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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酒行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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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有三宝,美酒,美人,美乐。其中酒字当先。
  虽然酒的历史由来已久,酒的种类也千差万别,但是洛阳却是特别的。在这里,再有矜持和自制力的人,也无法抵御杜康佳酿的魅力。
  刘德景手中拎着两坛酒,兴高采烈地走在大街上。他今日的打扮可是不同往常,头束鎏金貂皮冠,身着溢光亮锦袍,腰上挂着玉环坠,脚上踩着祥云鞋,看起来就是活脱脱的一个贵胄公子哥样。这套行头,价格不菲,即便是在皇亲国戚云集的北市区,也算不上寒酸。
  刘德景心中此时可是乐得不可开交,都知道他喜欢漂亮华美的衣服,但是奈何家境不足以支持,所以他从未有一套像这样拿得出场面的服饰。而任昂当然知道他的喜好,加上今天要拜访的又是重要的目标,于是随手送了他这套衣服,并且花重金置办了酒礼。这样的出场,自然是让刘德景一路上吸引了足够多的目光,让他小小的虚荣心也好好地满足了一下。带着这种心情,刘德景拎着酒,快步穿过北市大街,来到相对僻静的一处宅邸,轻轻地敲了敲门。
  这座宅邸,落于北市区的一处僻静之地。相对于大多数宅邸而言,这里不光有些幽静,而且宅邸的规模也是小了不少。由于位置较偏,因此这里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若不是刘德景熟门熟路,真要慕名找起来,恐怕还不是那么容易。此刻宅邸大门紧闭,里面寂静无声,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大门上方一块牌匾,上书大大的“蔡府”两个字,则充分地表明了主人的身份。
  敲门之后,刘德景并不焦急,静静地候在门口。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感觉到有着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只听吱呀一声,大门徐徐打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站在门口,冷冷地看了一眼刘德景。小女孩面如桃花,肤似凝脂,一双大大眼睛如碧水清潭,毫无半点杂质。虽然她的样貌并谈不上太过惊艳,但那清冷高雅的气质,却如同傲霜寒梅一般,让人不敢心生半分亵渎之情。
  “文姬大小姐好,小生刘德景这厢有礼了。”刘德景咧嘴一笑,朝着小女孩深深地鞠了一躬。
  名叫文姬的小女孩盯着他看了半晌,叹了一口气,既不搭话,也不关门,而是直接转身走回院子里。刘德景见状连忙跟着蹿了进去,随手便将门关好。
  大门之后是一处庭院。
  庭院不大,却是非常精致。相比较卢植家里的朴素大方,这座院子更显雅致情趣。亭台水榭,假山绿植,不仅搭配完美,且有着一种独有的风韵。尤其特别的一点,院子四周垂吊着数把古琴,古琴大小不一,色泽不一,甚至于连品质也差别巨大,由此便知庭院主人的喜好。文姬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回头,似乎就当刘德景不存在一般。对此刘德景当然不在意,毕竟他和这小丫头早就熟识,对于她的性子再了解不过。
  走不多时,一阵轻轻的琴声传来。刘德景眉头一挑,不由得闭上眼细细聆听。琴声轻缓,悠然,宛如初春之风,轻轻地抚摸面庞,让人听着说不出的舒服。而随着他们进一步接近,琴声则逐渐由缓变急,春风中,挞伐之声渐起。卷起阵阵尘浪,铺天盖地。一时间,刘德景如同置身于战场一般,眼见厮杀阵阵,金戈铁马身影频现,肃杀之气渐盛。而随着他穿过中庭,进入别院,杀戮已结,继而传来的,是一阵凄然悠长的曲调。只是听着,便使人眼眶湿润,陡增感伤。
  别院之中,最特别的便是那巨大的池塘。和其他的庭院不同,别院里一个池塘几乎占据了七成的空间。在池塘之中,荷花睡莲纷落,绿叶浮萍交错,枝蔓依依,蜻蜓点点,一片宁静祥和。
  池塘中间有四座石台,台上放置着白玉雕像。虽说刘德景并不太明白那些雕像的意义,不过有水从石台之中喷涌而出,顺着雕像滑落,看着倒是让人心生几分玄妙之感。
  四座石台,环抱着一座小亭子。小亭子坐落于湖心,仅有一条木制小道与池塘边缘相连。亭子之中,有一人影正抚琴而坐,随着琴声律动其身姿随之起伏,形与音宛若双生之子一般契合,让人叹为观止。
  文姬带着刘德景,走到小道之前,随手一指,冷冷地说道:“爹爹就在老地方,你要见便去见。但是有一点,若是又让他喝多了,我饶不了你。”说完,也不待刘德景回答,文姬倩影轻轻一转,踩着莲步自顾自地离开了。
  “这小妮子,也太冷傲了。”
