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何力

　　次日。
　　公告栏下，尚未开榜，却人山人海。
　　除了昨天考试的人等待发榜外，大多数都是学院新老学员，他们收到通知，报名后荣大师会来演讲。现在荣大师还没来，他们则围在公告栏下，想看看今年能考上南风学院的幸运儿有哪些。
　　有的人目标比较纯粹，色眯眯地盯着女学员，偶尔跟旁边的人相互比划交流，偶尔目光落在凉亭，要是能在凉亭打望，那感觉恐怕会更好。
　　但他们不敢去凉亭。
　　凉亭被何力等人占了。
　　“迟早有你凉的时候！”那几人心里诅咒。
　　凉亭里。
　　潘子等人不时眺望公告栏，本来他们是想冲进前面，放榜时就能率先看到榜单，但被何力阻止了。
　　何力也没解释，神情平静，嘴角轻笑，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仿佛昨天的‘赌约’从未发生过。
　　外人不知道，但潘子大春却深知何力德行，何力越是对某件事‘不在意’，那他就越在意那件事。
　　何力就是一头笑面虎！
　　不止外人觉得，潘子等私底下也相当认同。
　　当年在孤儿院，有个胖子仰仗自己力气大欺负何力，一连几周，何力都表现得很平静。结果当月月底午休时，胖子的手指被砸烂了几根，浑身血迹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院长没有调查出结果，只好不了了之。
　　但潘子等人知道，凶手就是何力，并且，那件事还没结束。
　　在院长调查时，何力主动请缨帮助调查，事后还给病床上的胖子熬粥……
　　想到这里，潘子看向何力的眼神，带上了几丝敬畏。
　　何力压根没注意他，他在看李斧工。
　　‘李斧工’仍旧站在喷泉旁，纹丝不动，仿佛一尊石雕。
　　不知为何，何力心情有些烦躁，深呼一口气后，心中恶毒想到：待会老子要一个一个数，少一个都不行。
　　这时，面前出现一个臃肿的黑影。
　　“见过杨导师。”何力连忙拱手。
　　杨导师摆手，左右望了一眼，见潘子等人识趣地离开凉亭，才缓缓开口。
　　“来提醒你一个事儿。院长昨天来过，走的时候把李斧工的试卷带走了。”
　　何力瞬间一个激灵。
　　院长怎么会拿走李斧工的试卷？
　　难道是要动手脚？
　　想到这儿，何力绷不住了，紧张问道：“李斧工跟院长……”
　　“别问，我也不知道。”
　　得到这个答案，何力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如果李斧工跟院长关系匪浅，那一切解释起来就合理了。副院长将聚会之事说给院长听后，察觉到了李斧工跟院长的关系，所以，副院长对自己相当冷淡，自己申请被驳回……
　　何力嘴唇发干，问道：“我的申请，跟院长有关对吧？”
　　“我虽然是管理学员申请的，但副院长干涉，我没办法。”导师直截了当道。
　　看来，还真是因为李斧工。
　　此刻，他有些后悔，要是不跟李斧工作对……
　　没用了，世上没有后悔药。他跟李斧工的赌约已经传开，双方都是架在火堆上的，谁都下不来台。
　　如果现在恳求李斧工高抬一手？
　　李斧工向来软弱，自己放低一点姿态，他应该能够原谅吧……
　　“你为什么揪着他不放呢？去道个歉吧，争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杨鲁清突然感慨，显然也是听说了赌约。
　　导师的话犹如刀子插进他胸口，何力脸色苍白，指甲插进了手掌心也没察觉。
　　是我揪着他不放吗？
　　如果不是因为他，我的申请怎么可能会被驳回？
　　要不是有院长，他算什么人物……
　　何力恶毒地看着‘李斧工’，嘴角突然咧开，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院长又如何，李斧工的分数不是定了吗？”
　　李斧工没有达到及格线。
　　若真要赌下去，谁输谁赢可不好说。
　　何力看向导师，“我要一份答案档案。”
