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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国内的就业形势已经这样严峻了么？这是白栀看到男人时，脑海中浮现出的一句话。
男人气质很好，应当是受过良好教育。
他个子很高，垂眼看白栀的时候，眼底像是有些笑，又像是没有。
嗯……想想她沦落到如今连个肉都吃不上，白栀又觉着这么帅的男人兼职收废品也不是什么值得惊叹的事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白栀三步并作一步，将角落里的纸箱子指给他：“喏，就是这些要卖掉。”
顾维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瞧见了那个满到几乎要撑裂的箱子。里面的东西有些许暴露出来，鼓鼓囊囊，最上面印着的——
是他所熟悉的弟弟的脸。
一整个箱子，全是顾清平的照片。
白栀说：“实在太重了，没想到收拾出来这么多……那个，你没有带秤吗？”
顾维安平静回答：“回公司再计重。”
白栀松了口气：“那就行。”
不过垃圾回收站也有固定的公司吗？也对，垃圾回收应该早就产业化了吧……
这样想着，白栀看着男人安静地抱着纸箱离开，终于记起一件事：“那个，钱——”
她要钱买肉吃啊！
男人停下脚步，加了她的微信。
他的微信名称是个英文名，这让白栀感慨万千。
看来国际化对国内市场影响很大啊，就连垃圾回收员都有英文名。
输入备注时，白栀朝他确认：“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姓顾。”
嗯，顾。
白栀等着下面一句话，却始终等不到。
她抬头。
顾维安眸色沉沉，那目光中有些白栀读不懂的意味。
白栀提醒：“顾先生？”
顾维安说：“顾陆。”
顾陆？咕噜咕噜？
白栀觉着这个名字挺好玩。
顾维安抱着纸箱离开，白栀坐在房间里等了好久，终于在十一点左右，收到了顾维安的转账信息。
一笔可以让她吃好多好多肉的钱！
白栀鲤鱼打挺坐起来，虔诚地双手合十。
感谢上天，感谢大地，感谢发明垃圾回收的人，感谢垃圾回收站的老板以及深夜还不忘登门的垃圾回收员。
祈祷过后，白栀点开了附近的外卖——
深夜配送费十元。
这个价格让白栀冷静下来，把手机放在旁边。
算了算了，反正明天就有肉吃了。
-
顾清平回到家中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顾维安的身影。
父母早早过世，留下他与顾维安两兄弟相依为命。
虽然顾维安只比他大八岁，但从小时候到现在，顾维安始终充当着父亲的角色。
顾清平对自己这个哥哥有种油然而生的敬畏之心，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何如此怕他。
像是刻在DNA中的本能，让顾清平不敢反抗亦或者违背顾维安的丝毫命令。
顾清平始终生活在顾维安的阴影下。
方才家宴吃到一半，顾维安突然匆匆离开。这让顾清平大为好奇——但他不敢问，只能僵硬地应对着顾万生的寒暄。
随着年龄的增长，顾清平隐约意识到，为什么当年顾维安坚决反对要顾万生做顾清平的监护人了。
顾万生想要的，是顾父当年留下的所有财产。
公司董事长的位置已经不能够满足他，顾维安羽翼渐丰，世安集团的CEO简允是顾维安的人，总裁宁元峰却属于顾万生派别。近期顾维安要入董事会，顾万生也是百般阻挠……
顾清平闭一闭眼。
算了，这些和他没有太大关系。
穿过书房时，顾清平瞧见书房中的门是大开状态。他走进去，一眼看到一个硕大的纸箱，而顾维安坐在椅子上，衬衫纽扣开了两粒，拿着一本日历。
顾清平走过去，一眼看到日历上自己的脸。
还有纸箱中，大大小小的，全是他的照片。
顾清平顿时汗毛直竖：“……哥，你哪里来的？”
顾维安抬头看了眼他，面无表情地把日历丢入箱子。
“捡来的，”顾维安说，“本该送去烧掉，但毕竟是你的照片，不吉利。”
顾清平：“……嗯。”
顾清平察觉到顾维安此刻心情不太好。
他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也无心再去思考顾维安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照片——
只是离开前，顾清平看到顾维安手中日历上熟悉的笔迹。
像是女孩子写的。
只是离得太远，顾清平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顾清平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这几日里，脑海中总会浮现出白栀的身影，以及上次见面，她微笑着说的话。
句句像刀子直戳心口，有种难以言语的疼痛。
顾清平摇摇头。
不能再想了。
估计白栀还在因为资源的事情和他闹矛盾呢，反正她最后也拿到了。等过去这几天，去哄一哄她就好了。
顾清平丝毫不怀疑白栀会不爱他这件事。
现在的白栀，不过是和他闹小脾气罢了。
-
次日要签合同，因离得十分近便，白栀选择现场签。
一大早，白栀吃了两个肉包子，幸福的险些落泪。
而乔姐严格地计算着卡路里：“茄子，猪肉……一个包子至少200大卡。好了，接下来三天，你没有肉吃了。”
白栀：“……我抗议。”
“抗议驳回。”
乔姐寸步不离地跟着白栀，防止她偷吃。等候的房间中，除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外，制片人的助理也在旁侧。
助理为白栀倒茶：“原本刘老师也要过来，但是被其他事绊住了脚，他让我和白小姐说一声。您有什么需求，尽管提，这边都可以满足。”
白栀双手的中指和无名指触着茶杯：“谢谢，麻烦你了。”
助理微笑着说不必客气。
