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村庄

　　这人吧，对于那些太过久远或不在意的事情往往不容易记起，我爹娘跟那老先生后半部分的谈话我忘记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老两口答应了。
　　当天下午太阳还没挪窝，我就背着收拾好的一个小包袱，跟着那老先生走了，这可能是我第一次除了去镇上上学离开这个巴掌大小的村子，站在村口往回看，竟然还有种依依不舍的感觉，但毕竟年纪小，很快被路边的一些小动物给吸引，伤感什么的一挥而散。
　　就这样，我一个八岁的孩子跟着一个胡子一抓一把的小老头沿着乡村小土路一直往前走，反正我不知道累，一路上蹦蹦跳跳的，直到傍晚我们才在另一个寨子前停下脚步。
　　“小小啊，既然你爹娘暂时把你托付给我，可总得有个称呼不能一直叫我爷爷，这样吧，我就收你为徒，你以后只管叫我师父。”距离寨子还有一段距离，我俩一前一后走着，这老先生第一次跟我搭话，从小我就听爹娘给我讲关于这老先生平时降妖除魔的一些故事，心里也很崇拜他，所以没怎么寻思就直接拍手答应了，虽然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师父是个什么玩意。
　　“好徒儿，那师傅今天就教教你怎么辨认鬼魂，仔细看好了。”说着，我师父就伸出长满皱纹的大手一拍我的小脑瓜，只感觉左眼睛一阵轻微的刺痛，几秒之后眼前的景物立刻覆盖上了一层血红色，就像那天晚上遇到红衣姑娘时一模一样，不过这一次，显然不至于让我大喊大叫。
　　似乎知道我眼睛的变化，我师父竖起指头放在嘴边做噤声状，示意我不要出声，然后牵着我的手慢慢朝着前面的寨子里走去。
　　好在我从小性子乖，大人说什么我就听什么，要是换做真正的淘孩子，想要安安安静静的绝对是痴人说梦。
　　这个寨子估计比我家的村子大不了多少，无非是人口稀疏，站远了看的确很多空闲地。一排一排平房矗立在村路两边，将本就不宽的小路挤得几乎只能单人通行，可本应该万家灯火通明的时刻，整个寨子里面竟然没有一丝光亮和人气，准确的说是各家各户都窝在家里不敢出来，好像门外都守着一只恶鬼一样。
　　“这村子里面的东西不简单，站在村子外面都更感受到浓烈的尸气。”我师父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块小罗盘，凌空摇了几下，看着上面小拇指长短的红指针语气凝重地说。
　　能让我这几个村子公认为第一阴阳先生的师父这么认真，我就是再不懂事也大概的感应到了危险，何况刚刚他老人家在寨子外面还给我开了阴眼，不用他说我也看得到这漫天弥漫的黑雾，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尸气吧，我当时也不太清楚。
　　“村子里的人在这种环境下生活的时间长了，难免会加快生老病死的速度，好在有个村民今天去馆里请我来定风水，不然百十条性命迟早毁于一旦。”抬手指着右前方一家门口正对着村路的平房，我师父给我稍微解释了一下，开了阴眼让我在黑夜的视力格外强大，顺着望过去，一眼看到了挂在那家门上的白布条还有旁边的两个花圈，原来是这家有人遇丧吗，看来情况的确不容乐观。
　　“老先生您来了，快跟我到家里一坐，我的母亲快要撑不住了。”往前又走了几分钟，具体多久我也没个大概数，只觉得来到了寨子里面一个相对空旷的地方，前面一个黑乎乎的身影正等着我们，一看见我师父立马激动地给我们带路。
　　听我师父说，这人就是当天去馆里请他老人家“出山”的人，名字叫马九，挺憨厚老实的年轻人，母亲因病常年卧床，家里穷也没钱去医院就一直拖着，这次听说是中邪了，怎么也缓不过来无奈才寻到我师父门上。
　　来到马九家里，一进门，沉厚的土腥气扑面而来，我四下打量了大量，这人家里的情况用我小学学的成语来形容可以说是家徒四壁。
　　整个就一间房，家具就一张床外加吃饭用的桌子和两个凳子，马九的母亲则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一动不动，甚至站在门口都可以听到那沉重的呼吸声显然已经病入膏肓，真不知道这娘俩是怎么熬到现在的，不过想也知道，肯定极不容易。
　　“老师父，您快看看我母亲到底怎么样了，她要是再走了，这世上可就我自己一个人了，我也没有什么理由活下去了。”马九扑通一声跪在床前朝着我师父一个劲的磕头，还是我们师徒俩合力才把他拉起来，抬起头一看，好家伙，那眼泪鼻涕满脸横流，哭的跟个孩子似的，忍不住让人心疼。
　　“你也别太担心，我既然不来了，就一定会有办法治好你娘，俗话说没有金刚钻我也揽不了瓷器活。”我师父让我拿个凳子过来让马九坐下缓缓，他自己则是走到那床前面，捏住被子一角缓缓掀起来，顿时，一股十分难闻的味道将这个不大的房间搞得乌烟瘴气，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便秘了三四个月的人忽然放了个屁一样，对，就可以这么形容。
　　刚一闻到，立马呛得我撒丫子往外面跑，还好动作快，不然隔夜饭都得给吐出来不可，实在是太难闻了，真不敢想象马九这些年怎么照顾过来的，的确是有些本事。
　　一下子，我对马九也不禁崇拜起来。
　　“臭小子，哪有你这样的，赶紧给我进来，不懂礼貌规矩小心为师让你面壁思过。”毕竟身为那个年代里几乎最被人神往的一个职业，我师父干了这么多年，当然有着他的规矩，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一定要尊重客户，无论高低贵贱，但因为我是刚刚入门不久，他也只是开口提醒一下，要是相处了五六年我还敢这么放肆，简直就是自找苦吃。
　　无奈，我趁机赶紧在外面深呼吸了几次，尽量让自己多享受一下清新的空气，然后捏着鼻子，十分不情愿的走了进去，可刚进门口，那张床上的画面让我一时间忘记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