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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声音无精打采，透着一股子厌世气息。但是陈壹听到她的那一刻，全身上下的汗毛便瞬间竖了起来。
因为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身穿黑色斗篷的抑郁之神缓缓现身，站在陈壹身后，把下巴轻轻搭在男人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就这么让你恐惧吗，真是可悲啊。”
胖虎早就没了之前趾高气昂的模样，尾巴上的毛炸成了棉花糖的模样，转身就想要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结果抑郁之神只是伸出手点了一下，胖虎就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送回了原来的位置。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抑郁之神说：“乖猫猫不要乱跑，我对猫毛有点过敏。”
说完她还打了一个喷嚏。
陈壹紧张到一动不动，捧在手里的红绳仙更是连看抑郁之神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别怕，神是无法伤害凡人的，这是任何神仙都不能触碰的红线。我们新神不是古神，他们才会伤害无辜的凡人。”抑郁之神似乎很喜欢陈壹，她说话的时候，遮住面容的黑纱微微晃动，隐约露出了里面如雪洁白的肌肤。
胖虎和红绳仙吓到不敢顶嘴，只好由陈壹开口说道：“你想做什么？”
抑郁之神回答说：“到手的鸭子飞了，所以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作为补偿。”
陈壹的额头出现一滴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淌，他问：“你指的是昊天大帝？”
“对啊，他临死前献祭掉了仅剩的神格，化成了你手机里面的一个APP，这样一来我就不能吸收他了。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么可惜吗，曾经的古神天帝啊，如果让我吃了他，就算电子之神以后看到我都要绕道走了。”
“如果我把手机给你，你能不能放过红绳仙和八蜡神？”
胖虎赶忙叫道：“不行！”
抑郁之神瞥了一眼小猫咪，于是胖虎又说：“喵~”
红绳仙则低声说：“你不要管我，新神确实不能伤害凡人，你尽管离开这里她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抑郁之神饶有兴致地看着红绳仙，歪着头说：“一个马上就要毁灭的神仙，居然还有心思管别人？”
陈壹说：“你看起来对他们的兴趣不大。”
“倒是挺会察言观色的，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呢。”抑郁之神的下巴终于离开了陈壹的肩膀，轻飘飘地来到男人面前。
她说：“凡人，你叫什么？”
陈壹老老实实地回答说：“陈壹。”
“要不要做我的信徒？”
胖虎忍不住提醒道：“喵！”
然后它就被无形的力量拍到了墙上，奄奄一息。
陈壹挺直腰杆，坚定地说：“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唔……麻烦。”抑郁之神拖着下巴，“明明已经亲眼见过了这么多的神仙，居然还说自己是无神论者，你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
陈壹回答道：“抱歉，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你们与其说是神仙，其实更像是另一种人类，仅此而已。我不会把你们当成神祇一样去崇拜，更不会无意义地将自己奉献给任何人。”
抑郁之神微笑着说：“希望当你跌落人生谷底的时候，遭遇更大的绝望的时候，也能记住自己刚才说的话。”
话音刚落，抑郁之神的身影忽然缓缓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与此同时，陈壹裤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接通后发现是安然打来的电话。
那边的声音十分急切，“陈壹，你快回来看看，有个病人不太正常！”
陈壹猛地回过神来，猜测应该是抑郁之神动了手脚。胖虎也知道事态紧急，赶忙跳到了男人的肩膀上，叼住红绳仙用力一甩，扔在了自己的头顶毛发间。
乘坐电梯赶回精神科，发现走廊里站满了病人，而他们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同一个人。
老天奶。
这个七十四岁的老人正跪在走廊中央，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安然在一旁急得手足无措，看到陈壹之后赶紧过去说道：“你刚离开没多久，她就像梦游一样走出了病房，然后在走廊里大吵大闹，现在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
眼尖的陈壹发现，老人的手腕上绑着一段红绳，看样子已经有年头了。
把胖虎递给安然，之后陈壹蹲在老天奶面前，轻声问：“需要帮忙吗？”
老天奶完全没有理会陈壹的意思，只是在嘴里反复念叨着：“求求你，不要让我忘了他。求求你，不要让我忘了他……”
陈壹尽可能用温柔的声音问道：“忘了……谁？”
“我不认识他，也不记得他的模样，但我真的不想忘了他……”
老天奶突然猛地抬起头，一把抓住陈壹的肩膀。她的皮肤已经被岁月刻下了无数痕迹，眼球也总是浑浊不清，但此时此刻她的眼神却像是一个孩子。
她的眼泪，也清澈的仿佛童年。
老人说：“我可以忘记自己什么时候煲了一碗汤，我可以记不起昨天有没有下过雨，我也可以忘记自己的名字怎么写……但是求求你，我不想忘记他。”
陈壹安慰说：“那就说出来，说出来就不会忘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红绳仙缓缓走到了老人身边，盘腿坐在地上，微微抬头看着那个许多年前见过的凡人。
他的眼神充满慈祥，就像是看着自己的一个晚辈。
老人缓缓讲道：“七岁的时候，父亲要出去赶海，那天的天气特别不好，但父亲说如果不去，可能好不容易下好的渔网就全都浪费了。”
“我害怕他遇上大的风浪，就去了村外的一个小庙祈祷。结果那天我真的见到了一个神秘的男人，他听完我的心愿之后，送给了我一个红绳。”
说完，老人还向陈壹展示着手腕上的红绳。
陈壹点头说：“我相信你。”
老人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后来我把红绳偷偷系在了爸爸的腰带上，然后他就成了那场大浪中唯一活着回来的人。我那天遇到的是仙人，是他用红绳救了我的父亲！”
“许多年后我想要回去感谢他，但是那座庙已经被拆除了。我找不到他，只能一直带着这根绳子，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