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红鞋子

　　她不是人！
　　她绝对不是人！
　　一股强烈的恐惧感在在脑中炸开，何夕手脚无力的趴在车窗上，任由公交车缓慢行进。他此时只想自己能够像后边的美女老板一样醉晕过去，一了百了。
　　呕了许久，
　　本来就节衣缩食的他肚子也没多少东西，很快就吐不出了，变成更加难受的干呕。
　　不知过了多久，
　　何夕不吐了，他累了。
　　过了多久？
　　想来应该不久，但给人的感觉仿佛足有一个世纪。
　　脑袋耷拉在车窗外，任由寒风和雨水拍打在脸上，他打了个激灵，反而不那么怕了。
　　“我，居然没事？”
　　这是他恢复意识后的第一反应。
　　“她难道真的只是要搭车，而不是想对我做什么？”
　　都已经这么久过去了，假设后面那只红衣女鬼真有什么企图的话，自己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哪还会老老实实的坐在这儿？
　　“闹了半天……都是我自己在吓唬自己？”
　　这个念头一出，顿时就又被他给否了。
　　“不对，那为啥她要故意露出半张鬼脸给我……”
　　说是鬼脸，与常人倒也无异。无非就是恶心了些，狰狞了些，恐怖了些，诡异了些。
　　“莫非她想告诉我什么？”
　　想去求证，
　　可有了前车之鉴的何夕已经不敢再去看她了。
　　“轰隆！”
　　天空突然响起一声巨雷，他吓了一跳，急忙把脑袋收回来。
　　由于这段时间车一直是行驶状态，惯性导致他吐出来的粘液有一部分粘在了他的左半边脸上，邋遢异常。
　　胡乱的抹了把脸，何夕小心翼翼的偏过头，打算试探着看一看那位女鬼在做什么。可刚转过半身，他便愣住了，因为只见在视线的右下角，出现了一抹鲜艳的血红色。
　　哪来的红色？
　　这车里现在唯一有这种颜色的就是女鬼穿的红衣红裙，难道说……
　　陡然间，
　　何夕只觉得后背一寒，脖子僵直，浑身上下各个部位都充满着凉意。
　　她在我身后！
　　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这种想法刚一产生便一发不可收拾，恐惧感犹如一条条长虫般爬遍了他的全身。
　　他想开口，但却如鲠在喉，连呼吸都困难。
　　“冷静，要冷静……”
　　这应该是自从鬼打墙后何夕在心底里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可惜，
　　像这种简陋的催眠也只能骗骗自己，别说给予自信了，如今就连让他把头扭回来的勇气都给不了。
　　“她还在我后面，而且似乎更近了……”
　　十秒钟前还只是能看到一抹红衣，但现在
　　那双红色布鞋都冒出来了。
　　那是一双绣花的红布鞋，金色的丝线勾勒出两只鸳鸯鸟，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好似随时能活过来一般。
　　也不知怎的，何夕竟然想起了小时候听到老一辈人讲的关于“红鞋子”的鬼故事。正如同记忆中那样，风吹过裙摆，露出一双红色的鞋子……
　　人总是如此，越是害怕的时候，你就越容易去想这些。
　　好在，有的人受到刺激时容易大脑放空，而有的人则反之。
　　何夕就属于后者。
　　面临着红衣女鬼逐步逼近的险境，他思绪转的飞快。
　　“她没有想害我，不然我早就死了……我是司机，她是乘客……444路公交站会保佑我的……”
　　先给自己洗脑一番，何夕继续思考对策。
　　“对了！”
　　他忽然想起，既然女鬼的目的就是坐车，那只要把她送到目的地不就好了吗？
　　“不对！”
　　话虽如此，可怎么知道她想去哪呢？总不能大大方方的跟她说：这位女鬼，请问你要去什么地方，怀宁区内一张冥币，郊区两张起步，国外去不了，因为没有证……
　　且不说车费问题，你觉得人家会回答你吗？
　　默默地在心底开个玩笑，何夕也逐渐放松下来。既然还没死，那就好好活着，先把车开明白了再考虑其他，只要不回头看她也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仔细一想，公交站给他的这两个奖励貌似都不咋地；他现在宁可自己没有阴瞳这个技能，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还能好受一点。
　　用尽浑身力气，何夕费力的把脑袋挪正，目视前方。
　　玻璃外面，
　　一片漆黑。
　　狭长的小道，
　　黑暗中，两侧不知名的红砖墙旁伫立着一棵又一棵的树，歪歪扭扭的，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守墓人。
　　路旁杂草丛生，被风吹起后斑驳的虚影仿佛再朝他招手。
　　“这是哪？”
　　刚刚何夕满脑子都被女鬼给充斥，根本想不起来驾驶公交，如今再回过神来，早已经不知道这辆车自己开哪儿去了。
　　夜色渐浓，北风在耳畔呼啸，车内愈发冰冷。
　　云层压得很低，透不出一丝光亮，
　　好在，公交车的前车灯是亮着的，微黄，但足以让他辨认路况，不过却也衬托着周遭的恐怖与阴森。
　　仔细的盯紧窗外，很快，他就得到了两个消息。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
　　鬼打墙消失了，这条路段他“不”曾走过。
　　坏消息是：
　　鬼打墙消失了，这条路段他不“曾”走过。
　　“艹！这特么是哪啊！”
　　何夕要疯了！
　　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开下去么？
　　没有人烟，不出意外的话恐怕周围百里都将是一片死寂。
　　公交车还在前行，而且速度也越来越快。
　　不是何夕控制的，自从女鬼上车后他就再也没操控过这辆车。
　　外面阴森森的，
　　荒凉，
　　惊悚，
　　有太多词语可以形容了。此刻的444路公交车宛如一趟死亡灵车，不知道驶向何方……
　　前面是未知地带，背后是红衣女鬼，
　　如何是好？
　　他真的要崩溃了！
　　此时此刻，他特别希望路边再窜出来一只女鬼，卡在路中间，然后把车上这只给拽下去大战三百回合，自己好趁着机会离开。
　　奈何，这地方别说鬼了，就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弯着腰，何夕把下巴搭在胸上，一只手紧张地死死扣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打算找机会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看能不能寻求一些外界的帮助。可还没等有所动作，他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把手缩了回去，又紧忙绷直双腿。
　　“什么东西……是我的幻觉吗？”
　　就在刚刚他打算掏兜时，明显感觉到肩膀上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压着他。
　　何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战战兢兢的想要回头一探究竟，不过那女鬼的半张鬼脸始终烙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令他丝毫提不起勇气。
　　“靠！拼了！我就不信她敢动我！”
　　咬紧舌尖，心一横，何夕猛地转身，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
　　刚刚还飘在他身后的红衣女鬼，如今居然，消失了。
　　没来得及惊恐诧异，他双眼忽然捕捉到了一个细节，就在他面前的正下方，金属制的公交车地板上，平躺着一双鞋子，
　　一双红色的，
　　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