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张秀真

　　少女魅从魑龙后背跳下来，进屋取了茶具，泡了茶水倒了两杯递在张生手里。
　　张生把两杯茶放在幻化的坟前，今天是八月十五，一家团圆的日子。
　　坐了一会儿，张生听到前院有人拍打门环，他一挥手，散掉所有的法烟傀儡，撤了坟墓幻象，走到前面开门。
　　张生惊讶，须发皆白的老道士站在门前，问：“我能进去吗？”
　　“师伯请进。”张生让开，请张秀真进来，又把门关上。
　　张秀真也不往里走，就在外面院子坐下，从他袖子里飞出一蓬星光，向着高空冲起，转眼之间覆盖了陆沉的整个院子。星光璀璨，银河流转，张生看了哑然无语。道器级的蜉蝣星甲，直接把整座三进的院子都笼罩在内，用大炮都轰不动。
　　“我也不是傀儡师，可是从法师进入真人境之后，我忽然发现有了很多时间研究，因为你能从别人那里学的东西越来越少。
　　张生，你说什么是真传弟子？”张秀真突然发问。
　　“自有道路。”张生想也不想，就这么回答。
　　“老子说：和其光，同其尘，挫其锐，解其纷。你觉得，这又是什么意思？”
　　“是说我们道家，上可为日月，下可为尘埃，顺其自然。”
　　“我最早的时候，不明白陆沉为什么收你为弟子，你根本不适合修道。我还以为他是因为欠下你父亲的人情，你父亲他救不了，只好还在你身上。现在想想，陆沉的性子绝对不会因为所谓的恩情困扰。
　　他只是在遵从本心，岑赤燃也是，谁做的都没错。”
　　张生心说，那错的是我了？
　　“我是一教之主，要和光同尘，就容得下你和你师父。可是，我也容得下岑赤燃。”张秀真意味深长地道。
　　张生抚摸了一下腕子上的手镯，苦笑。
　　“你知道吗，圣人手稿，也只能帮你压制一时。”
　　张秀真的话让张生愕然，一株妖藤而已，圣人手稿也解决不了？
　　“《偃师妖神经》是妖族圣人写的，那是三千年前，阴影世界还没降临时的妖族大圣手书。”
　　张生懵了，要是圣人手稿都解决不了妖藤的麻烦，那谁能帮他？
　　张秀真看了一眼天空，天空之中，他放出的星光笼罩。
　　“师伯，如果我没法看到圣人手稿呢？”
　　“那最多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或者跟着我，或者跟着岑赤燃，当个妖神，受凡人香火还能活下去。”
　　“看了又如何？”
　　“总还有个三五年的缓冲，运气好就是十年八年。”
　　“就没办法了？”
　　“办法是有……”
　　“师伯救我。”张生苦涩地道。
　　“可以请元君出手帮你，斗姆元君承受了十四个甲子的香火，单论力量，还在道门圣人之上。只要你有三十万功德值……”
　　“张师伯，您一定还有别的法子。”张生知道斗姆元君不会救自己，杀了自己倒是有可能。
　　“你要是得了圣人手稿，的确是有。”
　　“师伯请讲。”
　　“别进诛魔殿，我安排你去外堂，等你九品境界的时候就送你去燕京。我那边谈判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燕京那边会准许星宿观建一处道场。只要你能立住香火，在那边让元君神像开启神光，元君就会为你出手一次。”
　　“可开启神光，要一甲子的时间！”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我只能给你个机会罢了。”
　　张生沉默，他再没成熟，也是通读道经，智慧摆在那儿。世界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儿，恰好给自己一个机会？
　　张秀真看着张生的表情，想了想道：“我曾经有二十几个弟子，到现在只活下来三个。你不会以为入了道门就该平平安安的吧？道门三圣人都陨落了，何况你我。你要是不肯我也不逼你，但是门派大比也别去了，我放你离开太古城。”
　　“元君知道吗？”
　　“通常情况下，神灵不关心凡人谋划。”张秀真道。
　　“我怎么才能获得三甲的名次？”张生没的选，只能听张秀真的安排。反正现在他在太古城待着，不也一样东躲西藏，生怕被门内的真人看见。
　　“材料拿来。”
　　张生明白，就把张秀真给他炼制道印的材料取了，递过去。
