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寻找疑凶2

　　一寻找疑凶
　　2
　　尽管案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吴奇还是决定到现场看一看。
　　B公司位于这座城市的东郊，从市中心到那儿没有直达的公交车，需要在中途换乘一辆中巴。吴奇之所以没有选择打的是因为他觉得那样太招摇，目标大了就不好隐藏了，而做为一名侦探最理想的状态就是躲在人群中默默地观察。
　　车还没到站，吴奇就透过车窗看到了B公司的标志性建筑——高耸入云的水塔和烟囱。
　　吴奇到达B公司时正好是中午一点，太阳很毒。炙热的阳光把柏油路面都快烤化了，脚踩上去软软地，好像站在果冻上一样。
　　吴奇立在B公司的大门前，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陷入了沉思。第一起案件已经过去十四年了，早已物是人非，调查要从哪里下手，这是一个问题。
　　思筹再三，他决定碰碰运气。
　　先找个人打听一下吧。
　　B公司的传达室里坐着一个老人，花白的头发，满是皱纹的皮肤，神情木讷，眼睛呆呆地注视着前方，一动不动，好似老僧入定。
　　吴奇决定就是他了，于是他向B公司的传达室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没等他靠近，老头抢先发话了，他厉声喝斥道。
　　“哦，大爷，您好，我是来找人的。”吴奇虽然心里很反感这种狐假虎威的行为，可是嘴上仍然恭恭敬敬，客客气气。
　　“进门先登记，”那老头收回呆滞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吴奇，突然变得神采奕奕，“你找谁呀？”
　　“巫铭自，大爷您知道他吗？”
　　“巫铭自？”老头翻着一双怪眼，努力寻思，“没听说过呀……”
　　“那乌友呢？”
　　“乌友……也没听说过，他们是哪个部门的？”
　　“我们多年没见了，具体在哪个部门我也不清楚，只是知道他们都是烧锅炉的。”吴奇谨慎应对。
　　“锅炉的……那儿我熟呀，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老头忽然态度大变，热情地说，“要不你先进去，到劳资科问一下。”
　　“那我现在可以进去了？”
　　“别忙，先登记，先登记。”老头笑呵呵地说，隔着窗户递出一本簿子来。
　　那是一本会客记录登记簿，吴奇飞快地签上了姓名和日期，递还回去。
　　老头接过来一看，竟然笑了，“吴奇，好名字，平淡无奇嘛，得了，你进去吧。”说着按动电钮，打开大门。
　　随着“嘎吱吱”一阵乱响，B公司的大门缓缓打开。吴奇丢下烟头，大步向里面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传达室老头迅速地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喂——吴奇来了，他来查那两个死鬼……”
　　冥冥中似乎早有一张大网悄悄地张开，正在默默地等等着它的猎物，而这一切，吴奇还浑然不知。
　　吴奇没有去劳资科，因为他不想听到一个冠冕堂皇的官方说法。他要去私下里了解。可这里人生地不熟，令人一筹莫展。
　　他顶着酷日，奔走在B公司的厂区里。这里大得离谱，一排排的建筑鳞次栉比，纵横交错的道路贯穿其间，简直是一座迷宫。完全颠覆了吴奇对于一家普通的国企的既定的印象。
　　也许是午休时间，偌大的厂区里竟然空无一人。一座座高楼和一条条街巷都静悄悄地，死一般地沉寂。
　　一阵风吹来，呜呜咽咽地带着回音，令人毛骨悚然。吴奇猛地打个寒颤，不禁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吴奇也并非毫无准备，他有一件利器——梅次仁画的B公司地形图。做为这家国企的子弟，梅次仁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年，可说是对B公司的一草一木都烂熟于胸。尽管在乌友死后不久他就搬离了这里，去到市中心居住。
　　可问题就出现在这儿，梅次仁搬走后，B公司迎来了大发展，厂里厂外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甚至连建筑格局都已面目全非了。
　　吴奇按图索骥，来到梅次仁标注的锅炉车间，却发现这里已是一片废墟。吴奇站在瓦砾场里，哑然失笑——这个乌龙摆的真是高啊！
　　所幸天不亡人，他意外地发现了一个人。
　　那人站在废墟中央，低着头翻翻捡捡地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吴奇走过去想向他打听一下，没料到此人警惕性极高，不等他靠近，就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来狐疑地望着吴奇。
　　“你好，”吴奇向着那人打个招呼，“你是B公司的吗？”
　　“是啊，你是——”
　　“哦，我是来找朋友的。”
　　“那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朋友呢？”
　　“是这样的——我和我朋友很多年没见了，只知道他们在锅炉房上班，所以我就找到这儿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人终于释然了，“这是老厂的锅炉房，早就拆掉了，要找人得去新厂。”
　　“哦，怪不得，我就说嘛，怎么锅炉房不见了，谢谢啊。”
　　“不客气，要我给你指路吗？”
　　“那是再好不过了，”吴奇早就在等这一句，“另外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巫铭自。”
　　“……怎么，他是你朋友？”
　　吴奇敏锐地捕捉到那人回答问题前短暂的沉默，经验告诉他，这人个知情者。于是他继续追问：
　　“你认识他？”
　　“对，我认识他，可他已经死了十几年了，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你说说，他是怎么死的。”
　　“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人都死了十几年了。”
　　“请你一定告诉我，我们俩是中学同学，关系很好的。”吴奇为了寻找线索不惜潵了个小谎。
　　“既然如此，那我告诉你吧，巫铭自是自杀死的，割腕自杀！”
　　“可是为什么他要自杀？”
　　“这就不知道了，有人说是压力太大，有人说是畏罪……”
　　“畏罪？他犯了什么罪？”
　　“这你就得去问他本人了，自己做过什么他自己最清楚。”那人态度忽然变得极不友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吴奇从这句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中嗅出一丝敌意，看来巫铭自的人缘不怎么好。
　　“你能告诉我巫铭自生前住在哪儿吗，我想去拜祭一下。”
　　“他就住在青年公寓108室，他死后都成凶宅了，从来没人去，你确定要去吗？”
　　“是的，毕竟朋友一场……”
　　吴奇打听清楚青年公寓的位置，便匆匆离去。
　　身后那人继续在瓦砾堆里翻找着东西，一边找还一边喃喃自语：
　　“掉哪儿去了……我明明记得在这儿呀……”
　　“能告诉我，你在找什么吗？”
　　“我把魂儿丢了。”那人抬起头来，粲然一笑，露出两行尖利的牙齿。
　　吴奇闻言大惊，掉头就走，口中喃喃自语：“真是个疯子。”
　　“嗯？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吴奇大踏步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