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庭之殇

　　“玄……玄……冥！？”青叶声音中带着不甘，但不甘又能如何呢？
　　………………
　　女子长剑挽了个剑花，剑上血水尽数落尽归鞘。
　　在金台上摔得七昏八素的道羽刚要扶手站起，却觉一支葇苐拉住了自己的手。女子也不管道羽是否同意，拉着他便径直出门。
　　女子的境界就摆在那里，不容道羽一丝反抗。转瞬出门，道羽看见早上的那两个胖瘦道士，他们正倒在血泊中。
　　女子步法轻灵，脚间几个点地便来到山门。层层叠叠的建筑飞快倒退，道羽只能说自己不是快，而是已经飞起来了。
　　“师叔！”
　　女子见青叶静立于前，苍鬓皓髯青袍飘飞，一人一剑一拂尘，头顶烈阳万丈，脚踏血海千里，绝世之姿无敌之态，是问天下能择缨者能有几？
　　可惜，道袍上的血自空洞洞的胸口中漫出，将青衣濡染成了妖异的紫色。
　　一道白影突兀地出现在黑冰死士中间，白中的黑色与黑中的白相比是那么渺小。
　　他白衣独立，衣袂飘飞，浓黑的头发随意地用发带束在头顶，面色白析——抑或说是苍白更贴切些，眉宇微绉，似有化不开的伤，解不开的怨，眉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平视着青叶。白玉洞箫别在腰间布束带上，左手抬起，那是一颗心脏，血还在流淌，强劲的脉博依然存在，手掌一握，心脏化为点点青光飞向天际！伸出右手自胸襟中摸了摸，拿出一方叠得很整齐的丝巾，轻轻拭去左手的血迹。
　　“师叔。”女子松开道羽冲过去，欲搀扶青叶。
　　可惜却被一支拂尘打中高耸的胸部，女子连退数步倒在了道羽身上。
　　“呵呵，这就是敢进去的人吗？很不错……”青叶单蹽跪倒在地上，血水也翻起几许波浪，“可惜啊！易筠，我看不到那天了……”
　　“不！！”易筠手掌向前，想冲过去。很显然，她知道青叶要做什么。
　　道羽身为道观真传弟子岂会不知？但他更清楚现在要做的是保住自已的小命！
　　“别去！”道羽左手拉着女子肩膀，左手则横栏在她高耸的胸前。以道羽的修为岂能拦住女子。女子双目赤红，神色坚毅，脚步一步不停，硬是把道羽给拉着走了。
　　“师姐！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不应该着么？你别忘了青叶大师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道羽可不想给青叶陪葬，鬼使神差下说出了这些。
　　易筠赤红的眼眸隐隐有泪光闪动，脚步也在那一刻停下。
　　“师姐！先脱身为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非壮也，壮即报之啊师姐。”见易筠有松动，道羽赶紧道。
　　易筠闪泪的双眸看着道羽，道羽亦坚定地看着他。
　　“嗖！”
　　易筠数个闪身，已回到了道祖庭正殿。
　　“哧！”
　　声音很轻，就如同一株花骨朵盛开时所发的声音。那青叶也确如成绽的骨朵，肉身化作底盘衬托的绿叶，而魂魄则变为带着露水的翠花。烈阳融化了露水，花叶也变得模糊，转而化作缕缕青气飘散，看似很慢，实则极快！
　　“司使大人让你来，可不是要你吃白干饭！”有名百户冲白衣人吼道。在他看来，自己与他只是司使大人养的一条狗而已，他不过实力比自己强些罢了！
　　白衣人看了看他，淡淡一笑，伸出双手，袖袍振动，山路两人的树林飞起片片落英，袖袍一振，溚花树叶散入青雾。青雾本能地将它们斩成尘粉。尘粉或红或绿凝聚在青雾中心，化为一粒尘埃。白衣人伸出修长的手指一指。
　　“轰隆隆！”
　　青雾消失了，只剩含有花木香味的血水。白衣人衣袍有几处破损，原本苍白的脸现在竟白得透明！唇角溢出丝丝鲜红，他一尘不变地自怀内掏出丝巾，轻轻拭去血渍。
　　转身，自腰间摸出白玉洞萧，走过那百户身边，下方是九万九干九自升九级石阶。洞箫置于唇上，轻轻吐气，手指灵活地调着音，静静地走着。箫声凄美，呜呜的声音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林，落叶辅满台阶，树木有韵律地翻为绿色波涛。
　　“我不是你们司使找来的。”声音轻柔冷漠。那百户左右瞅了瞅，发现上司千户正一脸同情地看着自己。他有些慌了，怔怔地看着远去的白影。
　　“而且，他也不是司使，只是个副的！”箫声远去，白影消失在阶下，一道冷漠至至的声音再度传来。
　　“等等！”百户真的慌了，这声音让自己感到了一个东西——死亡！“我舅舅可是栎阳城知府！你最好老实点……”话未说完，百户只觉头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只听“咣”的一声，头颅与身体彻底“分手”了。
　　“呸！蠢货！”干户踹了百户尸体一脚说道。要知道这位大爷可是司使看了都让三分的人物，你一个小小百户也敢惹！“你，过来！”干户指着一个总旗道，“把他送回家，至于怎么和知府交代你应该知道！”千户指着百户尸体道，“你来我司也十来年了，若是做得好，你就是百户了！”干户拍了拍总旗肩膀笑道。转而回过脸来，带着死士直入道祖庭内，一个个换上预先准备好的道袍，干户则执起拂尘一副出尘样，从此以后的十天内，他将是这的观主！
　　饮冰室众人早已没了踪影，只记得他们走时默默地拨出了绣春刀……毕竟，还有两条小鱼啊！
　　………………
　　衔阳城，静淡茶楼。
　　“大功告成了。”殷隼放掉了手中信鹰道。
　　“死了多少人？”
　　“九十九人！”
　　“我说的是饮冰室！”金谦抖了抖脸上的肥肉，“他们死了关我什么事，那是你的人！”
　　殷隼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他。金谦则嘻笑着站了起来，端起茶杯一饮而而尽“恭喜了，殷镇抚使！”他特意加重了“镇抚使”三个字。
　　金谦行一辞礼后离去，走时楼梯板他压地吱吱作响。殷隼缓缓坐下，饮了杯茶，压了压自己早已凉去的热血。
　　“悦来客栈。”金谦看着这世上满是分号的饭店，心中不由一喜，算起来自己自从被全真教灭门后很久都没来过了，“不知道这叫花鸡的味道有没有变啊。”金谦闪身进入。
　　酒足饭饱后，金谦倚着栏杆往下望，几个孩童正在嬉戏。也许过几天这城里就没孩子了，他想道。到时候就会有人爆出道祖庭的道人们为了炼药竟以小儿心肝为村料，介时城中刚好会有孩子无故失踪，而道祖庭内则会出现他们的被开膛破肚的尸体。到那时，自己也不需要做什么了，百始自会毁掉道祖庭，就算重阳宫知道不对又能怎样？毁它的是全行阳百姓，与我黑冰台又有何干？
　　倚着栏杆，享受着下午的太阳。如果我儿子没死，也许正与他们一般大小吧。他想着，胖脸上竟闪下了两颗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