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丧服

　　拘留所里的舒雨获此时正坐在食堂里，望着眼前的饭菜下不去嘴，刚才的一切确实恶心到她了。
　　虽然她也当过家政，为不能自理的老人倒过屎尿，但她做了一个月就再也做不下去了，因为无论她回去洗多久的澡，总还是能闻到身上的屎臭味。
　　回想起这些，舒雨获呕了一声，就往洗手间跑去，直到胃里只剩酸水才从里面出来，女狱警见她这样，要她将盘子收拾好，没再要求她吃完。
　　舒雨获连声说着谢谢，女狱警想起安比珀的交代，想着这样斯斯文文的女人，居然是个预谋杀人犯，她干了这么久的警察，杀人犯也见过不少，但是他们一进到这里面，全都怂了，不是面如死灰，就是呆若木鸡。像她这样面色如常的，好象只在影视剧里见过，如果真是那样，那就精彩了。
　　舒雨获感觉到了女狱警异样的目光，但她告诉自己不能慌，过了今晚，她就能出去，只要办好了移民，她就带着女儿远走高飞，至于其他的————也只能放弃了，况且从目前来看，他过得挺好。
　　刚走出食堂，就看到安比珀等在外面，舒雨获眼皮一跳，慢慢地朝她走去。
　　安比珀简单地说了声，“跟我走。”
　　舒雨获低头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一路上都在想，这到底是赵莫为的疲劳战还是有了新的发现，终于淡然抬头，又能怎么样呢？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不能乱了方寸。
　　赵莫为和陈默看着坐在前方的舒雨获，一天一晚的拘留生涯，除了让她有些憔悴之外，没什么大的变化，她依然脸色淡然的低头坐在那里，头发没乱，衣服整洁，皱褶都很少。
　　陈默低下头，心里叹了口气，目前并没有找到新的证据，这次恐怕又会无功而返。
　　赵莫为却打定主意，今晚要诈她一下。
　　喝了一口水后，低头写着什么，又喝了一口水，依旧没有开口。
　　舒雨获却似乎睡着了，如果不是双手的大拇指依旧不停地磨搓着食指的话。
　　赵莫为终于开了口，“舒雨获，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公安机关对认罪态度良好的嫌疑人，是可以酌情减轻刑期的。我今天就给你这次机会，仅此一次。”
　　舒雨获叹了口气，说：“我有低血糖，昨晚上没睡好，今天晚上又没吃饭，能不能让我吃点东西，我有点出冷汗了。”
　　赵莫为听了，按亮了桌上的灯，说了句：“听到了，拿点东西进来。”
　　不一会儿，安比珀拿了一块巧克力进来，剥好了，喂给舒雨获，舒雨获张口接了，说了声：“谢谢。”
　　安比珀没说话，转身就开门出去了。
　　赵莫为静静地等她吃完，才继续问道：“你15号和17号分别出现在阳光城，去干什么？”
　　陈默写字的一手一顿，马上接着记录了。
　　舒雨获闭着嘴，用舌头在口里舔舐着巧克力的余味，直到完全将巧克力咽下之后，才开口说：“我肯定自己这两天没去过阳光城，不光这两天，其他的时间也没有，这里面有一定有误会。”
　　赵莫为却说：“这两天你的行踪很诡异，完全与以往不同，你可以再编得完美一些，我们洗耳㳟听。”
　　舒雨获说：“15号我的行踪我已经跟你们说了两次了，我不觉得还有哪里有遗漏。17号你们从来没有问过我，那天大概率我不在沙市。”
　　赵莫为说：“停下做什么，接着说。”
　　舒雨获咽了一下口水，说：“我回想一下，我16号晚上开车去了公司在临市的基地，18号上午才回的沙市，过路费在财务那里，我用的加油卡，记录应该查得到。”
　　赵莫为等陈默记录完，问道：“请提供详细的时间和其他信息。”
　　舒雨获说：“我是16号下午2点左右从公司出发的，在城南万家坡高速口上的高速，沿着京珠高速开，下午4点左右在临市临州高速收费站下的高速，然后直接去了基地，就在临市的响水村，一直待到18号早上，吃了早饭后就开车返回了沙市。”
　　赵莫为追问：“去临市为什么要走京珠，为什么不走沙临高速，舍近求远，不合理吧？”
　　舒雨获说：“走沙临要在市区转，高速入口又在城西，我嫌麻烦，一直以来都是走的京珠。”