　　张秀真把材料收在袖子里，道：“先说一下傀儡，知道这个为什么叫蜉蝣星甲吗？”
　　张生抬头，看着笼罩天空的星光。
　　张秀真继续道：“蜉蝣的一生短暂，但是要褪几十次皮，每次都是成长。道门的技术都在追求大道真意，这蜉蝣星甲模仿的是蜕变。到达道器级的蜉蝣星甲，每次遭受攻击时都相当于蜕皮，会变得更强，直到真正死亡。
　　所以多投入些时间，对你来说也是值得的。
　　这次大比之前，你要把法器级的蜉蝣星甲炼制出来，否则会死。”
　　“不是有命运天盘吗？”张生诧异。他看过魔网，门内大比的安全，一向是由这件强大道器负责的。这道器固定在星宿观，有着器灵，一旦弟子有什么危险，就会从直接被命运天盘传送出擂台。
　　张秀真从袖子里取出一枚青色道印，交给张生。
　　张生接在手里，道印没有印文，四面也没构建任何法术模型，印纽位置也空着。这干脆就是一个精致的器胚，值钱是值钱，张生不知道有什么用。
　　“你想要什么属性，以后自己炼制，现在它只有一个能力，欺骗命运天盘。哪怕你受到生命威胁，命运天盘也不会把你传送出擂台场地。你不想死，就一路赢下去，或者摘了这枚道印。”
　　张生想都没想，把道印穿在烛龙带上。
　　“很好，现在我传授你蜉蝣星甲的炼法。”张秀真说完这话，换了发声方式，口唇微动，大道纶音送入张生耳中。张生就像是做了一场梦般，蜉蝣星甲各个等级的炼制法子，就一步步印入他的脑海。
　　等他醒来的时候，张秀真走了，漫天星光也散了。
　　院子里只留下一个声音：一切皆是命运，你选择了蜉蝣星甲，恰好我会。只是星甲也不能保证安全，想要夺得三甲，全看你自己的能力了。
　　张生知道张秀真什么意思，符器级的蜉蝣星甲防御力普通，法器级的，就开始对法术有着超强的抗性，道器级的就是全属性防御。自己炼制出法器级的蜉蝣星甲，也要小心近战的道士，或者剑修一脉。
　　张秀真传授给张生的经验太重要了，他只花费了一天时间，就炼制出了法器级的蜉蝣星甲。而且根据张秀真的传授，张生才知道，一些敕令类的法术，能提升傀儡的品质。他自己就有敕令神异，试验之下大喜过望。
　　所有品种的傀儡，存在时间都有缓慢的增长，神异是可以进步的，也就是说随着他敕令神异的增强，他的法烟傀儡也能存在更久的时间。
　　只是和研究图纸不同，亲手构建法烟傀儡，对状态的消耗较大。
　　张生一天也只能制造一套法器级蜉蝣星甲，要不是这东西在法器级别有三十六个时辰的储存时间，张生都不会造出四个来。法器级的蜉蝣星甲存在负山囊，可以放三十六天，不管用不用，到时候就会消散。
　　施加了敕令神异，也就是延长了一个时辰的稳定状态。
　　这玩意造多了也没意义，还浪费法器级的神香。
　　敕令神异对魑魅魍魉的加成最高，直接把存在时间延长到两个时辰，张生隐约感觉这还没达到上限，而且自己制造的魑魅魍魉并不算完善。
　　阴影血鸦能存在六个时辰，荒咬是三个时辰，敕令神异的增幅还不如蜉蝣星甲。
　　符器级的傀儡，消耗的是九品神香，不算是超凡材料，价格相对便宜好多，张生也不至于用不起。除了四套蜉蝣星甲，他又把负山囊其他六十个格子全都塞满。丹药消耗的差不多了，他又在神器堂买了些，手头的钱就见少。
　　陆沉是给张生留了龙鳞金的，架不住丹药太贵。
　　辟谷丹还好，只要十个龙鳞金就有一瓶九颗。像是蕴气丹一瓶三颗，三百龙鳞金。蕴神丹一瓶一颗，一千八百龙鳞金。这玩意普通人根本买不起，就是超凡者，也得有门派后盾才行。
　　当然还有更便宜的丹药，可张生都买最好的，见效快，丹毒弱。
　　门派大比是什么规则他还不清楚，很多时候是车轮战，哪有时间给你运气调息，消化药力。
　　准备的差不多了，也到了八月二十日，张生一早去诛魔殿报道。
　　太古城星宿观分成前院和后院两部分，前院接受信众香火，举办各种庆典活动。后院是道人修行之地，诛魔殿就建设在后院。
　　大殿建设在白玉垒起的高台之上，和其他的元君殿不同，这里除了供奉斗姆元君之外，还供奉了二十八宿星君。这诛魔殿才是星宿观的核心所在，这里的元君金身是能直接寄托神灵力量战斗的，其他各处神像，都是从这里借用力量。
　　今日诛魔大殿里，有不少值守道人在，张生拜过元君之后，就按照指引穿过大殿，来在后面。
　　后面是片墓园，张生放眼望去，怕是有上万座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