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自律是世间诸法修行的前提和基础

　　“扎西，明天你就去村里学校上学了，早上六点继续到寺里修行一个小时再去上学，不用跟你师兄诵经，修密宗瑜伽就可以了，你不是出家人，但还是我学生，读书如同修行，咱们出家人每天早上早起做早课，诵经时心无杂念，你天资愚钝，不如别人，需要用咱们修行法门一般去读书才能跟上别人，记住了吗？”
　　“记住了，师傅。”
　　“自律是世间诸法修行的前提和基础，僧人为何要戒律来约束？就是因为是人都会有懈怠，只有戒律约束，人才会自律，你上学了，学校的规矩不如寺里，但你不能像他们一样，要跟在寺里时一样自律才会学有所成。”
　　“好的，师傅，那我能跟他们一起玩吗？”
　　“当然可以，但要有礼貌，不可随意逗弄别人，不可取笑别人。”
　　“好的，师傅。”
　　“今天修行就到这里，你回吧。”
　　“师傅，早课还没结束啊。”
　　“你瑜伽不是结束了么。”
　　“知道了，师傅是要我往后像今天一样？”
　　“看，我说你天资愚钝，没错吧，现在才明白。”
　　“嗯，那我走了！”扎西点头转身出门回去。
　　“师傅，我觉得扎西挺聪明的啊，就是还小不懂事而已。”
　　“才让啊！这世间有太多的聪明人，为什么不得其法？”
　　“师傅是怕扎西聪明反被聪明误！”
　　活佛点点头。
　　“会不会让扎西受挫，没了进取心？”
　　“不会，他从进寺里到现在四年了，初步养成早课习惯，再跟你六年，等他去升平街上中学就会简单多了。”
　　“希望扎西明白师傅苦心。”
　　“长大后就会明白，你也不是近两年才认真修行的吗！”
　　“嘿嘿……”才让不好意思的摸着头笑。
　　扎西从没有这么早下过课，习惯性在寺院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屁股有点凉，他想该去家里还是去阿妈那里，他想现在妹妹应该还没醒，现在过去会把央宗吵醒了，他可受不了央宗的哭声，一哭就不会停，除非阿妈喂她奶，他决定先看看爷爷奶奶再说，这些年来他都不知道爷爷奶奶现在会做什么。
　　扎西推开门，看见奶奶在给鸡投食，奶奶抬头看见扎西，有点惊奇的问“怎么了？是不是病了？今天这么早回来。”
　　爷爷在楼上洗脸，听到声音也往下看着扎西，他知道扎西的身体，自从跟活佛修行后从未病过，一点伤风感冒吸两天鼻涕就会自己好转，抵抗力强着呢，也有点疑惑。
　　“师傅说我明天开始上学，以后早上起来跟师傅修行一个小时再去读书，就现在这个时候去上学吧。”
　　爷爷奶奶才想到扎西明天是要去上学了，前几天丹增还去学校给扎西报了预备班。奶奶看见扎西难得回来这么早，往常都是九点左右回来吃早饭，现在才七点，她跟着扎西上楼，准备给扎西做早饭。
　　打好酥油茶，亚布和扎西爷孙两在喝茶，扎西奶奶把火炉里的麦烧饼拿出来掰开，把白白嫩嫩的部分给了扎西，烘烤干焦的递给亚布，自己也撇了一点，坐下来跟着一起吃不算早饭的早饭。城里人一般早上七点左右吃早点，八点左右上班，农村里可没有什么早点一说，起来烧火烧水洗脸喂牲口，然后才做吃早饭，老人会在火塘边喝酥油茶等早饭，等一系列家务做完，吃早饭的时间基本都在九点左右，吃好早饭就去做农活，不管是盘地还是放羊。女人都跟男人一样下地做农活，桑吉和亚布两家之所以妇女不用下地干活，那仅仅只是重体力劳动，扎西奶奶和丹增阿妈平时都要不在菜园子里忙，要么在地里拔草或打猪食，农忙时节请人帮忙是因为他们的田地多，有余粮请人，别家女人可不像他们两家一样轻松，做完家务照样去地里，只是有些回来的早，是因为要给家人准备晚饭，午饭都带着馒头或糌粑，不管下地或放牲口，午饭都在外解决，只有农闲时节才会在家随意吃点午饭，有的人农闲干脆一天两顿，能省则省是每个家庭的基本理念。
　　“以后扎西上学得早起来做早饭了，不然饿肚子上学扎西会学不好的。”扎西奶奶自顾自的说。
　　“是得吃饱才行，干活也吃饱了才有力气，读书也一样。”亚布附和着。
　　“早饭等我下课后去阿妈家吃，妹妹小，阿妈在家，奶奶你们有时候没在家，不方便。”扎西边吃边说，没吃几口就饱了，他的肚子还不习惯这么早吃东西。
　　“我去阿爸那里去拿一下书包，看看妹妹醒了没有。”扎西起身准备去丹增那里。
　　“我也过去帮忙，你央宗奶奶一个人忙不过来。”
　　扎西奶奶和扎西往丹增家走去。
