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现实

　　每个生命都是生而孤独的，来时你独身赶赴这场生命的盛宴，走时你也是一个人承受一切的终结。
　　当叶涵从网络世界里脱离，意识回归到现实世界里那具身体中，他恍惚之间有了一种跟以往经历截然不同的感触。
　　从苏醒以来，他很少有感觉如此孤独的时候，偶尔觉得孤单了，他还能找火鸟吵吵嘴。
　　可现在，他真的是要一个人上路了。
　　青叶没有跟他许诺太多，只是简单吩咐了一些事情，她只字不提接下来的事情要怎么做，或许是她很清楚，叶涵自己知道该做什么。
　　“认真。能让你进化的东西，我提前拿到了。”
　　从暗物质的保护中脱离出来后，叶涵第一时间通过依旧在高空盘旋的机械鸟给火鸟发送了这么一句话。
　　火鸟的回复很迅速：“终止所有计划，迅速回来。”
　　“认真。先帮我恢复身体，如果我还是叶涵，那个东西我保护不住。”
　　“那个东西，是实体的？”
　　叶涵抬起右手，看了看掌心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暗红色复杂纹路，悄悄地握紧，然后回复说：“认真。我不知道该如何定义它的存在形式，总之，必须尽可能强化我现在这副身体，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能恢复夜猫的强度。”
　　“明白。”火鸟停顿了一下，发来一个坐标，“这是离你最近的生物强化材料，很遗憾，因为在你进入网络世界的这段时间里陆云彻底失控，而军队方面始终没有找到准确的应对手段，这片区域已经完全被陆云掌控了，所以你必须全力以赴。”
　　叶涵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自己原先所藏身的高楼显然是经过了大规模的武器轰炸，此时已然千疮百孔摇摇欲坠，而透过断壁残垣间的空隙向外看，放眼望去遍地都是黑色的浓雾。
　　他想起了之前和他一块前来的雇佣兵，他们想必早已经葬身于这片黑雾之中了，思来想去也有些遗憾，虽说短暂的相处并不会有什么交情，但如果他肯帮忙的话，他们一定能活下来的。
　　前提是，他肯为几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暴露自己一身的秘密。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异样的情绪稍纵即逝，叶涵平静下来，开始慢慢拆卸身上的装备。
　　枪械被他随手拆成零件，然后他徒手撕开护甲，将里面坚韧的防护纤维扯出来，像撕纸一样轻松地撕成碎片，再然后，他将狙击枪上能量弹匣掰开，取出了泛着红光的反应核心。
　　这副身体的强度并不足以应对陆云弄出来的怪物，而且之前已经证明过了，枪械这样的远程武器对它们没什么用，所以他觉得自己需要一把能发挥自身实力的近战武器。
　　比如，一把能量光剑。
　　就算他现在是叶涵，也依旧是个武者。
　　要做出这种固化形态的能量武器对叶涵来说并不困难，几分钟不到的时间过后，一把亮着赤红色光芒的光刃就做好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把光刃看着和那把唐刀外形有些相似。
　　随手挥舞了一下，略带满意地点点头，叶涵一个纵身直接从身旁一个缺口跳了出去。
　　此时他身上除了那个护目镜之外，就只剩下了没有护甲的作战服，手里的红色光刃将他整个人都映成了火红色，远远看去就像一团从天而降的火焰向黑雾义无反顾地砸去。
　　然后违背物理定律的一幕出现了，这团火并没有砸进去，那些虚无缥缈的黑雾仿佛成了某种有弹性的固态物质，不仅没有吞噬掉叶涵的身体，反而将他反弹起来，让他在黑雾上一蹦一跳地向前行进。