  看着文姬的背影,刘德景耸了耸肩,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他整理了一下仪容,迈步向着亭子走去。
  木制小道长约有数丈,宽不过五尺。小道两侧并无护栏,有时候刘德景甚至觉得不知是谁设计的,这么不走心。这样的小道即便是他,平日里走起来也会颇为小心,更何况亭子里那人。也亏得那人这么久了,居然都没听说过掉下池塘的事情发生。
  走完小道,来到亭前,刘德景并没有贸然进入,而是静静立于亭外等候。毕竟别人抚琴之时,莫名闯入打断,不仅仅有损风雅,更失了礼数。好在这曲子刘德景十分熟悉,现在的段落离完结已然不远,无需他等待太久。
  一段凄凉哀怨的琴声走完,随之再度变回平静、悠长,仿佛走完轮回,参透了天地一般,一切纷扰尽消,重归于静。刘德景微闭着双目,仔细地品味着琴声之中的韵味,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德景,你觉得今天我这一曲如何?”琴声落下,一个柔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刘德景连忙睁开双眼,快步走入亭中,冲着那人一鞠躬,笑道:“议郎大人鼓琴之技,堪称天下一绝,我小小年纪怎好随意评价。”
  刘德景的面前,此时坐着一名胖胖的中年男子。男子大约四十出头,坐在亭中如同一座小土丘。他皮肤嫩白,光泽红润,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圆圆的脑袋上两道小眼,如同木刀在泥胎上面轻微划过一般,若不仔细辨别,或许就会忽略掉。男子面色祥和,一脸平静,长发并未束起,而是任其四散,披肩而下。如果他此时的样貌被外人看到,必定又会引起一番风波。
  外貌其实还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男子身上此时所穿的衣服,才是不能见人之物。这是一件宽松的长袍,即便是如男子这般浑圆的体态也能尽收于其中。长袍之上,黑白两色泾渭分明,却又在前胸处相生相融,看起来十分独特。也就只是刘德景,并未因此而有所表示。但凡是换做城中任何一人,看到男子这模样,估计都会被吓个半死。要知道,黄老邪说,在如今的洛阳城中,可算得上是禁语。
  男子听了刘德景的话,不乐意地哼了一声,故作平淡地说道:“你刘德景啥时候也变得如此恶心了?信不信我撵你出去?”
  “别别别,大师您高抬贵手,小子只是随口说说。”刘德景一惊,连忙赔笑道。
  “那就给我坐下,好好说话。”
  “是,我知道了。”刘德景闻言连忙坐下,笑道,“大师怎么今天火气这么大,难不成又有谁招惹你了?”
  男子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小孩子管那么多干嘛?快说说,刚才问你的话呢?”
  “我这不是正说着嘛。”刘德景眉头一撅,一副委屈地模样说道,“大师今日这曲,若分品级,也只能堪为下品。杀不果断,悲不断肠,情绪之间暧昧不清,节奏变化拖沓不净,足见鼓琴之人心绪不定。所以我才问您是否又有心事呢。”
  男子看了刘德景一眼,片刻之后方才轻叹了一声,无奈道:“真是没想到,我蔡邕奏曲这许多年,从未遇得知音,却恰恰让你这不靠谱的混小子听出了弦外之意,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这胖胖的中年男子,便是当世大儒,蔡邕。
  蔡邕,字伯喈。乃是当世奇才,其少年时即博学多闻,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后又师从太傅胡广,不仅文学修养极高,且对天文,术数同样造诣不凡。对于蔡邕的故事,有着众多不同的版本,而在他所有的传言之中,有一个名字最是广为流传,那就是“酒行琴师”。相比其他的本事来说,蔡邕最为擅长,也最为喜欢的,便是音律,尤其以琴为重。
  蔡邕的琴技,早已扬名四海。在这洛阳城中,同样有着无比巨大的号召力。平日里,不知多少达官贵人想尽一切办法,都只为求得蔡邕出面鼓琴一曲而不得。尽管心有不甘,却也是无可奈何。毕竟蔡邕之名早已世人皆知,哪怕是当今陛下也会给几分薄面。灵帝爱辞赋,同样好音律,蔡邕这等大才,自然也让他极为重视。有这等天下第一的靠山,谁又会那么不长眼去招惹他呢?
  只不过,这种重视,却也让蔡邕本人颇为无奈。他虽然多才多艺,但本质上依旧是一名朝廷命官。作为一介官员,同样胸怀天下,心系社稷,也渴望能够为苍生而动,一展抱负。而灵帝却只知他擅琴,对于他的其他一概不感兴趣。每每蔡邕上书提出政治建议,总是被有意无意给忽视掉,让他很是苦恼。
  而今天,正如刘德景所说,他的奏文再一次被驳回,还惹得一些同僚明嘲暗讽,自然心情颇为不快。
  刘德景摸了摸鼻子,讪笑道:“大师您这样取笑我,可是有失风度了。您自己不是常说,为官之道,一如求学,须勤勉,须忍耐,积累广厚方才能一朝喷发。怎么,今天又上火了?”
  蔡邕抬头,瞅了他一眼,哼了一下,摇头叹道:“被你这小子这么一说,我还怎么气得起来?算了,不提这个,有什么事?说来听听。”
  刘德景闻言忙道:“大师您说什么呐?难道没事儿小子我就不会来了吗?”