　　赵莫为问：“17号整天你有时间证人吗？”
　　舒雨获回答：“基地里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为了保证基地的安全，基地里安装了无死角的监控。”
　　赵莫为一愣，说：“我们后续会调查的，监控记录你可以提供吗？”
　　舒雨获很淡然地将基地远程监控的网址和她本人的账号和密码说了出来。
　　陈默笔又是一顿。
　　赵莫为喝了几口水后，安比珀的声音终于传来：“查到了，她的车16号下午5点10分进入基地后，一直到18号上午才开出来。监控显示她除了在基地里活动，并没有任何上车和离开的行为。”
　　赵莫为又强迫自己喝了一口水，说道：“你提供了新的信息，我们核查需要一点时间，今天就到此为止，有需要希望你能继续配合。”
　　舒雨获似困得不行，点了点头，打了一个呵欠，然后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安比珀来接她回拘留所。
　　舒雨获走了已经半个小时，赵莫为和陈默依旧坐在审讯室里，望着空空的座位发呆。
　　陈默终于说道：“难道她已经将监控做了假？”
　　安比珀却在身后说道：“不可能，这种在平台直接查询的，做不了假。”
　　赵莫为说道：“不管了，先下班吧，明天去基地。”
　　舒雨获回到拘留室，坐在床上，将头埋在膝盖上，双手环抱着，睡了一觉，冻醒来后，看着天色，猜测大概是凌晨1点。
　　真巧啊，17号那天这个时间，她正在爬着基地的后山，几乎手脚并用，才翻过了那座陡峭的山坡。树林里时不时有各种声响传来，她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喘气声，若不是早就踩好一点，她几乎要在这不辨方向的密林中迷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千万别碰到下山觅食的野猪，因为基地的保安已经用气枪打死了两头50斤左右的小猪，山里应该有大的，好在一切顺遂，她平安到达了山那边的小镇上。
　　她未做任何停留，四周观察了一番，用钥匙手动开锁，点火，灯也没开，油门也没踩，静静地让车在一档滑出将近一公里，直到拐了几个弯，四处再无人烟，才开了车灯，加速往前开去，她不打算走高速，现在的高清太麻烦，好在这条路她走过好几次，她沿着乡村公路一直朝前开去，回到沙市已经是上午7点。
　　她在车上换好提前准备的衣服，化好妆，带上假发套，拿着为他准备的丧服，在路边招了一辆进城的摩托车，给了他一百块，对方很爽快地将她带到了阳光城。8点左右，所有勤劳的小蜜蜂都开始骑着三轮和摩托开始送快递和送外卖，她混在里面，顺利地将东西放在了他所在楼宇属于他房号的信件投递箱中。
　　然后依旧招了一辆摩托车，用一百块顺利返回了车旁，整个过程不到半个小时。她拿出一个手机，给他发送了一条早就编辑好的短信：蒋温玮先生，你好，因为快递箱已经放满，我只能将您的快递放置在您家的邮件箱中，请一定查收，谢谢！”发完信息，将手机丢进了附近的水塘中。
　　她没换装扮，开着车走沙临高速，赶到小镇的时候不过9点，她将车停在老地方，这里在小镇的集市旁，一天到晚都有车停在这里，她依旧从后山爬回了基地，快到的时候，她将外面的衣服脱了，翻过来，绑在腰上，里面的衣服和裤子也翻了过来，然后将粘在鞋外面的黑胶片撕掉，原来的全身黑变成全身白，俨然是慢跑的装扮，万一被人看到，只当她和以前一样出去晨跑了，幸运的是，一路上她避着监控，顺利回到了靠近山坡的她的房间后面，打开窗户翻身进去，洗漱好后，一看时间才10点不到，除了心跳依然很快之外，她感觉不到自己还有任何的异样。
　　打开门，跟所有人打着招呼，她前几次来，也是这个时间起床，她望绿油油的菜地，不远处的鱼塘，再远一点的养殖场，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天是如此地蓝，空气是如此地清新，哪怕是肥料的味道。
　　她打开手机，查看着屏幕上的监控，他还没有起床，应该还没看到手机上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