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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羽想要带同蛮牛脱离重重包围绝非难事，可一旦如此做了，所受牵连的就将是整个“潜龙营”。
李城尉毕竟是手握要权的武将，而他也正是看透了平民百姓无力与官斗这一层面，因而才能如此肆无忌惮的行事。
无法可想的鹿羽正欲动手间，却还是给蛮牛死死拦阻住了。
“牛叔，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等着被他们杀死吗？”
蛮牛语气坚定道：“小羽，我知以你的身手自然能够从包围中全身而退。为了整个‘潜龙营’，你可以选择退走，但我绝不容许你为救我而伤了这些人。”
鹿羽知道蛮牛是顾忌“潜龙营”的安危才打算牺牲自己，而此时此刻的鹿羽第一次感受到“权利”对于这个世间意味着什么。
倘若手中握有“权利”的话，那么对于无权之人便可以肆意处置，而无权之人即便空有反抗心力且无法与之抗争。只因抗争所带来的代价，实在是太过于沉重了。
杀也杀不得，跑也跑不得。
鹿羽心中憋屈，却给蛮牛强行拦阻着有力无处使。
李城尉吃准了蛮牛绝对不敢还手，更不愿意自己身边的同伴动手。毕竟这几日来，他已经暗中将蛮牛仔细调查了解了一番。倘若安士富的软招可以见效那就最好，万一不行他也早就想好了这后手的硬招。
在这“邺临城”城门外的一亩三分地，李城尉自觉的还没有真正碰上敢在他这个“太岁”头上动土的平民百姓。
犹自是在得意间，却突闻身后一声宏亮笑声起。
“他娘的，谁个这么大胆敢在这里如此放肆！”
李城尉神情一怒，边骂边转头瞧向了身后发笑之人。
当他目光所及之下，当即吓得全身一个激灵，甚至将还未出口的污言碎语也强行吞回肚子里去了。
发笑之人缓步来到近前，十分亲近地拍了拍李城尉的肩头，继续笑道：“李兄弟，这多日未见脾气见涨啊，莫不是因为这几日紧闭城门导致的公务繁忙所致？”
李城尉当即打了个哈哈，就坡下驴道：“这脾气再爆，小弟也不能在常大哥面前失礼啊。常大哥今日如此早便回来了，不若就由小弟作东，我们兄弟一起喝上几杯如何？”
李城尉口中的“常大哥”不是别人，却正是那常天擎。
常天擎客套道：“兄弟今日可是公务在身，我这个做哥哥的怎能让你因私废公了。再说了，前几日就听说魏将军已下了严令，要对入城之人严加盘查管束。若是因为愚兄的事，让兄弟吃了魏将军的责罚，那愚兄这心是万万过不去的。”
两人虽然表面上各自客套了一下，可双方都已猜出了对方心中的意图。
对于这位“北冥世家”的大管事而言，其身份就是在现任代城守魏诚面前都能得到倍加礼遇，他的面子无论如何是不能不给的。
李城尉知他突然出现，必然是来管闲事的，可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搬出了魏将军来压人，一时间也琢磨不透他这等大管家怎么会和区区平民有甚瓜葛。
这心中有盘算，可面上还是要装出客气的模样来。
“大哥如此为小弟着想，小弟心中甚是感激。既然大哥有此顾虑，那待到小弟晚间下职之后，再命人请大哥到府一叙。”
“如此甚好！到时候你我兄弟不醉不归！”常天擎一边抚须笑着一边将目光投向了场中的蛮牛与鹿羽二人，当即话锋一转道：“兄弟，你这是在捉拿叛贼吗？”
李城尉久混官场，自常天擎一开口就已摸出了几分套路来。此时闻听他如此言语，心中又起了盘算来：果然常天擎是为了此二人出面，只是不知他们间的关系深浅如何。倘若我直接坐实两人叛贼的身份吗，到时候若常天擎真找我要人，我反而不便处置了。以这常天擎的身份，我能与他称兄道弟已是天大的机遇了，今儿如果为了区区几个平民惹到了他，那反而是得不偿失了。
这心中有了计较，李城尉这才回答道：“此二人适才在城门前闹事，为了平息可能发生的混乱，小弟这才命令欲将其擒拿后再行审问。怎么？莫非大哥认识此二人？”
常天擎欣赏李城尉的知情识趣，当即道：“认识倒也说不上。只是适才那边有个小子接了我们‘北冥世家’的赏金榜文，这赏金榜文的规矩，兄弟你也是知道的。倘若这小子还没出任务便折了，到时候难免落人口实吧。”
李城尉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来，又问道：“莫非就是去黑山谷的那份赏金差事？”
“正是。”
“还真看不去那小子年纪轻轻，胆量倒是一点不小。既然他正准备替大哥办事，今日这里的小事儿，小弟直接了了便是，怎用劳烦大哥亲自出面。”
两人看似平常谈笑间，却已然将各自要办的事办成了。
李城尉在常天擎面前赚足了人情，而常天擎三言两语也免去了蛮牛与鹿羽眼前的灾祸。
