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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对沈跃来说，早饭已经不是难事了。熬个粥、煮个牛奶、煎个鸡蛋，沈跃已经很熟练了，再出去买些包子油条一类的，就更不麻烦了。
吃完饭，沈跃把女儿送到少年宫去，再骑着自行车去工地上班。
他现在在工地上做电工，虽然比在厂子里辛苦，但工资也比在厂子里高，没多长时间就混成了队长，负责整个工地的电路，话语权倒是比在厂子里要高，前景也很开阔。
沈跃以前在布厂是电工组的组长，往上升就要跳出这个圈子去，谈何容易。
不像现在，沈跃已经在争取当工头了。
他现在跟的这个老板姓周，在江水市有自己的公司，也是从小工头做起来的，现在自己成了老板不说，手底下有十几个工头，已经是比较大的地产商了。
沈跃现在就想当人家手底下的工头。
九零年，‘工头’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词汇了，周老板就相当于是一个大包工头，能把工程项目揽下来，分配给底下的小工头。
小工头只负责其中的一部分，比如工地施工，比如材料采买，比如验收工程。
沈跃想做的是负责工地施工的工头，一来这是重中之重，是所有环节当中最重要的一环，二来他是电工出身，干这个有优势。
所以每次在跟周老板交谈的时候，言辞他都是细细斟酌过的，可以说在没见周老板之前，他就已经提前想好了怎么交代。
依着沈跃的计划，等这个工程完了，周老板要是对他满意，就会安排工头带他，如果再表现合格，那他差不多就可以被提拔为工头了。
但没想到第一个工程只进行到一半，周老板就已经有要提拔他的意思了。
“电路还是归你负责，但你也别光管那些，跟着老陈，看他是怎么管理工地的，这里面门道大着呢，好好学。”
老陈就是工地的工头，也是他把沈跃招进来的。
“老板好眼光，这小子技术好着呢，别人都看不懂的图纸他能看懂，是个有能耐的。”老陈笑呵呵的道。
要是没这能耐，他也不能把人招进来，还提拔为电工队的队长。
“两位老哥哥夸奖了，我这是运气好遇上贵人了，往后肯定要好好干，不能对不起这么好的运气。”
可不就得称呼一声‘老哥哥’，沈跃今年二十七，周老板已经四十多岁了，老陈比周老板还要大几岁。
“那我可就等着看了，咱手底下不缺工程，就缺人才。”周老板拍了拍沈跃的肩膀，这哪是暗示，已经是明示了。
绕是沈跃，也忍不住激动了一下。
他现在在工地，一个月的工资差不多四百五十块，一个小工程做下来差不多三个月左右，把红包加上都不到两千块。
但是据他所知，老陈作为工头，做完这个工程能拿到几万块。
不到两千块和几万块，这中间的差距太大了，怨不得沈跃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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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旬，沈瑶瑶第一次去爷爷奶奶家，她爸之前已经单独去过几趟了，应该有提前帮她打预防针吧。
沈父、沈母住的是平房，四家人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分到沈家，就只剩两室一厅外带自己搭的一个小厨房了。
老两口住一间，沈安一家三口住一间，沈瑶瑶记得，单位福利房被收走之后，她跟她爸搬进来，是在客厅单独隔开了一个小房间，里面连窗户都没有，也很是狭窄。
她们就是在这里住了一年多，后来才搬到医院附近去住，再后来，她就常住在医院了。
沈父、沈母头一回这么关注小孙女，大儿子前两天过来的时候说了，瑶瑶的心脏病是医院误诊，实际上没什么问题，但是因为知道父母离婚的事儿，所以性格变得有些内向，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还专门嘱咐他们，别在瑶瑶面前提起余明秀，往后就当没这个人。
他们本来以为会见到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甚至跟以前比还会有些瘦弱。
虽然是医院误诊，并非真的有心脏病，但当时晕厥过去的情形真的很吓人，而且这也算是大病一场了。
而且，大儿子还跟余明秀离婚了，没妈的孩子，当爸的再怎么精心，也总得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哪成想看到的还是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头发上的两个啾啾扎的像花苞一样，穿着嫩黄色的小裙子，这么不耐脏的衣服，可上面还是干干净净的，小黑皮鞋、小白袜子，跟电影里头的小演员比也差不多了。
不过确实是比之前内向了，喊了声爷爷奶奶之后，居然就没别的话可说了，逗她，也不怎么言语。
“瑶瑶自己带书过来了，去沙发上看书吧，爸爸去厨房帮奶奶做饭。”
没有手机，也没电视机，不拿本书过来，怎么应对尴尬。
沈瑶瑶就把自己看了一半的书拿过来了。
“她能看得懂吗，幼儿园都还没上完，你给她买书也买那种带画的故事书，买这种书干吗。”
我都不一定能看得懂。
沈父小声凑到儿子跟前，哄孩子也不是这么哄的。
“她现在就喜欢看这种字多的书，看看上面有多少自己认识的字，都上两年多的幼儿园了，而且我在家里也没少辅导，瑶瑶已经认识不少字了。”
