坤呵呵一笑，扶了扶眼镜道：“我这眼神不好，但看你很眼熟，好像以前认识一样。”
“认错了吧？”胡大军道：“我的老师没有守门的。”
碰了一鼻子灰，何成坤脸色有些难堪，不再言语，俯身在登记本上写下胡大军的进门时间。
胡大军厌恶混吃等死的人，更厌恶尸位素餐的人。
如果当年不是遇到何成坤，自己的数学何致于那么差？
又怎么会考不上高中，被迫去中职读书，成为万千平凡人中的一员。
不管当时，还是现在，何成坤都是胡大军耻与其为伍的人。
这种人，看大门都是遭贱神圣的学校，就应该被扫地出门。
也不知有什么后台，居然还能在教育系统混饭吃！
“胡大洪，今天你不叫爸爸，你就别想起来。”
突然一个熟悉的词，打断了胡大军的思绪。
胡大洪。
这不是弟弟的名字吗？
胡大军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几个学生正在打闹，被压在地上的正是自己的亲弟弟胡大洪。
“草泥马，敢快给放开他。”
胡大军猛地一声大吼，大步冲上去，就是一脚。
压住胡大洪的学生见一个壮汉向自己奔过来，急忙松开，闪躲在一旁，坐倒在地上。
胡大洪瞧见是自己的哥哥，怕他打伤了同学，翻身抓住哥哥的脚杆道：“哥，我们闹玩呢。”
“马勒个比，有这么闹玩的吗？”胡大军伸手指着被吓懵在地的学生道：“小厮儿，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我弟，直接把手打断。”
一个初一的学生，看见一个手臂上全是遒劲肌肉的壮汉，如此恐吓自己，哪还敢言语，只是不动，就怕惹怒了眼前的凶神，平白无故挨上一顿打，那就太冤枉了。
胡大洪起身，顾不上拍掉衣服上的灰尘，解释道：“哥，我们真闹着玩呢，都是好同学。”
“你别怕。”
胡大军知道学校欺凌事件很多，许多学生就是打着闹玩的借口，和着其他学生一起欺负人。
自己弟弟，从小看着长大，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他很清楚。
宽慰道：“以后谁敢欺负你，回来给哥说，哪只手打的直接卸哪只手，哪只脚踢的，这辈子就让他残废坐轮椅。”
胡大洪亦知哥哥是为自己好，俯身拉起地上的同学道：“小林，没事的，我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人挺好的。”
小林茫然起身，不知所措。
或许是自己误解了两人的关系，胡大军也不解释，最起码有警示作用，可以保证弟弟不受欺负。
取出在市里书店买的资料书，递给弟弟道：“这是我给你选的辅导书，课后做一做，不懂的多问问老师。”
“谢谢哥。”
胡大洪接过资料书，脸上洋溢出喜悦之情。
学校没有强制买辅导书，父母也觉得没有必要，可班里好几个成绩好的同学都有。
胡大洪早就想要一套了。
“还是哥最懂我，妈老是说书本后面的习题做做就行了，现在课本上的题简单的很，和考试的题差了十万八千里。”
“别给自己成绩差找借口，再复杂的题都是简单公式组合出来的，只要掌握了基本功，融汇贯通，怎么会做不起，我看就是你基本功没打好。”
“你好意思说我呢，你当年数学那么差，还不是怪老师教的不好，怎么不说自己没有融汇贯通。”
“我的数学老师是谁你知道吗？”
“……”胡大洪想了一会，终究没有记起这位被哥哥念叨无数次的老师，摇头道：“想不起了，又不是我的老师。”
胡大军指着校门道：“守门的那个认识吧？”
胡大洪进进出出无数次，哪会不认识学校的门卫。
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惊讶地道：“你别说他是你们的数学老师。”
“呵呵，你不相信，别人也不相信，但凡了解多一点的，谁不知道他教完我们就改教地理，地理课也上不好，直接被校长调去守大门，所以你能遇到一个好老师，就努力一点，多学多问，以后考个好的高中，别像我一样。”
“嗯。”胡大洪点了点头，突然想起这个时间段哥哥应该在狗都打工，怎么突然不声不响地回来了，问道：“哥，你怎么回来了呢？”
“没文化，在外面受苦受累，混不下去了，回家挖土种地，你要不好好学习，以后就像我一样。”
胡大军想给弟弟一种紧迫感，省得他在学校不专心，以后不能考好的学校。
农村孩子要想出人头地，就必须好好读书。
弟弟还小，可选择的路很多。
自己赌一时之气，选择回到家乡，从何着手，还未有目标。
总不能真当一个农民。
真是一个大难题。
胡大洪拍拍书本，又拍着自己的胸脯道：“哥，你就放心吧，今年期末考试，肯定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胡大军满意地点头，又看了看旁边傻站着的小子，叮嘱道：“别太老实，有人欺负你就给老师讲，老师不替你主持公道就回家给哥讲。”
“没事的。”
胡大军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递给弟弟道：“车上买的，还剩几颗，给你了。”
本想在学校里面转转，真进来了，又觉得没有什么逛的。
“我走了。”
“大哥慢走。”胡大洪数着手里的糖，决定分给身边的同学。
待胡大军走远，那叫小林的学生，才靠在胡大洪身边，感叹道：“大洪，你哥长得真壮，他是当兵回来的吗？”
胡大军听在耳中，只希望弟弟别太老实，拖着箱子大步向前去。
他不想听到答案。
走到校门口，何成坤正在抽烟，遥看胡大军过来，装了一支递过来道：“我叫何成坤，你真不认识我？”
胡大军微微一笑，并不说话，直接走出大门。
“大军，哎，这不是大军吗？”
突然一个声音在耳旁响起，胡大军不想与何成坤沾上关系，拖着箱子大步向前。
喊话的人却追上来，伸手抓住他肩膀道：“大军，你一个人回来的？”
胡大军回头一看，这讨人厌的果然是讨人厌的。
正是从小和他不对付的谢万山。
谢万山确认无误，嬉笑道：“你真和你婆娘分手了，是不是那骚货给你戴绿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