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紫雷真意

　　杨玄解敢对天发誓，这一撞真不是有意的！
　　原来他体内的紫雷真意感应到雷珠长时间发动，竟是难以抑制的跃跃欲试，杨玄解之前的黑水壬癸决修为不过泛泛，将级功法哪挡得住半步天级的紫雷真意？身体不由自主就往前了。
　　心中一阵悲愤。
　　它妹的，是身体自己先动手的啊！
　　“噗哈哈哈！”程千千一直看着这一幕的发生，笑得直不起腰来，不断捶地。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杨玄解这么有趣？
　　殷山长谷不知从哪开始关注起自己跟班的冲突，越众而出按住殷山物盛肩膀：“堂弟，别动气，这位小兄弟之前应该不是在笑你我，多半是对自己冬假里的修为进步很有信心，跃跃欲试想以雷珠检测而已。”
　　围观的助教中有不少人长长地哦了一声，戏谑地看着杨玄解，程千千更是起哄着推他。
　　杨玄解也是心中大骂，这殷山长谷看似温和，实则奸猾，虽然没露骨地说什么“你肯定以为自己是第一”或者“那你一定能坚持很长时间咯”之类的低级捧杀，表面上只是讨论杨玄解自身进步。
　　但有他和龚坝珠玉在前，说这番话无异于把他架在火上烤。
　　若是杨玄解测试成绩不过泛泛，哪怕跟自己比有很大进步，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是丢了一次脸。
　　殷山物盛抚掌道：“原来如此！我也是感同身受，这次测试恐怕有可能超过十八息！”
　　这就是落井下石了，暗示了一个标杆，本来他就是负责干一些他堂哥不好出手的脏事。
　　胖子龚坝则哈哈一笑：“我想杨兄弟只是钦佩龚某雄资，忍不住上前想讨要墨宝而已！”
　　龚坝这说法虽然看起来很像在自夸，实际上是给杨玄解一个下台阶了。
　　况且只有他一语道破杨玄解的姓，而非路人一样的“小兄弟”，也是暗中释放善意了，不愧是擅长交际的情报通。
　　如果是前身那个愣头青很可能反应不过来，还对龚坝心中含怨，但杨玄解好歹在社会上摸爬打滚了不少时间，岂不知其中奥妙？
　　有些时候骂你不一定是真骂，好心劝解也不一定是为了你好，一切端看后果!
　　这种情况杨玄解经历得也不少，如果并非大事的话，认个错开个玩笑可能就揭过这一页了。
　　身为积年社畜的杨玄解正习惯性地想借坡下驴，突然紫雷跃动，心中一滞。
　　要退避到何时呢？
　　前身就是这样，原本乡试前的傲气被各路天才磨尽，在世家子面前自卑自嘲，在飞扬跋扈的学员面前也抬不起头，又自恃清高看不起同是小地方出身的良家子助教，也就只有跟楚楚的相处比较愉快。
　　自己在地球也是单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社畜，每天浑浑噩噩上班下班。
　　换了一个世界，难道也是浑浑噩噩地当助教？
　　是自己本性如此？
　　不停跃动的紫雷真意仿佛也在说：您配吗？
　　好歹算是霸王传人啊！
　　不能称王称霸，至少站起来做人吧！
　　既然没有后台，那就表现出自己的价值，让后台找自己！
　　想起体内的紫雷和回向武典，杨玄解深吸一口气，启动了武典的立誓机制，向前一步，挺起脊梁：“受雷珠磨砺三十息以下，杨玄解当场自废武功！”
　　既是争取最大好处，语出惊人以获得更多因果点，也是破釜沉舟、不给自己留下退缩的可能！
　　回向武典自行翻动到空白一页，记录下杨玄解的誓言，又出现了一行字：
　　回向奖励：雷珠淬炼效果翻倍，因果点一百三十二点。