这话沈父是不信的，他没上过幼儿园，两个儿子也没有，但孙子可是按部就班上了三年，等到九月份开学，就是小学二年级的学生了。
也就认识一点简单的汉字，别说是这种书看不了了，没加汉语拼音的故事书都读不下去。
小志比瑶瑶大了一岁，两个孩子谁也不傻，谁也没有特别聪明，不至于有很大的差距。
“在这屋好好歇着吧，不用去厨房帮忙，你这段时间也够累的了，你妈上次跟你说的事儿好好考虑考虑，都是为你好，也是为瑶瑶好。”
大儿子又当爸又当妈的可不容易，还在外面租房子住，要是能有个人帮衬，也就不用那么累了。
“这些您就别管了，家里头还不够你们老两口忙活的，我的事儿我心里都有数。”
老两口的家底儿全叫老二两口子赔进去了，每个月就靠退休金生活，两个人的退休金要养活五个人，还要想着省下点钱来还账。
当初分家的时候说好了，家里的房子、一应的家伙什、爸妈都归老二，他工作福利比较好，单位给分了房子，所以在兄弟俩都成婚之后，就这样顺理成章的分家了。
这么个分法，老二两口子肯定是占便宜的，老两口有退休金不说，年纪也不大，起码有十几二十几年能帮着照顾家里。
但对他来说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不用挤在一块过日子了，烦心事儿少了不少。
瑶瑶出生以后，他就更庆幸两边已经分家了，本来在他跟老二两个人里头，爸妈就比较偏向于老二，老两口本身就有些重男轻女。
这要是挤在一块儿过日子，难保瑶瑶会不受委屈。
如今这样就挺好，他每个月过来一趟，买些肉鸡蛋水果一类的来看看老两口，远香近臭，这么处着倒比没有分家的时候好说话。
沈志这个暑假快玩疯了，假期已经过去一大半了，可作业一页都没写，家里头也没人管，放假回来，问就是没有作业。
他爸妈也没空管他，生意做赔了，欠了债，现在只能多打零工还债。
爷爷奶奶什么都听小孙子的，不知道有暑假作业，也没想着去问问别的家长。
马上要吃饭了，沈志才被从小巷子里叫回来，玩球玩的一身大汗，肤色跟沈跃差不多，沈跃是在工地干活晒的，沈志则完全是在外头疯玩晒的。
一身的汗臭味儿，身上还带着土，衣服脏的都没眼看了。
沈瑶瑶受不了这个，吃饭的时候都要跟沈志隔开坐。
她爸在工地干活都没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当然了，她不会嫌弃她爸，沈志算哪块小饼干，她完全不会在意。
自己养的小孙子灰头土脑，儿子一个大男人养的小孙女，却是干干净净的，还都净捡些不耐脏的颜色穿。
看在老太太眼里，她只觉得心疼。
余明秀是个没良心的，大难临头直接就飞了，可要不是瑶瑶被误诊出有心脏病，那小两口也不可能离婚。
搞得老大现在成了孤家寡人，既得去工地上干活，又得回家给孙女当保姆，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儿。
瑶瑶以前的时候起码嘴甜，见了面欢欢喜喜的打招呼、撒娇，现在倒好，整个成了一锯嘴的葫芦，见面喊声爷爷奶奶，就没别的话了。
老太太越想就越为大儿子犯愁，离了婚，还带着个孩子，想找对象也不是件易事儿，黄花大闺女怕是不用想了，多半是要娶一个同样离过婚的。
不带孩子还好，要是也带孩子过来，花销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家里事儿也多，想想都头疼。
也幸亏是当初分家了，两个儿子结婚都是家里出钱，这大儿子已经结过一次婚了，要是没分家，大儿子再婚还是由家里出钱的话，那对小儿子就不太公平了。
最近这几个月，每次大伯来，沈志都特别高兴，因为大伯一来就会拿好多东西，他就可以吃好些天的肉和蛋了，还有松松软软的小蛋糕，爷爷奶奶舍不得买的水果。
今天比以前还要高兴，因为大伯还带了瑶瑶妹妹过来，比班上所有女同学都要可爱的瑶瑶妹妹。
“瑶瑶妹妹，吃。”沈志用手把自己碗里的鸡腿拿给小妹妹，语气倒是挺爽快，但眼神里满满是对……鸡腿的不舍。
“我不吃，你自己吃。”
“吃，你吃，我省给瑶瑶妹妹吃，鸡腿特别好吃。”
沈志不肯把自己的手收回来，一直坚持，甚至还从椅子上跳下来，要跑过去拿给瑶瑶。
对于小孩子来说，一个鸡腿应该很重要吧。
沈瑶瑶不记得沈志对她这么好过，明明她们关系挺一般的，她在这儿住了一年多，都没跟沈志说过多少话，搬出去以后，连面都很少见了。
“小志你自己吃，盘子里还有呢，我给瑶瑶找一个，你们一人一个，各吃各的好不好？”沈跃安抚道。
“太好了，我和瑶瑶妹妹都能吃到大鸡腿。”沈志手里握着鸡腿儿还蹦跶了一下，看起来确实是挺高兴的。
“那一个应该还在锅里呢，我寻思着这么多肉肯定够吃的了，没全盛出来，我再去盛一盘上来。”沈母站起来道。
小志最喜欢吃鸡腿了，所以她只盛了一个上来，另一个就留锅里头了，等明天再拿给小志吃。
毕竟瑶瑶也不是怎么爱吃鸡腿儿，而且小志就靠大儿子每个月拿来的这点东西打打牙祭，不像瑶瑶，在家肯定吃得很好，不然也养不成这白白嫩嫩的样子。
她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老大兜里有一个子恨不得给孩子花两个，亏待不了瑶瑶。
“吃吧，尝尝奶奶的手艺，以后让你爸带你常来，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常来不太可能，不过这鸡腿是真好吃，真没想到，她还能吃到奶奶给的鸡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