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斩首

　　红光毫不留情地洞穿了菌虫群，余势不减地飞向更为深远的宇宙空间。
　　蕴藏在这道激光中的强大热能在接触的那一瞬间，就将暗黄一片的菌虫和虫茧全都烧成了焦炭，硬生生在虫群中开出了一片直径数十米的空洞。
　　菌虫首脑用来控制虫群的脑电波也被这些热能干扰，使得原本快要重新聚合到一起的菌虫们再次出现了混乱。
　　另一边，风竹星的防卫机器人们敏锐地察觉到了虫群的异样，立即全体撤掉防护力场罩，将所有的火力都对准首脑所在的位置轰击了起来。
　　轻型激光炮的射线将整片空域都染成了紫红色，感受到巨大危机的首脑发了疯一样催动着自己的脑电波，硬生生将一部分陷入混乱的石虫再次聚合到一起，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它们都挡了下来。
　　火鸟略带可惜的声音出现在了音频之中：“我的机体能量已经消耗四分之三，接下来没办法再进行高强度攻击了。”
　　“冷静。足够了。”
　　夜猫的语气已然稳定了下来，尽管他仍处在虫群的包围之中，但陷入了混乱的菌虫再也无法阻拦他的行动。
　　没有了首脑的直接控制，就算是再多一倍的菌虫，夜猫都有十足的把握冲出去。
　　这份信心自然是来源于曾经名扬数千高阶宇宙文明的，人类武者的心血结晶。
　　只见那台黑色机甲身形一转，狂乱的剑舞立刻缓慢了起来，决然赴死的剑意也跟着消散一空，转而变得无比粘稠，没有空气的宇宙里似乎被他强行搅入了一团污水，淹没了身旁十米范围内的菌虫，让这些并不需要呼吸的生物全部都产生了极为强烈的窒息感。
　　菌虫们惊叫着四下散开，从未有过的濒死感觉让它们恐慌了起来，再也不敢接近这台诡异的黑色机甲。
　　夜猫就这么一边缓慢地挥舞着双剑，一边打开腿部的助推器，坚定地朝首脑飞去。
　　远处的火鸟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在语音频道里嘟囔了一句：“要是被陆云知道你把这套剑法用成这样，他肯定要关你一个月的小黑屋了。”
　　已经沉入不明状态的夜猫置若罔闻，他全部的意识都集中到了两把光剑上，丝毫不敢有任何走神。
　　就算是战斗环放大了他的精神力，多少弥补了无法使用内力的缺陷，但控制机甲使用出这种层次的剑法还是有些勉强。
　　果然，才向前移动了不到几十米，夜猫就发现机甲的双臂上冒起了火花，显然是承受不住这套剑招的威力。
　　“冷静。我还有一剑之力，火鸟，帮我。”
　　说着，他停下了所有动作，同时也熄灭掉了机甲左手臂上的光剑，将能量调配到了右手臂的光剑里。
　　原本淡蓝色的光剑立即变成了蓝白色，耀眼的光华流转，清冷而又孤傲。
　　“那是什么！”
　　蓝白光芒亮起的那一刻，风竹星的战斗环指挥部再次乱套，荒泽鱼人们甚至调出了所有关于剑鱼机甲和战斗环精神强化功能的数据，茫然地对比着，想给眼前这个完全脱离认知的景象一个科学合理的解释。
　　以剑鱼机甲的设计理念和装备配备来讲，它完全不具备任何的攻坚能力，甚至连稍微正面一点的战场都无法介入，除了依靠高超的移动能力进行侦查外，它几乎没有任何的作用。
　　但就在所有荒泽鱼人的眼前，那位神奇的人类女性控制着它，完成了重型火力单位都无法获得的战果。
　　战损统计上显示的很清楚，这台剑鱼机甲从投入战场以后，单单依靠着那两把威力一般的光剑，就斩杀了一千多只菌虫，其中还包括了理论上无法被光剑斩破的2阶段异化菌虫。
　　如果再加上她所控制的另一台飞蟹机甲，她一个人就消灭了近四千只菌虫。
　　相比之下，那些曾让他们无比骄傲的混合意识单体最多的消灭量只有一千不到，黯然失色这个词，已经无法形容彼此之间的差距，用天差地别似乎更为准确一些。
　　而现在，那台几乎造就奇迹的剑鱼机甲又做出了惊人的举动，那闪耀在它右臂上的蓝白色光剑，很明显是高强度精神力和机体能量混合后产生了质变，硬生生将光剑的强度提高了至少两个档次。而且，从光剑的长短来看，它似乎比刚才要短上一些，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控制它的人用自己的精神力强行将光剑能量进行了二次压缩。
　　那把原本只是标准配备的轻量级光剑，就这么被提升到了斩舰刀的水准。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这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人类女人，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战斗技巧和堪称变态的精神力？
　　为此，所有的在场人员在震惊过后，都有了一种类似于绝望的迷惘。
　　除了某一位高层人士。