李城尉急忙摆手下令道：“所有人都退下吧！”
那些龙国军士如临大赦般，急忙收起了武器后又开始回到各自的岗位上继续戒严，毕竟适才鹿羽瞬间展现出的势力已让这些军士心中胆寒了。
常天擎又拍了拍李城尉的肩膀道：“兄弟果然是雷厉风行可成大事之人，日后必定是前途无可限量。”
李城尉抱拳拱手道：“小弟不才，任何时候还是少不了仰仗大哥你的威势。”
两人相视一眼，旋即放声大笑开来。
当常天擎来到蛮牛与鹿羽面前时，鹿羽才从诧异中回过神来，一想之下也就明白定然是他帮忙解了两人的围。
蛮牛不认得常天擎，但见此人气度不凡，不过从适才的情形上看，也自然知道定是这位高人出手相助之功。
“这位兄台不知尊姓大名，在下蛮牛多谢兄台仗义援手相助大恩！”
常天擎打量了蛮牛一番后，亦客套道：“在下常天擎，区区举手之劳，蛮兄弟太客气了。”
“常天擎！”
蛮牛一脸吃惊的模样，这“常天擎”的名字在这“邺临城”中虽不至于家喻户晓，可但凡是有些能耐之人，那就绝没有不知道或者没听说过的。
当初蛮牛替“归云镖局”走镖来此，每每听及此人声名轶事都觉甚为仰慕，只是没想到今日竟会在此有缘一见。
“原来是‘北冥世家’的大管事，蛮牛失敬了！”
鹿羽却是不解道：“管事的，你可真有本事。我刚刚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没想到你三言两语就让那些人收手了。”
蛮牛瞪了鹿羽一眼：“小羽不得无礼！”
常天擎一眼就瞧出二人的关系匪浅，若想要得到鹿羽这样的人才，那么至少也得先将眼前的蛮牛笼络过来。
“无妨事。鹿小兄弟年轻气盛快人快语，我常某倒是甚为欣赏。对了，蛮兄弟这一身营使服饰，向来就是‘潜龙营’的护营使吧？”
“不敢当！在下确实现任‘潜龙营’护营使。只是本营初成立，因而常管事或不曾听过。”
常天擎欣赏笑道：“这‘酒香不怕巷深’，蛮兄弟营中既然有鹿小兄弟这样的人才，还愁日后不能声名于外吗？”
“这......。”
蛮牛有些奇怪的看向了鹿羽，却是不知鹿羽是如何结实常天擎的。
鹿羽瞧出了蛮牛的不解，当即就将适才比斗揭榜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可当蛮牛听到鹿羽已收了常天擎的酬银，当即脸色变得极为凝重起来了。
“原来如此。”
蛮牛知此事已成定局，根本再难更改了。
常天擎已觉察出了蛮牛神色有异后，也知他定然有许多话想要对鹿羽言说，当即便道：“既然此处的事已了了。鹿小兄弟，今夜还望你好生休息，明日一早赏金小队便会于揭榜处整装出发。”
鹿羽点头道：“管事的你大可放心，我一定会准时去的。”
“如此甚至好，告辞！”
常天擎就此领了人离去了，而李城尉那边显然是因为常天擎的缘故也没有继续拦阻为难二人，这让二人可以顺利离开并从粮贩手中以高价一百两银子购得了两车口粮运回营中。
在回营的路上，蛮牛始终神色凝重不发一言。
鹿羽原本因终于购买到了足够的口粮而显得兴高采烈，可见了蛮牛的样子，不免有些好奇道：“牛叔，现在口粮已经有了，你怎么还是一脸的不高兴？”
蛮牛叹了口气：“早知会如此，这赏金任务该由我来做！可是......。”
鹿羽却是一脸轻松笑道：“牛叔，你就不要为我担心了。其实在揭榜之前，我就已经盘算好了。”
“盘算好了？”
“这几天来我有听过‘权势’这样的说辞，可我却始终搞不太懂。不过刚刚我看到了那个管事的表现，让我明白这‘权势’定然是好东西，而且想要保护我们的‘潜龙营’不受人欺负，也一定要有‘权势’这个东西在才行。”
蛮牛诧异道：“小羽为什么你会突然如此在意‘权势’？”
“因为我想要好好保护大家，也想保护好我最喜欢的秀儿。我知道我们‘潜龙营’绝对不能够留在城外，所以刚刚我看到那个管事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身边所有人对他的评价。那个时候我就猜测，只要我能够替他做好赏金任务，他或许就有办法帮助我们营入城。果不其然，刚刚在城门的时候，他三言两语就让那个看门恶贼就此罢手。所以，只要我明天帮忙做好赏金任务，我们所有人就能入城了。”
蛮牛闻言之下一时语塞。
他心中有无限的忧虑，而这种忧虑甚至超过了对鹿羽此行执行赏金任务的忧心。
“权势”从古至今便是人人想要争夺的无上存在，而恰恰也是“权势”间的斗争最是血腥残酷与无情的。
此时此刻的鹿羽就如同一张一尘不染的白纸，而初尝“权势”甜头的他，日后又将会变成什么样子，蛮牛也完全吃不准了。
毕竟人的善与恶，好与坏往往只在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