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偷袭

　　十几只精英猛鬼围住了清池。
　　不愧是中井狩麾下压轴出场的，在风之领域强大的风压之下，这些恶鬼依旧可以行动自如。
　　清池能感觉到这些恶鬼的不同之处，它们并非仅靠暴戾狂躁的厉鬼本能在战斗，每只鬼都有各自的战斗风格和手段，甚至还有些恶鬼能使用咒术。
　　比如清池一拳轰在某只从背后偷袭的幽灵般的猛鬼，对方一击不中便借着拳劲跳开，另一只恶鬼手中亮起光芒，紧接着一道劈啪作响如同千只鸟鸣的电弧团便砸了过来。
　　清池躲开后整个人都懵了。
　　你是鬼啊同志，怎么敢用雷电攻击别人？不怕自己先被劈死？
　　还有，一定要用这么矫揉造作的姿势和音效么？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是拷贝的千鸟？
　　但仅仅只是心里吐槽而已，清池也不敢轻视这些恶鬼的联手威力，他有种感觉，这些恶鬼应该依旧保留着它们生前的记忆。
　　它们中可能有曾经的忍者、刺客、武人、阴阳师，死去几十几百年后，赖以为生的技能在它们手中变得比死亡前更加可怕。
　　清池一拳砸飞某只恶鬼后，他沉沉的吐出一口气，然后伸出手绕到背后，从羽翼和血肉生长的地方拔出两把骨刀。
　　说是骨刀，其实还是两截骨头，只是它们刃口锋利，泛着骨瓷色的光辉，看上去丝毫不逊于炉子里锻造的长刀。
　　清池手握骨刀，血统里油然而生一段基本的刀术技巧，虽然不如流派剑道那样千锤百炼，但总比清池一点不懂地胡乱挥砍好。
　　“哦哦哦哦，宫本武藏么？
　　双刀流！
　　邪答院，
　　很帅哦。”
　　不远处叶月仲麻吕背靠立柱加油道，清池瞥了一眼，对方称赞完立刻又埋头在他的成、人漫画里，一副“家事国事天下事，不关我事；风声雨声读书声，我不作声”的姿态，看的清池一阵牙痒痒。
　　好想，
　　咬他。
　　清池双手握紧，骨刀赫然挥斩，最近的那只恶鬼甚至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魂体便已经开始消散。
　　对于同僚的死亡，其余恶鬼显得既沉默又冰冷，它们连愣一下的动作都没有，就已经开始组织起下一轮的联合进攻。
　　四周的小喽啰也穿插夹杂进来，企图给清池带来哪怕一丝阻碍。
　　但终究是徒然。
　　风之领域猛地扩张，很快便把整座电车笼罩，无声的压力落下，像是一方无形的磨盘。
　　实力不济的恶鬼顷刻间被碾压成灰，只有精英恶鬼们还能勉强战斗。
　　但清池全力以赴地劈砍斩击，在百分之五的血统加持下，他的力量和速度已然超越人类的极限，每一次抬手都是恐怖的爆音，每一次击中都是恶鬼彻底的死亡。
　　啪，
　　很快，
　　连最后的十三只恶鬼便也剩下最后一只。
　　清池和这只恶鬼面对面站立，骨刀悍然脱手，甩刀的轰鸣还未彻底响起，对方已然被劈成两半。
　　至此，练马区猛鬼组织除首领中井狩，全员湮灭。
　　翻滚的黑雾消失了，一直持续压抑的嘶吼也消失了，电车里只剩下昏黄的灯光、几百位沉寂的乘客、还有一片狼藉。
　　中井狩就坐在电车最后的座位上，灯光在金边眼镜上反射出一闪一闪的效果。
　　苦心经营的势力在眼前覆灭，这位猛鬼首领脸上看不出丝毫心痛，它看着清池，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微微咧开嘴，无声地笑。
　　又来！
　　清池皱起眉头。
　　不过这次中井狩并没有吐出一堆漆黑的软体，他只是伸出舌头舔了舔苍白干涩的嘴唇。
　　寥寥的掌声在安静死寂的电车车厢里响起。
　　“不愧是清池君，做的真好。
　　让我猜猜，你现在一定在想着把右手的骨头像刚刚一样扔过来对吧？
