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破坏

　　恢复本体的神秘年轻男子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后，再次自言自语：“求助。火鸟，告诉我我现在的具体位置。”
　　一个只有他能够听到的声音随后在他耳边响起：“给姐姐卖个萌姐姐就告诉你~”
　　年轻男子面无表情地说：“无奈。告诉我我现在的具体位置。”
　　“你先卖个萌嘛~”那声音不依不饶。
　　年轻男子苍白的脸上波澜不惊，他说：“残忍。如果你放弃模拟人类情感的尝试，我就不选择关机。”
　　“不要嘛~要我放弃也可以，你先告诉我这次我模拟的怎么样~”
　　“诚实。很失败。”年轻男子毫不客气地说，“指责。你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要哭起来一样，尖锐、不平滑，语气词转音用力过度，很恶心。”
　　隔了十几秒后，他才再次听到那个声音响起。
　　那个他早已习惯了的，由程序合成的冰冷声音。
　　“第八万四千二百三十三次尝试失败，已记录在案。夜猫，你现在的位置是在风竹星近地轨道十号空间站西南方位平台负一层，距离第一阶段目的地无法测算。”
　　“疑惑。为什么无法测算？”
　　“该空间站采用了空间仓技术，外围无法探知仓内距离信息。”
　　“紧张。无妨，告诉我路线。”
　　“你的语言逻辑暴露了你的真实想法，请确认是否需要重新制定计划。”
　　“镇定。不需要，继续照原计划执行。”
　　“明白，现在，向左旋转39度。”
　　被称作“夜猫”的神秘男子很听话地向左转了过去，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眼前是一面金属墙。
　　“疑惑。火鸟，你提供的方位是一面墙，是否需要我打碎它？”
　　“否定，暴力破坏空间仓入口将引发四星通缉，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存活几率为零。我已将你的身份信息注册进风竹星后台，请等待权限认定并接受空间传送。”
　　“担忧。这一次，你又把我注册成哪种身份了？”
　　“因触犯《风竹星治安管理条例》被判执行三个月厕所清扫员的无业游民。”火鸟的声音忽然语气一变，阴阳怪气地继续说，“作为你不配合姐姐我的处罚，这次你就给我去蟾蜍人的厕所吃蝌蚪屎去吧。”
　　“苦笑。无语。”
　　夜猫虽然嘴上说了苦笑，但实际上他的脸上始终都没有丝毫的表情，就和他说话的语气一样，淡漠地就像个机器人。
　　火鸟开始用诡异的语气笑了起来。
　　“诚实。火鸟，你笑得太奇怪了。”
　　诡异的笑声戛然而止，火鸟的声音恢复正常：“第八万四千二百三十四次尝试失败，已记录在案。”
　　话音刚落，夜猫眼前的金属墙壁忽然亮起了白色的光芒，他只觉得身上一轻，眼前就变成了另一幅景象。
　　火鸟没有说错，他的确是被传送到了某种肮脏生物的专用厕所里。
　　夜猫瞥了一眼这厕所的布置，平淡地说：“恶心。我觉得我中毒了。”
　　“你的身体材质免疫此类空气毒素，请不要感情用事。”火鸟重新正经了起来。
　　夜猫抬起右手，向着不远处那扇沾着不少乱七八糟的脏东西的厕所门扇了扇。
　　只听“滴”的一声，门打开了。
　　“你的动作消耗了千分之一的内息，同时右手物质减少了二十九亿分之一的活力，预计7秒后完全恢复。”火鸟及时分析了他的动作，并作出评价，“只为了避免触碰到厕所门开关上的肮脏物质，就动用了内功技巧，愚蠢。”
　　夜猫一言不发地向门外走去，墨绿色的眼睛向上微微转动，似乎是翻了个白眼。
　　从厕所出来，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条视野所及全部都是纯白色的圆形通道里。
　　“疑惑。火鸟，你确定我被传送进了空间仓内部？”
　　“确定。风竹星空间站设计师迷恋管道系统，所以空间仓内部多数地区都是管形通道。”
　　夜猫点头，然后双脚在地上用力地蹭了蹭，将鞋底粘上的不明物质蹭掉后，才继续说：“轻松。现在我应该往哪里走。”
　　“你的身份受限于风竹星联邦法律相关规定，只能前往清洁室以及你身后的厕所。清洁室请向右沿通道直走，60米后进入标识为蓝色的房间即可。”
　　夜猫转身向右走去，一边走一边继续问：“紧张。现在重新预估，身份暴露后，我有多少时间赶到档案服务器位置？”
　　或许是进入了核心区域的原因，火鸟开始变得简明扼要起来：“78秒。”
　　“轻松。你需要多少时间扫描记录相关信息？”
　　“1秒。”
　　“轻松。准备执行一阶段计划，进入清洁室后，我会关机10秒。”
　　“祝好运。”
　　说完，夜猫也停下了脚步。
　　那个带有蓝色标识的房间已经到了。