　　“哎呦，今天我的小扎西怎么回来这么早？”周小慧在火塘边抱着央宗问。
　　扎西把刚才跟爷爷奶奶说的复述了一遍。
　　“我们家扎西今后读书会肯定厉害的，奶奶等着扎西工作的一天。”丹增阿妈说。
　　“师傅说我天资愚钝，读书要跟修行一样努力才行。”
　　“怎么会，我们家扎西这么聪明”周小慧诧异道，想再安慰扎西几句。
　　“听活佛的准没错。”桑吉说。
　　周小慧欲言又止。
　　“这些年活佛一直带着扎西做功课，他心理有数，不用急，他对扎西跟我们一样的好。”桑吉接着说。
　　大家想想也是，活佛是得道高僧，说的不会错。
　　“丹增，你说活佛心里的聪明是该怎样的人？估计得是活佛一样的吧？”
　　“不知道，可能是吧。”丹增有点不解的回答。
　　“师傅说他也不聪明，所以他每天都要认真的修行才行。”扎西说。
　　扎西奶奶和丹增阿妈也很不解，在想可能他们没见过活佛口中的聪明人缘故。
　　这世间是有天才的存在的，有些人你怎么努力都追不上，平凡的都是大多数。每一个天才都是为时代而生，在命运的轮转下，改变时代而来，或好的或坏的，好坏只是人的评判标准，对自然、对宇宙来说无从好坏，只是某个节点有祂未知的变化，祂或许关注或许从未关注。平凡人能顺应时代潮流而逐浪前行者已是功成名就之人，大多数都是随波逐流。
　　第二天一早，扎西做完功课，丹增等在寺院门口，跟扎西吃过早点后向一里外的学校走去，学校在大村子里，扎西和丹增家在寺院旁，算独家独户，方圆一里只有飞来寺跟他们两家，丹增原打算是骑马送扎西上学，可活佛说除非下雪时节，不然不论刮风下雨扎西都得自己走着上学，这也是扎西修行的一部分，丹增听活佛的，让扎西背上小书包自己跟在后面慢慢走，父子俩走了好大一会才到学校。
　　到了学校，丹增把扎西交给老师，老师带扎西坐到一年级班的最后排“预备班”位置，给扎西安排好座位坐下，一年级的同学个个看着扎西，眼神里有兴奋、惊奇、诧异，整个班里如同蜜蜂飞舞，嗡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在老师的呵斥下，十来个人的班级瞬时安静下来，扎西也对第一天上学充满期待。
　　第一节课下课后，飞来寺里的小喇嘛来上学的消息传开，全校七十多个学生都跑来看扎西，扎西安安静静的坐在座位上，这场景活佛已提前告知扎西，他也没觉得奇怪，扎西也算见过“大场面”的人，每年新年都陪活佛给信徒赐福，早已见怪不怪。一些年轻的老师也来看看扎西。课间休息，他去了一次厕所，其余时间都在座位上，扎西牢记活佛的嘱咐，每节课如修行般对待，都勉强听懂了老师教的那些汉字拼音，只是写的有些慢，他总算知道了他的天资确实愚钝，没一学就会的能力。
　　放学后丹增早已等在学校门口，看到扎西出来，笑着把扎西举过头顶骑在脖子上。
　　“阿爸，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师傅说上学就是修行，我得自己回家。”
　　丹增一听也觉得有道理，把扎西放下，父子俩就牵着手走回去。
　　虽说飞来寺的公历九月还没到农忙时节，可农村总有做不完的活，扎西第一天上学丹增必须自己送。在八十年代的农村，小孩上学可没有接送之说，只是扎西从小到现在一直没有玩伴，学校离家有点远，他不放心扎西一个人回家，非得争着接送。
　　“扎西，学校好玩吗？”
　　“阿妈，挺好的，有很多同学，有男生、女生。”
　　“能听懂老师教的吗？听不懂也没关系，现在只是预备班，明年才正式上一年级的。”
　　“能听懂吧，老师用汉语教一遍又用藏语教一遍，其实用汉语就好了啊，搞不懂为什么。”。
　　“那是有的学生不会汉语啊，我的小扎西，不是每个同学都跟你一样会三种语言的。”周小慧笑呵呵的看着扎西，扎西抱着妹妹坐在火塘边，最近妹妹哭的时间比前个月少了，眼睛大大的盯着扎西，扎西也瞪着眼睛抖着眉毛逗妹妹，虽然奶奶说小婴儿三个月后才能看见，但扎西看着妹妹的眼睛忍不住逗这粉嘟嘟的央宗。从在医院奶奶让扎西第一次抱妹妹的时候就说过，一定抱稳了，手不能太用力，也不能太轻，只能坐着抱，不能站着抱，他都记得，抱着妹妹的时候也没敢动一下。
　　扎西的第一天上学就在同学的围观下结束，虽然他不说，可他不太适应学校，师傅说修行要心静，慢慢的就好了，这天扎西学会了a、o、e，没有家庭作业，一年级的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