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外来物

　　【痛苦是唯一的高贵。】
　　【无论是人世和地狱都无法将它侵蚀。】
　　【为了编织无上的桂冠。】
　　【就必须聚集宇宙的力量。】
　　【——波德莱尔】
　　已经是第二天。
　　树叶缝隙渗出的散碎阳光落在柏油路上，宁静的住宅街道每户草坪都精心整理过，两侧都是复式的双层木屋，刷漆的颜色不一，但多数是柔和的素色。
　　刀疤头住址附近，黑色汽车停靠在路边，刚取证完毕的科隆把报纸盖脸上正在打盹，等着林德开车。
　　被称作外来物的诡异道具，清除记忆回到了2128年，追查S.C.T的前身，阻止核冬天来临。
　　碧朗晴空下，科隆有些疲惫。
　　午睡是一种甜美的死。
　　让人体会到消亡的快乐。
　　科隆希冀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不必去面对这种破事，拯救世界并不是自己的风格。
　　林德戴着手套粗略翻阅了一下这本书后，将其放进了证物袋，准备拿给警局的鉴定科。
　　他的腿上还放着一张打印出的A4纸，是林德画的速写复印件。
　　速写中的人戴着灰白格子猎鹿帽，颧骨突出，嘴唇薄得像刀片，最显著的特点是嘴角有着被烟烫过后的烧伤。
　　从那军火贩子得到的情报让这次行动得以展开，而不是毫无头绪。
　　有效线索总共三个，速写画像，与投毒杀人案有关，以及这本书。
　　【任何凌驾于人的举止，也应以凌驾于人的形式受到审判。】
　　【——教条。】
　　这本书比医科书籍还要厚得多，装订精美，用深褐色牛皮封面，书名只有一个烫金雕纹的单词。
　　《教条》
　　林德并没有仔细阅读，只是大致浏览，前面几十页是一些标注音符的诗歌，像是旧约里赞美诗一样的东西，只不过大多是摘录十八世纪一些诗人的作品。
　　后半部分则是一些极其晦涩的内容，有着哲学思辨和思想体系，乍一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问题。
　　“神圣真理教会，S.C.T……”
　　林德不认为那么简单，等到鉴定科指纹采取完毕后，还要拿回来再仔细研究。
　　A小调圆舞曲奏响，林德的来电铃声又响了。
　　虽然是柔和的音符，但也把警觉焦躁的科隆给吵醒。
　　“真是个疯女人，你去把这事解决了吧，我把书送去警局。”
　　科隆随后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咒骂着下了车，准备坐到驾驶位上。
　　林德也下了车，看着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会儿，选择了接听。
　　计时开始后，双方都没有开口，对方似乎是在惊讶这次电话打通了。
　　沉默了十多秒后。
　　“你是不是得了绝症。”
　　南极风雪呼啸般的冷漠声音。
　　“目前来说，我还很健康。”
　　林德并不介意被听到谈话，坐在了副驾驶上。
　　“你是不是欠了高利贷被人追债。”
　　带着讥讽挖苦的轻蔑口吻。
　　林德手提箱里除去昨天住酒店和吃饭的钱，还剩下199960美元。
　　“目前来说，还算宽裕。”
　　林德随意敷衍着，琢磨着恶毒的词汇，让这个女人彻底绝望。
　　“那你是隐藏起来的特工，现在要去执行什么危险任务？”
　　艾薇提到的全是外部因素。
　　“你到底想说什么？”林德摁着车窗的升降按钮，一会儿升一会儿降，瞥了一眼身旁的科隆，学着他的腔调说道：“难道就不能是因为你他妈太丑了么。”
　　“哇哦……”
　　科隆挑了挑眉毛，有些惊叹，老实说，很难有比这还让人伤心的话了，尤其是对一个女性来说。
　　电话另一头的艾薇怒极反笑，但没有丝毫生气。
　　“看来你是玩真的，林德，我早该料到有这一天，肯定是和你的那些模特搞到了一起，这样，好聚好散，明天我会回洛杉矶，我会把订婚戒指还给你。”
　　艾薇语气平缓。
　　偷听的科隆幸灾乐祸的怪笑着，如同啮齿动物研磨牙齿，真是个可怜的女人，本该和一个无可挑剔的男人步入婚姻，可这个男人一天内变成了比蛇蝎还无情的冷血间谍。
　　“很好。”林德停顿了一会儿，说道：“但是我不在洛杉矶，我现在在纽约，看你有没有时间赶过来。”
　　“巧了，我也在纽约。”
　　“那订个地方吧，随便找个地铁站台或是公园也行，东西交给我就完了，反正我也是拿去卖掉。”
　　“怎么做是你的事，等会儿我会把地点发给你，把这事彻底了结。”
　　艾薇直接挂断了电话。
　　科隆正准备落井下石询问林德是否有一丝丝的悔恨，毕竟结婚这种事听上去并不赖。
　　“投毒杀人案有新的受害者了么？”
　　林德面无表情的向科隆问道，这起无差别的恶性杀人案，很可能就是默哀修道会做的。
　　科隆感到有些扫兴，只是回复他已经通知警局的人一有进展会马上联系他。
　　“我要把你送去哪里？我指的是那个婚姻破灭的悲剧之地。”
　　科隆调侃着。
　　“把我送到地铁站就行，还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被封进证物袋的《教条》林德交给了科隆，本想让科隆保管一下手提箱和手枪，害怕被艾薇看出端倪，毕竟那女人办了家调查事务所。
　　但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林德放弃了这个打算，目光冰冷的盯着科隆。
　　不难揣测那些把自己送回2128年的人的用意，这是一种双向的监视，无论是对自己来说，还是科隆。
　　“你用过了么，外来物。”
　　科隆踩住油门，眼睛平视道路，在限速三十迈的道路上飚上七十迈。
　　“没用过。”
　　林德仍然不知道那枚戒指到底是什么东西。
　　“或许我们要对付的不仅仅是变态的危险分子。”科隆点上一支香烟，接着说道：“可能是怪物。”
　　“你那个外来物是什么？”
　　林德有些好奇，衔尾指环的描述让他有些顾虑，就实验记录来看，不是什么精灵法杖的儿童玩具，更像是B级片中的邪恶咒器。
　　“保密，总之不到生死存亡的时候，我是不会使用的。”
　　科隆长长吐了一口烟。
　　“S.C.T的人也有这种被叫做外来物的东西，我们回到2128年，不仅仅是消除核危机。”
　　林德捏着眉心。
　　“难道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事么？”
　　科隆打开车载收音机，找了放电子音乐的频道。
　　“但愿没有。”
　　林德肃穆的盯着手提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