　　他面向房门，一个声音从上方的扩音口传出：“罪犯B25你好，进入房间后，请不要恶意损坏任何物品，否则你的刑期将会延长一到十年不等。”
　　话毕，房门缓缓地打开，一股清洁剂的味道迎面扑来。
　　夜猫就像是没有闻到一样，径直走了进去，轻车熟路地从墙壁上取下一把清洁枪，然后又毫不迟疑地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他的嘴里默念了一句：“冷静。十。”
　　接着，他朝着厕所的反方向走去。
　　一片红色光幕挡在他的身前，刚才说话的声音再次响起：“罪犯B25，请你立刻返回任务区域，否则将以逃逸罪对你实行抓捕。”
　　夜猫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也没看到一样，径直穿过了红色光幕。
　　纯白色的圆形通道忽然间满是血红色，刺耳的警报声同时响起，他的脚下也跟着亮起了象征着空间传送的白色光芒。
　　“冷静。五。”
　　夜猫身上的黑色衣服猛地迸发出黑色的烟雾，如同引爆了一颗烟雾弹，眨眼间就将五米以内事物都笼罩在内。
　　黑雾之中，白色的光芒迅速暗淡了下去，接着只听到一声闷响，夜猫抬起腿重重地踏在了白光亮起的地面位置，脚下猛然运起暗劲，那一块地面竟像被巨锤砸中一样，直接破出了一个洞。
　　夜猫矮起身子从洞口跳了进去，在跳下去的瞬间，他伸手在脸上轻轻地抹了一下，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苍白的脸瞬间变成了和他衣服一样的黑色。
　　洞口下面是无边无际的黑色空间，连同通道里的黑雾一起，将夜猫吞进了浓墨般粘稠的阴影之中。
　　彻底藏身于黑暗中的夜猫这才轻声念出了最后一个数字：“轻松。零。”
　　火鸟的声音同时响起：“保持身形，七秒后，碎浪腿第四式。”
　　黑色空间中没有重力，夜猫被惯性拉着向下方高速坠落着，但他没有感到丝毫的负面情绪，他闭上了眼睛，默默地调整起自己的内息。然后当心中默数七下结束后，他毫不犹豫地将体内的全部内力都集中到双腿之上，同时左腿屈膝前顶，右腿全力下踩。
　　一声轰响，夜猫感觉自己又踩碎了什么东西，接着一股吸力传来，他发现自己掉落进了另一个圆形通道内，随后重重地砸到地板上，将脚下白色的地面砸得下陷了寸许，并且迸出像蜘蛛网一样的裂痕，竟是差点把这里也给撞碎了。
　　火鸟的声音再次响起：“左手方向，三百米，黄色标识。”
　　巨大的冲击力似乎没有给夜猫带来丝毫的困扰，听到火鸟指示的他立刻站起身子，也不做任何多余的动作，直接就如同一根离弦之箭般向左手方向高速冲刺而去。
　　尽管明确地知道自己随时都可能遇到危险，任何的走神都是不应该的，但此时的夜猫还是忍不住心生困惑，就好像这一幕曾经在哪里经历过一般。
　　困惑只有一瞬，三百米的距离转瞬就到，夜猫扫了一眼那扇有着黄色标识的门，所有的杂念瞬间消失，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讯息。
　　打碎它！
　　快速移动的黑色身影丝毫没有任何减速，就这么直直地冲向了那扇门，然后临近的时候，夜猫一个侧身，双腿好似钉在地上一样停住，连带着他整个身体都停顿了下来，强大的惯性被他用一种奇异的姿势全都带到自己的左手上，带动着上半身划了半个圆圈，跟着动作屈收于腰见的拳头在这个半圆即将划完最后一点时猛烈挥出，直直地轰在那扇门上。
　　崩拳！
　　巨大的轰响声炸雷般响起，这扇被涂染成白色的金属大门直接炸裂开来，带着势不可挡的架势砸碎了门后一切阻碍它的事物。
　　夜猫整条左手臂也被反作用力震得炸成了一团血雾，但几乎是瞬间，那团血雾就液化成翠绿色的物质，在空中扭曲着凝聚在一起，飞也似的钻进了夜猫断臂的创口处。
　　手臂爆裂所带来的巨大痛苦似乎仍然无法让这个神秘的男人皱起那么一丝丝的眉头，他面无表情地用完好的右手挥了挥，扫开空气中扬起的灰尘，然后走进了一片狼藉的屋子里。
　　这个屋子原本是用来存放某种服务器的，但现在这里只剩下了满地的金属碎片和还闪着火花的精密零件。
　　看到这，夜猫的眼睛微微睁大，他沉默了一下，张口问：“懊悔。我是不是用力过猛了？”
　　“你好厉害哟~姐姐都被你吓到了~”火鸟非常不合时宜地再次做起了尝试。
　　夜猫面无表情地叹了口气，说：“心塞。档案拿到手了就走吧。”
　　“好哒~来让姐姐用传送门好好地疼爱你~”
　　伴随着火鸟尖叫一样的声音，夜猫的周围浮现起白色的光芒，下一刻，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直到这时，这一层的警报才刚刚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