　　可能是雷珠本身就与增进修为有关，加上又有紫雷真意在身，奖励整整翻了一翻，因果点大概是按人头算的，此地大概有差不多百多名助教，当然也是对他们第一次立誓又有些吓人才有这个效果。
　　杨玄解心中有些发苦，这些助教大大小小也算人才了，就这样来一次才百来点，还是第一次装哔有加成，要拿兑换紫雷第二式的一万点还不得震撼整个应天学府？
　　如果说之前龚坝造成的轰动是如台风一般横扫全场，杨玄解这番话就像用抽气机将房间抽成真空，一时众人呆滞。
　　数十息过后才有人开始喧哗。
　　“三十息，超了练气九境十二息了。”
　　“这怎么可能，除非他是皇亲国戚，修的天子武学。”
　　“嘘！你不要命了？”
　　“不愧是传说中的凤歌隐迹。”
　　“按道理说，雷珠是按将级设置的，超过十八息就不会再提高雷法水平，越高级的功法越能压制，顶尖的那几部侯级武学估计能坚持下来。”
　　“没错，据说曾经有修炼侯级功法的天才助教未存意前就坚持了近三十息。”
　　——他们倒是不敢也不愿往王级功法想，毕竟只要是有爵位就能称侯，而要称王至少也得有影响一州的实力！
　　“要么就是突破到盈气小成了，真有能耐怎么不去天策府？”
　　“不可能，盈气小成得有云雾外显，该不会是说震撼我们三十息吧？”
　　“哈哈，也有可能他不叫杨玄解，或者事后随便找一个乞丐杀了说他叫杨玄解。”
　　“喂！你气傻了？”程千千也不再嬉笑，还想上前拉住他，“好了好了最多我以后不欺负……得那么过分。”
　　她虽然不算喜欢这个助教，但也不想看到他自废武功潦倒街头。
　　龚坝他们也是完全没想到这种状况，一时有些错愕。
　　倒是之前愁眉苦脸的监丞步三叹悄悄点了点头：“这才是在云中君面前都敢口出狂言的人，原本以为他傲骨都被磨没了，现在看来傲气消去，傲骨仍存。”
　　杨玄解不理闲言碎语，也没有试图用语言证明自己，拨开程千千的手，直接走上前拨开人群走到雷珠前面。
　　身后或戏谑，或讽刺，或疑惑，或玩味的目光如一根根金针，没有造成多大是实质伤害，却仿佛能刺入识海，寻找那藏于心中的恐慌、畏惧，然后恶狠狠地将之引爆！
　　此时杨玄解才知道，站在这洗雷池中央有多大压力，而因果点的获取方式简直是用枪指着人后脑勺逼他奋发，要么鱼跃龙门，要么摔成一滩肉泥！
　　深吸一口气，放开对紫雷真意的抑制，只是此时紫雷真意反而安静了下来，如同准备捕猎的猛兽一样屏息，虎视眈眈。
　　在灵气输送到雷珠的那一刻，云中君设下的雷法如影随形地缠绕在杨玄解身上，紫雷真意也同时跃起，如狼似虎地扑向那外来的雷法！
　　雷珠虽有一丝云中君的紫雷道意统帅，但毕竟是无根浮萍，只是考核之用，水准上限是练气九重巅峰。
　　再说也只是道门的雷法真意，侵略性远不及原版的霸王紫雷，遇到杨玄解体内那道花了一万因果点的紫雷真意，顿时只有招架之功。
　　杨玄解修为在练气八重铸魂期，比雷珠弱上一个等级，用战场杀伐来比喻的话，雷珠兵多粮足，紫雷真意虽然兵少，但都是精兵良将。
　　因此两道雷法一开始也算旗鼓相当，他的紫雷虽然猛烈进攻，但自身损失也不少。
　　只是正版紫雷真意的统帅力更强，撕咬着对手的同时不断收拢双方的残兵，纳为己用，胜算不断累积。
　　而此时众人已经有些傻眼了。
　　“十、十八息了，这家伙不声不响突破九重境了？？”
　　“怎么可能，我半年前帮忙录入成绩的，没印象他的名字在前列啊？”
　　“噢噢噢噢噢！”程千千见逆袭大戏，不禁欢呼。
　　“难不成是奇遇得了高级功法？”
　　“学府对我们这么好，得了高级功法怎么也得上交吧？哥几个等会去监督他‘上交’呗？”
　　“嘿，学府好歹是朝廷麾下，自然不会索要门下的奇遇，更不会坐视抢夺行为，除非你想去督捕司讨凉茶喝？”