　　杨鲁清脸色一变，“不可能！”
　　他今天过来，告诉这些消息，就是看在师生情谊的份上，劝何力能跟李斧工低头认错，哪知道这小子居然还冥顽不灵，想着赌约的事情。
　　杨鲁清哪儿不知道对方想法，如果把档案给他，何力能凭着这份档案证实李斧工的成绩，可他敢给吗？
　　一旦查下来，他肯定会被革职，他可不想陪何力一块疯。
　　“师娘真是太可怜了……”
　　“住嘴。”
　　杨鲁清神情慌张，“我把李斧工的成绩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导师，学生恳请你帮我最后一次。”何力恭敬地作揖，见杨鲁清丝毫没有动摇，嘴角出现玩味笑容，“导师，我们打个赌吧？”
　　“什么赌？”
　　“赌我能不能赢！”
　　“简直就是疯了！”导师甩袖而去，“你死可别拉上我。”
　　何力静默不动，目光转而望向喷泉下的‘李斧工’，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手里却多了一串佛珠。
　　放榜了！
　　公告栏像是磁铁，将周围的人全部吸了过去。
　　潘子大春等人来回寻找着名字。
　　连续找了三遍，确定没有李斧工的名字后，连忙回去上报给何力。
　　何力皱起眉头。
　　“榜上没有李斧工？”
　　潘子点头，“找了三遍，没有看到。”
　　“录取线以下的呢？”
　　潘子摇头，“也没看见。”
　　说到这儿，潘子有些奇怪，“那小子会不会没有参加考试？不然榜上怎么没有他的名字？”
　　何力懒得解释。
　　杨鲁清都亲自跟他说了李斧工的成绩，他会没参加考试？
　　那为什么榜上没有李斧工？
　　难道，院长怂了？
　　或者院长跟李斧工压根没什么关系？
　　何力没有想太多，冷冷地看着‘李斧工’。
　　既然榜上没有你的名字，那就应该履行赌约了吧！
　　何力缓缓朝着李斧工走去。
　　发榜后，场上氛围变得有些古怪，大多数人看着‘李斧工’和何力。另外一些人见状有些疑惑，连忙问旁人，知晓内情的人被叨扰烦了，将赌约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这两人，都疯了吧？”
　　得知赌约后，他们心中不约而同想到。
　　喷泉旁，‘李斧工’纹丝不动，恍若石樽。
　　装。
　　站在那儿装。
　　待会就要给老子磕头了，还给我装！
　　何力加快了脚步，气息越加厚重，最终走到‘李斧工’，努力平静道：“李同学，现在已经揭榜了。”
　　‘李斧工’神情平静，缓缓摇头。
　　何力皱起眉头。
　　什么意思？
　　没看到榜上没有他的名字吗？
　　“李同学，现在该履行赌约了吧？”
　　‘李斧工’没动。
　　“该履行赌约了！”
　　李斧工还是没动，只是在那里摇头，神色平静。
　　“要我帮你是吧？”
　　何力暗暗将手掌伸出来，他相信，自己这一掌能让瘦弱的李斧工跪在他面前。
　　手掌离‘李斧工’越来越近。
　　李斧工却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
　　“院长来了！”
　　手戛然而止。
　　何力笑了笑，行，给院长一个面子，现在他完全不担心，担心的应该是李斧工，待会怎么在师生几千人的眼皮底子下朝着自己磕头。
　　院长注意到了‘李斧工’，不过看到诡异的氛围，有些不解。
　　高台上。
　　院长拿出稿子，念了一段开场白后，缓缓道：“想必大家都看到了榜上的成绩，现在，让我们热烈欢迎这些学员。”
　　“赵美丽、李贺奇、景风……”
　　“于晓、于攀……”
　　院长念完后，台下传来稀稀疏疏的掌声，也不介意，脸上带着笑意，“南风学院成立百年，师生众多……”
　　“现在，请教导主任说话。”院长对一旁的主任招招手。
　　主任心里正默想着自己的台词，见院长对自己打招呼，雄赳赳地走上台去，“承蒙………”。
　　刚说两个字，底下突然传来暴喝声。
　　“李斧工，给老子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