　　负责总指挥的那位鱼人少将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他浑然忘记了军人礼仪，踩到身前的指挥台上，挥手高喊：“快把这里的影像转送给总参谋部！另外给宇宙联合防卫署发送一条请求，我们要征用这位警察，配合一下我们接下来的科研活动！”
　　说完，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稍微压低了声音：“通知所有操纵防卫机器人的主意识，不惜一切代价在十分钟内结束战斗，务必赶在那两队还在外围星域作战的舰队返航之前，配合剑鱼机甲打掉菌虫首脑。”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以上命令遵照5级权限进行加密，传达后销毁一切记录。”
　　5级权限加密的信息，已经算是属于文明机密的范畴，但在火鸟面前，这种程度的权限加密根本就是形容虚设。
　　夜猫和火鸟的意识分开后，体内生物计算机的控制权限也就由成为意识主导的火鸟掌握，她很轻松地就获知了指挥室里发生的而一切，顺带着，她也查明了一些风竹星势力之间的纠葛。
　　于是她打了个哈欠。
　　她并不完善的思维情感不能让她从权力和利益上理解，为什么这些生物要想尽一切办法去追求无益于进化的东西，并甘愿为此付出极高的代价。
　　倍感无聊的她转而开始认真思考，要怎么在尽可能增添麻烦的同时，帮夜猫杀到首脑身旁。
　　她思考的时间并不长，几乎是夜猫刚说完话，她就想出了一个好玩的办法。
　　不过她还是等了好一会才行动。
　　已经消耗掉大部分能量的飞蟹机甲再度变形，组合成和剑鱼机甲极为相似的形体，只不过少了手腕部位的两个光剑护柄，身体上也多了很多长短不一的轻型能量枪。
　　“风头都被你出了，姐姐我可是很委屈的啊。”火鸟柔媚地声音回荡在语音频道里，在眼前这危机场面下显得极度违和的语气，惊得夜猫差点一个走神把压缩到极致的光剑引爆掉。
　　夜猫有些慌乱地收敛好自己的精神力，通过机甲的视野四下看了看，确认那些菌虫仍然不敢靠近他十米以内的范围后，才松了一口气，淡淡地说：“愤怒。你差点害死我。”
　　“那就不好意思了，语气正确这种事，对姐姐我来说还是有点困难哦～”火鸟的语气中满是得意，“拖得越久你就越危险，姐姐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反驳。你是故意的，我只剩十二秒不到，快点。”
　　夜猫没有骗她，虽然以他的能力能够轻松维持这种程度的能量压缩，但是光剑的护柄，尤其是里面的能量发射核心，却不能再坚持太久了。这毕竟只是一把普通的轻量型光剑，如果不是夜猫用精神力隔开大部分的热量，只怕在光剑压缩的那个瞬间就已经发生爆炸了。
　　火鸟笑了两声，倒也不再多说什么，抬起机甲的双手，将身上所有的激光枪口都对准夜猫身前的位置。
　　在她的视野中随即出现了很多线形图标，注明了间隔在夜猫和首脑之间的，所有菌虫的运动轨迹。
　　她毫不迟疑地开枪了。
　　并没有没有其他防卫机器人集中火力轰击的强大，也没有夜猫那柄蓝白色光剑的耀眼，火鸟控制着机甲调整好自己的站位，悄无声息却又迅捷无比地发射出上百道细如针芒的激光，远远看去如同洒出一片水花，淹没在菌虫群的暗黄色之中，不起丝毫的波澜。
　　也只有距离很近的夜猫才看的清楚，那些细小的激光竟然无一例外地，全都精准地射穿了菌虫们的头部。
　　被射中的菌虫立刻就停下了一切的动作，被惯性推着，再一次杂乱地飞散开来，挡住了它们身旁没被射到的同伴。
　　火鸟开枪扫射出这样一轮细小的弹幕，只用了五秒。
　　下一秒，夜猫控制的黑色剑鱼机甲头上单眼亮起。
　　在一片乱糟糟的环境中，他看到了一条空隙，直达首脑所在的那团漆黑。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动了起来。
　　所有的推动器再度全部打开，精神力昂然而起，黑色机甲再一次笼罩进蓝色的火焰中，眨眼间就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化作一道夹带着耀眼蓝白色的深蓝光线，整整齐齐地将暗黄色虫群割成了两半。
　　虚空之中，隐约可闻一声清澈的剑鸣。
　　远处的火鸟根本无法捕捉到夜猫的动作，她甚至不明白夜猫在那几乎达到光速的超高速下，是怎么控制着机甲庞大的身躯穿过菌虫之间露出的狭小空隙。
　　不过她觉得自己也不用明白，他们口中的武学太过玄奥，她只是坚定地相信，夜猫和云溪城的那群人一样，他们的存在，注定就是要颠覆近千年来的一切认知。
　　就如同不远处那台一剑切碎菌虫军团首领的黑色机甲。
　　就算只有一瞬间的闪耀，也足以刺痛所有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