  “你?哼~~你以为我认识你多久了?”蔡邕闻言气得一乐,眯着那本就不太看得清的眼睛,淡淡地笑道,“你今儿一身华服,头束金冠,连鞋子都给我换了一双价值不菲的贵品,一副无事不登门的模样。就你这样,要说没事儿,谁信?”
  “这大师您可就误会我了。”刘德景连忙笑道,“我这不是运气好讨了个好差事嘛?所以才有了点小钱。您是知道我的,我刘德景平日里就没什么喜好,难得有笔小钱进账,自然就去搞了套满意的行头。您看,我这不还给您也带了礼物来吗?”说着,刘德景举起手,一个酒坛在蔡邕面前晃来晃去。
  蔡邕原本一副淡然的模样,听到刘德景的辩白也是不以为意,然而当后者举起手中的酒坛时,他两眼一睁,原本脸上只剩的两条缝突然闪过一道精光,舔着嘴唇惊笑道:“这味道……妃……妃子醉!?”
  洛阳有三宝,美酒,美人,美乐,其中酒字当先。
  虽然天下皆有酿酒,但只有一种酒,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同,那就是杜康佳酿。在洛阳城中,经营杜康酒的酒肆很多,来自于康家卫的酒更是不胜枚举。虽说产地相同,工艺差别也并不算多大,但是根据酿造者的本事,这号称的“杜康酒”还是分做了三六九等。其中最低劣的,普遍现于街边小铺,乃是康家卫人随意而造,也有不少是打着康家卫的名头招摇撞骗的,这种酒,对于好酒之人而言,与潲水没什么不同。
  稍好一些,则是康家卫人自己酿造,专供各大酒肆商铺,正儿八经属于康家卫招牌的酒品。这类酒,虽不算稀罕,但也足够美味,自然价格已经并非普通人能够承受。它虽然并非杜康所造,但也算是有杜康一分韵味,被普遍称之为小杜康酒。就算是像蔡邕这般身份,平日里也只喝得起这种小杜康酒。
  至于最好的那部分,则是由杜康传人亲手酿制。无论是从配方,原料,工艺,还是流程,无一不是根据杜康酒圣所传之法酿制。其味之美,号称能引天仙自贬身,神妖入凡尘,忘却一切愁苦,只享人间欢愉。当然这种口号多有夸张的成分,毕竟天仙、神妖什么的,也没谁真信。但仅凭这一点,便足以知道这“杜康佳酿”的吸引力。
  在这“杜康佳酿”之中,品级又分三品。分别为“君子醉”,“妃子醉”,“仙子醉”。酿酒一事,受制于天地四时,人力感知,因此出品的质量并非恒定,会因为各种原因而出现一些偏差。这种偏差便是酒分三品的原因。
  仙子醉乃是其中品级最高,滋味最美的级别。杜康后人一年恐怕也就只能堪堪酿出十数石,其价格高不可攀,且有价无市,基本成为贡酒被皇家垄断。
  君子醉则是其中品级最低者,自然也是数量最为庞大的部分。虽然依旧稀有,但是在城中一些高档的食府以及酒肆,只要出得起钱,便能喝个痛快。好比醉月楼就有着大量的君子醉藏酒,任昂和公孙瓒所喝便是此酒。但若只是这君子醉,蔡邕还不至于如此失态。他何许人也,好歹也是当世大儒,更是一代鼓琴大师,君子醉虽说难得,却也没少喝,更谈不上没喝过。
  可眼下不同,刘德景手中那个酒坛,即便泥封仍在,但浓郁的酒香却依旧抑制不住地漏了出来,如同一双倩女玉手,挠得蔡邕心头直痒痒。他蔡邕号称爱酒,自然喝过不少好酒,但能像现在这般饥渴难耐的感觉,还从未有过。这让他压根不需要动脑,就能凭直觉确认,刘德景手中所提着的,必是妃子醉无疑!
  “大师不愧是大师,这鼻子,堪比神兽了。”刘德景笑吟吟地调侃道,一点也没有长幼尊卑的礼节,“就这样都能让您闻出来,当真是让小子我开了眼界。”
  “废话,你当老子是谁?”蔡邕闻言一怔,立即强迫自己收回心神,怒骂道。此时他的内心就宛若被一百只猫爪不停地挠着一般,也不怪他情绪会如此失控,“臭小子,几日没见到是长本事了,居然能搞到这妃子醉?!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本……本尊低头吗?未免太小看人了。”蔡邕虽然嘴上死鸭子嘴硬,丝毫不松口,但身体却是无比地老实,那口水宛若两条洪流,顺着他嘴角而下,交汇在肥硕的大下巴下,滴答个不停。
  “大师您说什么呐?!我刘德景是那种人吗?”刘德景皱着眉,委屈道,“您老号称酒行琴师,于酒界于琴界那都是德高望重之人。小子我只是单纯的想孝敬您,别把我想得那么不堪。”刘德景语气诚恳,面色认真,倒真像是一副老实人被误会了的模样。
  蔡邕闻言眼睛一亮,似是被刘德景的话给说动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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