　　当然这并不是黑雾的特性，而是在现实世界里叶涵终于能依靠内功来施展轻功了。
　　在他用暗物质保护自己身体的同时，也顺便改造了自己体内的经脉，进而让他意识脱离后也能让自己的内息自己运转，等他忙完网络世界的事情出来，身体里储存的内力虽然并没有大幅度增长，却已经足够他使用很多奇异的武学。就好比他正在用的这门名叫《踏浪》的轻身功法，只要内息足够，即便是黑雾这样的气体，也能让他在上面健步如飞。
　　就这么向前飞掠了近百米后，下面黑雾里的怪物们终于察觉到了头顶上有人，十四个漆黑的人形黑影毫无征兆地从雾气中冒了出来，它们手里各自拿着两把黑色长剑，将叶涵围在中间。
　　叶涵停了下来，体内气息翻涌，让他稳稳地站在雾气上并随之上下浮动，就像是真的踩在海浪上一样。
　　人形黑影们同时举剑，二十八柄黑剑同时指着叶涵，丝丝雾气环绕在他们周围，仿佛结成了一个黑雾缭绕的囚牢。
　　叶涵感受着周围一片死寂的环境，还有黑影们身上丝毫不加掩饰的杀气，心里略有所悟，抬脚向前踏出一步。
　　黑影没有动，只是他们的剑锋随着叶涵的移动向前挪动了稍许。
　　叶涵明白了过来，这些黑影竟然组成了一个哪怕在顶级古武圈子里也很少有人懂的剑阵，虽然还不明白这个剑阵的具体变化，但从他们并不急于动手的表现来看，控制他们的那个人是想将他困住，然后耗尽他的内力让他掉进黑雾里。
　　就算是不知道这黑雾有什么用，看着颜色也该知道掉进去准没好事。
　　所以叶涵也就没再继续试探什么，直接双腿屈分将身体放低，同时手中唐刀横在身侧，摆出一副正面破阵的姿势。
　　轻功消耗内力的速度是很快的，就算是顶级传奇高手也不敢长时间施展，更别提浪费时间去消耗自己的内力了。而且，距离要去的地方至少还有几千米，还有数不清的阻碍要突破，每一分内力都要珍惜。
　　于是，叶涵用一种非常鲁莽的方式，直接闪身砍向挡在他正面的那具黑影。
　　那个黑影根本没有迎战的打算，见叶涵动了，毫不犹豫地向后退去，剩下的十三个黑影则是一拥而上，挺起黑剑从侧面背面沿着各个角度刺了过来。
　　黑影的速度很快，他们出剑的速度几乎和控制他们的人一样快。
　　然而，只是“几乎”一样快。
　　叶涵仿佛早已料到这样的攻势，手里的那一刀还没有完全砍出去，整个人就像是炮弹一样忽然斜着向前方飞起，在剑锋即将刺中他的前一秒脱身而去，手中光刃变砍为削，在他正前方的黑影有所行动之前，递出快若闪电的一刀直接将其削成两半。
　　之后，他浮空的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从上面狠狠地砸中似的，身形猛然下坠落回黑雾上，同一时间他毫不犹豫激活体内所有内力，几乎是瞬间就将他行进的速度加快了一倍，雾气随之迸发腾起，眨眼间就已经跑出数百米，只留下一串极为模糊的残影。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叶涵彻底跑远，黑影们才勉强刺出手里的黑剑，甚至连残影都没能触及到。
　　仅剩的十三具黑影原地愣了一会，重新沉入雾气之中。
　　急速移动中的叶涵显然已是拼尽了权力，奔行在黑雾之上的他已然没有心思再去操控脑电波形成文字去联系火鸟，直接将头上的护目将拉下来盖住眼睛，大声吼：“急切！火鸟！”
　　内力被全部激活，他的时间仅剩十几秒，因此也就顾不上再担心语言传输会暴露自己和火鸟身份位置的危险，相比那些可能发生的东西，脚下的黑雾只会更加危险。
　　火鸟的回复很快，几乎是叶涵刚喊出声，她的声音就传递了过来：“已在范围内，目标路径已发送。”
　　护目镜里出现了久违的光标路线指示，叶涵瞥了一眼，毫不犹豫地做了一个跳水的动作，一头扎进黑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