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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的书被风吹动，不断地翻着页。
我站在桌子旁边，轻轻把书合上后在椅子上坐下来。
以前H每当有空，就会开始看这本书，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书签依然停留在前几页，仿佛永远也看不完。
也许现在确实是永远看不完了，因为他离开时没有带走它。
过了一会，房间的门打开了，S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查到了吗，”我看向她。
S慢慢走过来，然后摇了摇头。
“会长，”她低着头，“抱歉。”
“辛苦了，”我说，“H那么谨慎的人，留下线索反而显得不正常，毕竟，他太了解我了。”
S沉默了一会。
“现在，会长还是相信H先生吗。”
我看着S平静的脸，慢慢转过头望向窗外。
“既然他已经不站在我们这边，就是敌人了，”我说。
“这样最好，”S说，“当断不断只会引来更多困难，会长应该很清楚。”
我听后眯起双眼，然后不再说话。
一阵风吹入室内，窗外的鸟扑腾翅膀飞向他处。
过了一会，S再次说。
“那个孩子的情报，S也调查了。”
我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关于那个孩子的事，我之前并没有对S提及。
S向来安静温柔，仿佛什么都不闻不问，却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察觉到我的想法。
“那个孩子是逃亡到金市的难民，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死亡了，”她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档案袋，“这是他的户籍。”
我接过档案，目光迅速扫过每一张纸。
“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么，”我略微惊讶了一下，“我那天看见H和那个孩子在一起，那孩子是被改造成傀儡了吧。”
S垂下双眼，声音如水。
“已经在那个孩子的周围搜寻过了，没有找到其他人的踪迹，”她说，“所以S觉得那个孩子应该不是傀儡，而是注入意识后复活的活尸。”
“这样么，”我沉思了一会，“我知道了，准备一下，我们晚上行动。”
S点头，然后轻轻离开了房间。
夜晚悄然降临。
我和S离开藏身点，向着孩子所在的方向前进。
夜幕之下，一片寂静。
我们走了许久，直到月亮升至半空才接近了目的地，
一切在月光下清晰无比，我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之前我只是仓促间看了几眼，并未留心观察。然而走到此处后我才察觉到，这附近的大部分建筑竟都完整地留存了下来。
一片在废墟都保存完好的区域，显得不太寻常。
没再多想，我继续前行。
突然，寒冷的空气里隐约飘来一阵刺鼻的腐臭味。
“这是什么气味，”我轻声说。
“应该是尸体腐烂发出的味道，”S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前面的一条街道上有很多尸体。”
“怎么会有那么多尸体呢，”我说，“这座城市应该在很多年前就被遗弃了。”
“S不知道，”S轻声回应。
我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然而腐臭的气味随着我和S的前进越来越强烈，逐渐完全笼罩了四周的空气。
一段时间后，凭借着嗅觉的指引，我和S转入一个十字路口，我的目光随之投向前方。
然后我的眉头皱了起来，脚步在转角口停下。
眼前出现了情理之外却也意料之中的景象，也只有这种景象才能和空气里的味道匹配。
无数腐败的尸体铺满了眼前的这条街。
按照常理，人的尸体在自然环境中只要几天就会腐烂，而这片城市废墟早已被遗弃了不知多少年了，不可能会出现这种规模的尸堆。
我驻足了片刻，不想继续在此处停留。
“这片区域有些诡异，我们加快速度，”我说着从一具尸体上跨过去，抬起目光投向街道的尽头。
接着我发现这街道长得出奇，一眼似乎无法看到尽头。
突然我意识到了什么，迈出的右脚僵硬了一瞬，猛然回头望向后方。
一滴冷汗立刻从额头上渗出。
身后的十字路口消失了，两侧的建筑不知何时竟然插入云霄，只留下一条无穷无尽，堆满尸体的街道。
而S已经失去了踪影。
一阵寒风掠过，我立刻冷静下来，风衣之下的手已经握紧了剑柄。
无疑是幻术。
即使我对幻术不甚了解，也能在此刻确定，我已经身陷幻术之中，同时正是因为对幻术不甚了解，紧张感瞬间涌了上来。
因为在幻术之中，一切都难以预测。
现在我能做的就只有等待，等待S察觉并找出破解之法。