　　“别吵，二十二息了！”
　　龚坝叹息：“唉！早知道应该开个盘口，这会得赚个盆满钵满了。”
　　殷山物盛脸色阴晴不定，倒是他堂哥颇为豁达：“这位小……杨兄弟真是人不可貌相。”
　　“都二十四息了！难道他才是本届第一？”
　　杨玄解闻言也是一惊，这都二十四息了，还是难分胜负，两道紫雷在他体内这般互相撕扯，外人虽看不出，但万一超过百息岂不是被当成怪物？
　　还好他不是毛毛躁躁的性格，前身的基本功也不错，这一惊没影响紫雷真意发挥。
　　只是继续下去也不是办法，杨玄解咬咬牙，试探着运起黑水壬癸决，从旁突入战场。
　　同时运使两门功法本来远不是他这修为能做到的，幸好紫雷刀法自有真意统御，相当于半自动运行。
　　而黑水壬癸决主持久、属幽冥，不会与紫雷冲突，要是赤火丙丁决那种暴躁灵气怕是得当场表演咒血尸解叹歌什么的。
　　水系的生力军加入之后，杨玄解的紫雷反而抽身离开，让黑水壬癸决灵气接管正面战场，自身像是狼群一样分散开来在战场附近游弋。
　　黑水壬癸决虽然抵挡不住雷珠，但是也没挫到被一击即溃，勉力跟雷珠抗衡，只见对抗过程中紫雷真意抓住机会，揪准雷珠露出的细微破绽，凶猛地撕开了一道道口子！
　　杨玄解顿时醒悟，霸王用兵如神，并非只会硬拼的莽夫，明明生于多水泽河道的楚地却尤善率领骑兵，显然是对骑兵运用的天资惊世骇俗，他所使用的刀法自然沿袭了这一特性。
　　正面冲突不是不行，却是落了下乘，得好钢用在刀刃上，以正合，以奇胜，才合兵法精要，也是这种情况下紫雷的真正用法！
　　有黑水壬癸决正面牵制，紫雷为奇兵，将猛烈的进攻性完全发挥，将雷珠打得节节败退。
　　凶残饥渴的紫雷真意毫不留情，不断撕扯敌军，将之吸收、壮大自身！
　　随着双方实力差距拉大，雷珠很快溃不成军。
　　杨玄解赶紧让水系灵气跟上掩杀，将雷珠的那一丝道意驱逐出体内，同时断绝灵气。
　　内视己身，顿感身体都轻了些许，神魂更是由于做了符合真意真性情的事，凝炼了几分。
　　回头一看，是一众目瞪口呆的助教，连程千千都说不出话来。
　　步三叹点点头：“三十六息，很好！”
　　杨玄解擦了擦汗：总算把时间控制在“三十息”附近，很勉强在合理范围内。
　　万幸没上四十！
　　偷偷看了眼雷珠，至少上面没裂纹，杨玄解松了一口气。
　　他真害怕把雷珠玩炸了！
　　云中君修为当然比他高无数倍，但这雷珠只是随手而作，为测试之用，对她来说连“轻攻击”都算不上。
　　紫雷道意攻伐比不上原版，守成倒是超过，没被摧残，但可以说是仅以身免了！发出来的雷法都被吞噬。
　　这消耗肯定比普通考核一百次都多，说不定会伤到法宝本源。
　　回向武典上显示的因果点已经到账，奖励也显示发出，杨玄解却没啥感觉，紫雷修为是增加了差不多一成，肉身和神魂也被淬炼，但都是在之前对抗的过程中发生的啊，难道那时回向武典就已经发威了？
　　好像没发现啊？
　　杨玄解想了想，还是摸不着头脑，只能暂时放下。
　　殷山物盛突然大喊：“不对！肯定有问题！怎么可能这么离谱！一定是他作弊了！不然就是……就是雷珠出问题了！”
　　这么输不起的吗？
　　听此一言，众人也顿时议论纷纷。
　　“对啊，一般的侯级功法也不至于能撑到三十六息吧？”
　　“确实，主要他修为不高，刚才也没感到盈气的迹象，估计连存意都不到。”
　　“喂！你们这群废物，自己做不到就以为别人做不到吗？”唯一维护他的居然是程千千，不过没人搭理她。
　　如果没有盈气的话，那就说明他完全是以八重境的修为做到了盈气入门都做不到的事，也就是几乎所有修炼者梦寐以求的所谓越阶，这比他突破到盈气更难让人接受！
