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谢礼

　　午饭后白先生登门拜访——他提着礼品盒，感谢昨天海市借车给他的行为。在海市和白先生的聊天中海既和海然了解到白太太成功诞下一个男婴，目前母子平安——这可真是最好的喜讯。又短暂的相互寒暄了几句后，白先生表示自己尚有工作上的急事要处理，不再打扰，即刻离去。海市送对方出门。关上门后，他回头看了看放置在茶几上的那个白绿相间的礼品盒——虽然他再三推让，可白先生最后还是成功把礼盒留在了他们的家里。望着关上的门海市呆站了一会儿，随后叹了口气。海然最见不得他叹气，便吵嚷着提醒他又犯了“老毛病”。
　　“不是，我在想如果你的举动若稀松平常且天经地义，他人是不必为此表示隆重的感激——可白先生甚至带来了谢礼。”海市这样为自己辩护道。
　　“稀松平常？那可是关乎白太太和婴儿的性命！”海然觉得自己距离真理比海市更近，音量也就盖过了她的父亲。
　　海市觉得她太夸张了，笑了笑，不再说什么。海然接着就催他打开礼盒——她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看白先生送来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礼品。
　　海既看着他们到客厅里坐下——她对拆礼物和礼物本身都不太感兴趣，所以没有跟过来。可紧接着她听到了海然夸张的倒吸了一口气。然后她喊自己过来，说这里面是为你而准备的东西。
　　而等她真正走过来了，海然才补充道：”当然，也是为我而准备的礼物。”
　　海既瞧着盒子里躺着的物品，不知道该不该表示诧异。一本流行的漫画杂志？
　　“最新的一期！还是第200期的黑壳典藏版！”海然满脸惊喜，“白先生能未卜先知？他怎么知道我下午放学马不停蹄地冲到书店，却只看到店主刚贴在门外的‘《高歌》已售罄’？“
　　“我想他不知道这件事。”海市挑了挑眉，“不过显然他知道你们爱读这本杂志的秘密。”
　　“秘密？”海然听了简直要捧腹大笑，“这算不上秘密！镇上的所有中学生都在争相浏览《高歌一曲》——每到最新一期发售到货的时候，所有人都心急如焚的等着放学铃，大家都想第一时间把新刊捧到手里。”
　　“看来今天就是出刊日。”海市把盒子推给明显已经迫不及待的海然的跟前，“而且似乎你晚了一步。”
　　“但从结果看幸亏我晚了一步，不是么？”海然已经拿起杂志兴致盎然地看了起来，“好极了，这下我和海既就都不需要等到明天了。”
　　“这本漫画刊物你也读么？”海市调过头问海既。
　　“读过。是两个月前和海既去书店时偶然间翻到的。碰巧读到某个感兴趣的漫画，所以就追着读了几页。”
　　“对，海既当时问我知不知道这本刊物，说她想买一本读读看——我当然知道！我从未落下任一期《高歌一曲》！我说‘你不用买，我房间里就有一本。’于是回到家我就把那一期拿出来借给海然看。她说她中意其中的一部，可它似乎还没画完。”海然边看漫画边帮忙补充着细节。沉浸于另一个世界似乎并不妨碍她于此同时声情并茂地为二人讲述往事。
　　“海然告诉我这部漫画还在连载，下一集得等到下周才能看到。”海既抱了抱自己的左肩。
　　“于是我们挪出了一笔合购的‘资金’，谁当天方便谁就去买。虽然每本都存放在了我房间的书柜里，但这是我们俩的共同财产，海既想读可以随时去我房间取。”海然稍微放下书，对着海既挤了挤眼睛，暗示两姐妹之间的这场合作是纯粹的互利共赢。
　　“是这样。”海既对基本事实做简捷的肯定。
　　“那你们读吧。我去把碗筷洗了。”海市觉得这里已没他什么事情，右手搓搓膝盖后准备起身。
　　“这本杂志你留着吧。我不需要读了。”海既接下来的话语出人意料，成功阻止了海市拔腿离去。
　　“为……为什么？”海然听了也颇觉吃惊，连忙放下手中的书皮。
　　“没什么。《残酷猎人》在上一期完结了。我已经没有再读的必要了。”
　　“哦，好像确实完结了。”海然眼珠往左边斜了斜，似乎稍作思考后才确认那则漫画的确曾存在于这本好评如潮的漫刊的往期版面，“《残酷猎人》很精彩，画得也很有趣，完结了确实有些可惜——可——这上面还有这么多也很棒的漫画呢，你不打算尝试一下么？”
　　“谢谢，但不用了。也许等到下一部《残酷猎人》登载时，我会再向你借的。”海既说完走回餐厅，端起给自己准备的一杯热茶，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看来你的姐妹唯钟情于那一部漫画。”海市在关门声响起后收回视线，把关注再度转给海然，“那是一部什么样的作品？”
　　“呃……”海然沉吟了片刻后回答，“一部很特别的作品——画风……特立独行。”
　　“海既偏爱的那一型？”
　　“对。海既偏爱的那一型。”海然看见海市若有所思，就问他，“你想读读看么？”
　　“嗯？我么？这是一本针对学生群体的漫画是吧？”
　　“一个童话作家质疑中学生的刊物过于幼稚——这事儿在听起来可真离奇。”海然不无调侃地回应。
　　“嘿，我可没没这个意思，只是……啊，算了。”海市放弃了抵抗，决定屈从于一开始的心意，“——请问我能有幸借阅一下这本杂志么？”
　　“借哪一期？本期还是往期？”海然端起着漫刊，貌似漫不经心地提问。海市懂得她话里有话。
　　“呃，每一期都可能……这意味着我也需要为你的付出提供一些……便利？”
　　“嗯哼。”看来是默认了——这孩子确实想借机“敲诈”自己一笔。
　　“那我当你的下一个合资人如何？这些杂志依旧由你代为保管。”
　　“合资期限？”
　　“你想要多久？”
　　“不知道唉，您觉得呢？”
　　海市笑着叹了口气。他瞥了瞥封面上的价格，最终敲定了主意。
　　“剩下的半年，如何？”
　　“好极了！”海然脱口而出，兴奋地从沙发上弹坐起来。“一言为定？”她拿炽热的眼神灼着海市，确认对方不会反悔。
　　“一言为定。”海市从沙发上起身。他提醒海然不要看的太久，影响她午休的时间。在得到了“收到”的信号后，海市回到洗碗台前，借着清水和洗洁精，噌噌地抹去餐具上那在窗外阳光的打映下显得格外光鲜的道道油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