正当我警惕着四周的微动时。
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真莽撞啊。”
我立刻回过头寻找声音的来源，看见一个孩子站在尸体之中，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直觉告诉我，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孩子，但绝不仅仅是孩子。
“你是谁，”我说。
“这个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孩子说着脸上显出疑惑，“你本来应该能认识我的。”
我迟疑了一下，在脑海里迅速回忆这张面容。
“我从未见过你，”我说着停顿了片刻，“我想我们应该不是敌人。”
“恩，”孩子笑着点头，“我们当然不是敌人。”
“那就请解除幻术，”我说，“我还有事，不在此处多留了。”
“人类怎么可能布置这么巨大的幻术呢，这幻术当然不是我设下的，”孩子眼神无辜，“再说了，你难道不是在找我么。”
我愣了一下，眯起双眼思索片刻。
看来眼前的孩子就是那天我所看见的，和H坐在一起的那个孩子，毕竟在这种腐臭味环绕的地方很难再有其他人出现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我说。
“H告诉我的，”孩子说，“他说你必然会来，所以我就一直在附近等你。”
“那你又怎么出现在了这个幻术里呢，”我疑惑不解。
“这是因为你误入了这个幻术，所以我就跟进来了，”孩子摊手，“那个十字路口是这个幻术的入口。”
孩子的话让我无言以对。
沉默了一会，我转移了话题。
“你和H是什么关系，”我说。
“你为什么一直问个不停啊，”孩子看着我，似笑非笑，“我又不是囚犯。”
再次无言以对，我脸上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
“那我该说什么，”我说。
孩子突然笑了，然后神色慢慢平静下来，露出了超越年龄的淡然。
“你应该是想知道H的行踪吧。”
我内心震动了一下，面无表情。
“你知道么，”我说。
“我知道，”孩子说，“但是不会告诉你。”
我静静地看着孩子的脸，许久没有说话。
“你找到他也没有意义了，”孩子的眼睛垂下去，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悲伤，“他应该已经死了。”
“你说他死了，”我有些诧异。
“对啊，他死了，”孩子说，“即使他有着很强大的力量，但是像那样挥霍，肉体估计早就已经难以支撑了吧。”
我听后迟迟没有出声，只是渐渐收紧了眉头，然后目光暗淡了一些。
如果孩子说的是真的。
假设那是真的。
难怪H总是把自己的身体紧紧包裹在风衣里面。
毕竟H向来都是如此，这是他的风格。
“那么，他在你这里应该留下了什么吧，”我缓缓说。
“你这么容易就相信我了么，”孩子看着我，眼神有些意外，“我应该说你单纯，还是天真呢。”
我看着孩子的脸，竟然一时间说不话来。
无言许久，我沉下声音。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说，“我不想继续说废话了。”
“我之前所说的都属实，我只是觉得，你要有自己的选择，”孩子说，“只要是人就会有疏忽，H也不例外。”
“这个不需要你教我，”我说。
孩子笑了笑，“那自然最好，我还在担心你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我看着孩子，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H没有在你这里留下过什么东西么，”我说。
“没有，”孩子摇头，然后思索了一会，“也许他已经告诉你了。”
“这样么，”我轻声道，“我知道了。”
“那我们就离开这个幻术吧，”孩子说。
话音刚落，孩子的瞳孔里迸溅出巨大的金红色光芒。
强烈却又熟悉。
无穷无尽的街道猛然折叠压缩起来，直入云层的建筑也跟着扭动缩小。
当我回过神时，发现自己依然在街道的转角，周围是满地尸体。
那个孩子早已经不见了身影。
腐烂的臭味再次涌入我的鼻腔，我猛然回过头，发现S站在我身后。
“会长，”S说，“怎么了。”
我摇摇头，示意她别过来。
“是幻术，我们回去吧。”
S迟疑了几秒，然后点头。
回去的路上，S突然说。
“会长刚才那几秒，应该是进入幻术了吧，”她说，“已经和对方见过了吗。”
“见过了。”
“抱歉，S没有察觉到，”S声音轻微。
“没关系，”我说着微笑了一下。
夜路安静无比。
桌子上的书依然被风吹动，不断地翻着页。
我站在桌子旁边，轻轻把书合上后在椅子上坐下来。
蜡烛的光线在风中摇曳。
我拿着书签，借着微弱的光看清了上面的笔迹，然后抬起头看向窗外。
月光透过云层，散落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