　　他们不愿意相信，不相信原本在他们眼里那个只会口出狂言的废物，会有这种能力！
　　步三叹上前一摸索，皱眉道：“好像……确实虚耗过多，可能是年月久了，可能是之前负责保养的助教偷懒了。”
　　负责保养的助教赶紧辩解：“步老大，我冤枉啊！每一次保养前后都有司值的讲师确认的！”
　　步三叹挥挥手，一道灵气输送到雷珠中：“唉，算了，我已将雷珠能源补全。”
　　他性格仁厚，没有太过追究。
　　殷山物盛呸地吐了一口浓痰，叫嚣道：“得再测一次！不能便宜他了！”
　　众人纷纷附和。
　　“对啊！考核器具出问题才考出来的成绩总不能当真吧。”
　　“说不定是雷珠虚耗反而让这位杨兄弟成绩减少、淬炼效果减弱呢？”
　　“没错，总得再来一次才公平！”
　　“咳咳咳……”程千千之前“舌战群儒”，已经喊得嗓子都干涸了。
　　杨玄解心中一动：原来“淬练效果翻倍”是这样来的啊！
　　步三叹眉头微皱：“按说于理不合，不过也从未出现这种情况……唉，杨助教，你可以再来一次吗？”
　　监丞这是担心杨玄解之前耗费了过多灵气，或者肉身神魂状态下滑太多。
　　这就类似于跑完一千米然后说忘了摁计时器同学麻烦你再跑一次一样，都松懈下来肌肉酸痛了怎么可能考得出正常成绩？
　　杨玄解简直迫不及待：“没有问题，越难熬淬炼效果才越强，破而后立的道理我不会不懂。”
　　眼看杨玄解再次转向雷珠，龚坝一个激灵跳起来吼道：“开盘了开盘了！二十到三十息一赔——”
　　步三叹眼睛一瞪，龚坝立马闭嘴。
　　其实他也没弄过这个，连该一赔几都没想好，所谓开盘只是搞怪活跃气氛而已。
　　众助教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一齐数数。
　　“一！”
　　“二！”
　　……
　　“十九！”
　　……
　　“二十六……”
　　只是数数声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小，到三十一息雷珠熄灭时已是齐齐失声。
　　这次谁都没法说什么了！
　　相反，第一次考核无论如何都会虚耗一些，第二次还能过三十才是真的令人惊愕！
　　虽然从三十六息退到三十一息其实已经退了不少，但架不住下限也高啊。
　　杨玄解这次可不敢放手让紫雷真意随意吞噬了——雷珠第二次虚耗过多那就可不是中奖再来一瓶，而是被怀疑了。
　　事实上回向武典也说得很清楚，是“淬炼效果”翻倍，而不是“雷池修为”翻倍。
　　杨玄解也见好就收，只是单纯利用雷珠淬练，虽然时间比上一次短，但不用费心吞噬，最后淬炼效果反而差不多。
　　看无人再有异议，杨玄解转身向前一步退出使用雷珠的位置。
　　只是他这一退，大多数助教反而条件反射地也退了一步，看起来就像他吓退众人一样。
　　也不怪他们大惊小怪，这批人本来在同龄人才里就是忝陪末座的水准。
　　大多数都是练的将级功法，哪想过同事越阶越得这么离谱？
　　其实杨玄解也是特殊情况，身怀紫雷真意取了巧，不然要么得是靠前的侯级功法小成，要么修为还得跨过九重大门槛。
　　程千千这时才反应过来，欢呼着撞上了杨玄解：“可以啊，你小子居然藏拙！怪不得刚才说很快就见分晓。”
　　杨玄解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此时他也看出来了，程千千性格别扭，但心地还是善良的。
　　杨玄解更进一步，挟威拱手道：“物盛兄之前说超过十八息，不知又有几分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