手机震动一下，白栀低头看了眼。
就在方才，《解密进行时》官宣了嘉宾团队，除了白栀和楚茨之外，其余的果然都是重量级人物——一个是国民级搞笑演员钟山，流量小生乐君，剩下的一个负责解密的，竟然是刚刚斩获金芍药奖的女星苏冰湘。
果然，官宣一出，顾曦月的粉丝一个个的都疯了。
W曦月小公主1W：「遛粉好玩吗？」
曦曦我老婆：「早先说让曦曦上，现在临时换成了白纸，恶心节目组」
楚楚动人：「作为路人也觉着节目组恶心，白纸抢人名额也太恶心了」
……
不过顾曦月花钱来的粉丝和水军到底比不上真正的流量，饶是她们再怎么闹腾，也很快被乐君的粉丝控评给挤下去。
再怎么造势，流量是假的就是假的，比不上真材实料。
乔姐皱眉，小声提醒白栀：“苏冰湘和顾曦月关系挺好的，现在制片人就是去亲自招待她……到时候你小心点，免得她给你难堪。”
话音刚落，一个褐发褐眼的少年走了进来。
他是节目组邀请的另一位嘉宾，楚茨。
楚茨是典型的中俄混血，自幼在俄罗斯长大，高中时才来到了中国。
他主动给某家模特机构寄照片，因此开启了长达半年的模特生涯，直到两月前，被一家新兴的娱乐公司选中。
严格意义上而言，这算是楚茨第一次在综艺节目上露面。
楚茨的俄文水平远超中文，但英文很差。以他的中文水平，对话没有问题。但因为生活习惯不同，有些网络流行语，他并不能够很好的了解。不过受父亲的影响，他十分热爱中文，尤其是古典诗词。
“我的名字就是来源于《楚辞》，”楚茨这样认真地和白栀做着自我介绍，“不过父亲说我压不住这样的名字，便变动了一下。”
白栀开玩笑：“我还以为你俄文原名会是楚茨斯基。”
楚茨说：“啊，我的俄文原名是德米特里·阿列克谢耶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白栀手指按住胸口：“我无比庆幸中国户籍制度名字字数有限制。”
话音刚落，旁边的楚茨低头看了眼手机，咦了一声，满目迷茫：“栀子，我微博下面的这两条评论是什么意思？”
白栀定睛一看，原来是有人被综艺节目所放的楚茨照片所吸引，直接摸到正主微博。
那些人看楚茨是异国脸庞，理所当然地选择用英文留评。
唧唧复唧唧：「YouareveryveryTMDbeautiful」
大白：「Ican，Ican，Ican」
楚茨茫然地看着白栀。
他只会俄语和中文，英文只能算是略懂，尽管基础的单词都认得，但还是读不懂这两句话的意思。词序混乱，用词也怪怪的，还有个读不懂的单词。
于是他虚心求教旁侧的白栀：“栀子，这句话翻译成中文是什么意思？”
白栀翻译：“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楚茨眼前一亮：“是《诗经》？”
白栀简明扼要地回答：“没错，就是在疯狂夸你帅。”
“至于下面这句，”白栀说，“意思和‘邂逅相遇，适我愿兮’差不多，就是表达对你的欣赏和爱慕。”
楚茨肃然起敬：“没想到国内网友的翻译水平如此高。”
白栀说：“还是我国素质教育普及的好。”
楚茨认真点头。
这种欢乐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签署合同结束，楚茨刚刚踏足娱乐圈不久，没有一个圈内好友，好不容易才遇到能说得上话的人。他年纪小，被家人保护的也好，言行举止都带着孩子般的天真气。
两个年纪差不了几岁的人颇有共同语言，在双方经纪人和助理去拿文件时，他们俩先一步并肩下楼。
经过某扇虚掩的门之前，楚茨忽然一把拉住白栀的胳膊，示意她停下脚步。
白栀险些被他拉倒，看着楚茨对她做着口型——
「苏冰湘」
白栀满腹疑惑，看着楚茨悄咪咪地蹲在门口，偷偷往里面看。
好奇心勾的白栀心痒痒，忍不住也凑到门上。
等看清楚里面的人后，白栀震惊了。
等等，这不是顾陆吗？他怎么在这里？
哎？站在他对面的……好像是苏冰湘？
思想拉住两条颤颤欲走的腿，白栀睁大眼睛，看到这寂静的房间中，苏冰湘与顾维安相对而站，两人之间的距离甚至可以让白栀做一个完美的后空翻。
古人有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偷看和偷听都是种不道德的行为。
但是，一个是粉丝无数、拿奖到手软的当红影星，另一个是为生活所迫而身兼司机和收垃圾员的男人……
只是听起来就感觉这新闻会爆啊！
良心不安了一阵后，白栀决定无情地抛弃掉良心，再蹲一蹲，干一把缺德的事情。
房间中，苏冰湘仰脸看顾维安，手指按住桌子，问：“你真不知道我的意思吗？”
猫着腰的白栀不留神听到这一句，再一次对自己此刻的偷听行为进行一顿并不明显的道德批判。
她继续不道德地偷看，顾维安没什么表情，笑容也没有。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苏冰湘声音低低，“没有任何征兆，心跳停摆。但见到你后，心脏会狂跳不止——”
“那你该去心脏类医院看病，”顾维安说，“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医生。”
白栀：“……”
听上去，好像是苏冰湘隐晦求爱被拒绝了？
白栀低头，小声提醒楚茨：“该走——”
话没说完，只听一阵纷乱的脚步声，门被人自内打开。
还保持着偷听姿态的白栀抬头，看到顾维安。
此刻，正垂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看她。
然后。
他朝她伸出手。
他手指很热。
他掌心有薄茧。
他扶她起来。
他身上有好闻的草木味道。
他好高。
他……
从开门时，楚茨的屁股就贴在地上，惊愕地看着顾维安。
顾维安眼中只有白栀。
顾维安心平气和地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白栀言简意骇：“做瑜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