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线索

　　翌日正午。
　　阴暗苍穹中，枯涸贫瘠的乌云挤压出零零散散的细雨。
　　纽约市警局。
　　所有警员都对门外的示威游行视若无睹，他们穿着雨衣高举斥责警局无能的牌子，在雨中如同庄严的军队。
　　办公桌上的电话快要被无聊的市民给打爆。
　　有人声称自己是投毒杀人者，有人为了线索的五万美金悬赏瞎扯着毫无关联的事。
　　尽管都是恶作剧般的无理取闹，早就损耗掉正常人类的所有耐性，但警员只能选择接听，这就是工作，为了有效信息，忍受接踵而至的恶意。
　　科隆通过窗户远远望向街道上愤怒的市民，灌下一口白兰地后，吸烟时正好被酒嗝呛到，一阵咳嗽。
　　难闻的气味令艾薇双眼虚眯，二手烟以及空气中的酒精成分让她有些头晕。
　　她正在和科隆梳理之前投毒杀人的案情，但因是无差别的恶性杀人，无法锁定某人进行针对性调查，导致案件很难有进展。
　　“真是可悲不是么。”
　　科隆难看的咧开嘴，露出满是烟渍的黄牙。
　　“你指的是哪方面。”
　　艾薇眼睛盯着证物室的门，林德正在里面和鉴证科的人谈话。
　　“死的人如果来自布鲁克林的贫困社区，电视报道里只会报道凶手的残忍手段，没人关心死掉的人，死者信息报道会缩短到两秒之内，除了下面的滚动条外，尽量只保持一帧，他们只在意上上世纪的老电影，汉尼拔一样令人倾倒的神秘杀手。”
　　“可一旦发生在西赛斯酒店，这些家伙还会搞祈福仪式，无数媒体撰文书写励志而又伟大的生平遭遇了不幸的厄运。”
　　科隆看见那些被雨水淋湿的蜡烛，西赛斯毒杀案，现在人们这样称呼这起案件。
　　它似乎把人们划分为了两个不同的阵营，很多人为之愤慨。
　　但也有很多人将投毒杀人者视为英雄，网络上不乏这样的论调。
　　世界上又少了三十二个拥有室内泳池的压迫者。
　　他们或许不得知其中有着刚考上大学的学生。
　　“多愁善感对破案有帮助吗？科隆先生。”
　　艾薇开始怀疑起科隆的身份，因为他并不具备一个政府官方人员应有的素质。
　　作为一个探员，需要的仅仅是按章程办事，仅此而已，何况是科隆这样的高级探员，她看到就连警局的局长都对他恭敬至极。
　　“你误会了我，我在按照凶手的角度思考，现在的我是一个下地狱的精神变态。”
　　科隆装疯卖傻一般的，用舌苔上湿润的口水熄灭燃烧着的烟蒂，飘出几缕白烟，看着艾薇的反应。
　　发现艾薇只是面无表情后，令科隆相当失望。
　　“你这倒是提醒了我。”
　　艾薇立马告诉局长应该对电视台下禁令，假如凶手在水箱上留下的字迹不是随便为之的话，很有可能下一步就是要挟电视台播报一些内容，那样的后果不堪设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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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证物室内。
　　对《教条》的鉴定已经完毕，在工作人员通宵达旦的加班下。
　　【而当我厌倦了这渎神的玩笑。】
　　【我将把我有力而优雅的手抵在他身上。】
　　【像锋利兀鹫的指甲。】
　　【劈开一条直达他心脏的小路。】
　　【那像雏鸟一样颤动的心脏。】
　　【我要将它血淋淋地从他的胸中扯出。】
　　【让我宠爱的猎犬饱餐一顿。】
　　【——波德莱尔。】
　　“这本书的编辑者似乎是波德莱尔的粉丝。”
　　鉴证科的女人认为这本书很不详，按照目录，这些摘录自十八世纪诗人的东西居然是赞美诗，后面的内容更是晦涩至极。
　　女人把它还给了林德后摘下了塑胶手套。
　　“指纹已经找到了，至于书里的内容，你应该去找密码学专业或者社会学相关的人，也可以去找精神病医生。”
　　林德小心翼翼的接过书，这是极其关键的证物。
　　“指纹匹配的人有嫌疑么？”
　　林德问道。
　　“除了你们询问过的那个犯人以及他的家人外，还检索到了两个人的指纹，其中一个人的资料库里没有记载，至于另一个，是亚利桑那州凤凰城的居民，在当地注册了一个广告公司，有印刷机器的许可，不过注册资金很少，应该是个小作坊，这个人有吸食致幻药剂的前科。”
　　女人将这个的资料打印出来，交到了林德手上。
　　“谢谢，帮上大忙了，鉴定结果别透露给任何人，就算是局长也不行，这是命令。”
　　林德握了握女人的手，把资料装进档案袋头也不回的出了证物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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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觉得出来，你们看彼此的眼神不对劲。”科隆开始从中作梗，让林德爽一爽，“林德刚刚甩了他前女友，一个疯女人，真替他感到高兴。我想说的是，你有机会。”
　　艾薇缄默不言，脸色极其难看。
　　看见林德从证物室出来，科隆咧嘴露出暗黄的牙齿，刚想要调侃几句。
　　林德把档案袋拍在了科隆身上，冰冷说道：“订两张去凤凰城的机票，有活了。”
　　科隆一头雾水，不过想必从那本书上找到了什么关键线索，打开档案一看，是一个瘾君子，未婚，三十七岁，长得就像是B级片里在乡村拿电锯大开杀戒的怪胎，有着霉菌沁入皮肤般印在左脸上的恶心胎记。
　　上面还有这个人的住址以及工作地址。
　　“你们去凤凰城干什么？”
　　从昨天开始艾薇和林德就没谈过工作以外的事，但艾薇始终想不通同居一年的男友居然是隐藏起来的联调局探员，一个人究竟要虚伪到何种地步才能让这种秘密维持得天衣无缝。
　　“调查另一个案子。”
　　林德说罢后提上手提箱出了警局的门，但看到示威游行的民众后立马退了回来，从后门离开了。
　　科隆也赶紧跟了上去。
　　“这个人是谁？”
　　科隆问道。
　　“和《教条》的印刷有关，说不定就是印刷这本书的人，兴许我们找到了默哀修道会的一个据点。”
　　林德本想从警局储备库中拿点自动步枪，但考虑到这次潜入必须隐秘，放弃了招摇的重火力武器打算。
　　“哇哦……”科隆有些兴奋，“就他妈好像中了头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