　　不过我劝你千万別这么做，因为这里还有很多人在，难免误伤无辜哦。”
　　“把我的挂件还给我，我可以让你死的快一点。”
　　清池摊开手。
　　说起来可能很难让人相信，不过从头开始算起，这场祸及三千恶鬼性命的修罗剧，真的只是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盗窃而已。
　　食鬼徒面具，
　　现在还在中井狩手里。
　　恶鬼首领好像才想起来似的“哦”了一声，然后从西装胸口处的口袋里掏出食鬼徒面具。
　　“只是个诱因罢了，清池君真想要的话自然可以还给你。”
　　中井狩嘴上说的漂亮，但身体却很诚实的没有动。
　　“你不还也没关系，
　　我杀了你，
　　再拿回来。
　　一样的。”
　　“哈哈，清池君，我很喜欢你的自信。
　　我可是很难杀的。”
　　“一只鬼这么说感觉很没有说服力。”
　　中井狩脸色一僵，他晃了晃手里的食鬼徒面具，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每当他看到口罩上苍白色的骷髅，总有种逼人的寒意涌进灵魂，那种感觉让中井狩很难受。
　　这件东西不一般。
　　中井狩对这种意外的收获很满意。
　　自他死后已经有两百多年，这么多年他从一个懵懂的厉鬼成长为东京都内雄踞一方的猛鬼首领，不只是靠天性的谨慎和智谋，也靠一些虚无缥缈的运气。
　　比如在江户时代，中井狩死去的第五年，彼时它还是一只新生的恶鬼，按照阴阳师的说法，它由于生前对藩主、对天下逐鹿的执念，被束缚在群山氏族的庭院里，成为不能离去的地缚灵。
　　中井狩和一堆地缚灵藏身在樱花树里、墙体中、屋檐的阴影里，昼伏夜出，直到有一天它在藩主架设的神龛里发现一粒曼珠沙华的种子。
　　中井狩遵循着恶鬼的本能吞下了这粒来自黄泉的种子，阴诡的地狱之力竟然让他突破了地缚灵的执念，从此成为一只能够自由行动的猛鬼。
　　曼珠沙华，普通人更熟悉它的另一个名字——彼岸花。
　　有些神话里，它是退魔之花，是黄泉众神点缀神道的焰火，恶鬼一旦靠近便会被滔天的火焰焚烧殆尽。
　　有些神话里彼岸花却是死亡之花，它生于碧落长于黄泉，既是天上之花也是幽冥之花，恶鬼们对它梦寐以求，因为其中蕴藏的黄泉力量会让它们变得无比强大。
　　中井狩不管神话里讲的如何，他只知道自己吞下曼珠沙华的种子后，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鬼魂登顶为东京都最强大的二十三位猛鬼首领之一，这就是曼珠沙华切实创造的神话。
　　而且，从曼珠沙华里得到的另一样东西，更是成为中井狩两百年来最大的底牌。
　　因此，对于那些奇奇怪怪明显不凡的东西，中井狩总是格外注意。
　　“清池君，想要这东西不如你自己走过来拿吧。”
　　“嗯。”
　　“邪答院，小心！”
　　清池刚要动手，身后忽然传来叶月仲麻吕的惊呼。
　　他下意识地侧身，一道影子从他身后轰然闪过。
　　“这是？”
　　看清楚那道影子的一刻，清池愣住了。
　　因为从他身后袭击他的，不是别人，赫然是手持胁差【祓妖藏】的叶月仲麻吕。
　　仲麻吕站在他面前不远处，仿佛守卫中井狩一般地抬起胁差，刀尖直指清池。
　　“喂，你搞毛？”
　　清池皱起眉头。
　　叶月仲麻吕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保持姿势不动，但表情却很古怪，他眨了眨眼睛很是无奈：
　　“邪答院，
　　如果我说我现在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
　　你会不会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