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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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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天下很大,分别的人再也没有重逢的机会。同时这个天下又很小,有心人何处不相逢。
  清风剑宗太白殿。
  李敬宇一人煮茶,对面本来是张悼玄禅坐的蒲团,如今却空无一人。李敬宇转头看向大殿之外,那绵延的十万大山被秋雨笼罩的暗沉,连空气的压抑了不少,桌面上除开摆着几只简单的茶杯还有一份浪林燕不符合法理宗规直接呈现到太白殿卷宗。上面记载着试剑大会翘楚曹兴桥残害两名外门弟子的详细报告,可以说得上是证据确凿。原本这份卷宗应该是递给审判殿,由陈剑锋定夺。
  “别在外面跪着来,进来喝口茶,暖暖身子吧。”
  浪林燕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秋天的雨很冷,打湿了浪林燕的衣衫,即使是炼体大圆满也难免患上风寒。浪林燕登上一节台阶。重新跪下。浪林燕那独特的嗓音与秋雨打叶声交织在一起。“还请宗主为外院弟子主持公道!”
  李敬宇捻起一只茶杯,缓缓而行,毫无高人风范的坐在了台阶上,一人跪着,一人坐着。李敬宇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浪林燕面前。“为什么没有把卷宗递交给审判殿?”
  浪林燕犹豫一下。“审判殿藏污纳垢,关系错综复杂,递交卷宗到最终审判,少说也要两个月,两个月时间,死去的弟子等不起,那些证据也等不起啊。”
  “喝茶。”
  浪林燕也不矫情,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而下,温暖着四肢经脉。
  “这是百花谷的凤舌,随着百花谷的消失,凤舌也成为了绝唱。曾经有个人和你一样,也是这般的季节,这般天气跪在这偌大的太白殿前,求我师傅庇护,或是指点一条生路。我撑着油伞在边上候着,四个时辰。我那个铁石心肠的师傅连见都没见她,最后她心灰意冷走下山,却死在了山下的烈风谷。我问我师傅,为什么不救她。她说舍小义,得大义。”
  浪林燕愕然不已。“宗主?你难道要看着外院弟子蒙冤不雪吗?”
  李敬宇看着太白殿边上那颗飘摇的梧桐树。“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浪林燕摇摇头。
  “是洛婕。”
  浪林燕瞪大双目,不敢相信那个不可一世的魔头,曾经和自己一样跪在太白殿前。这样看来,自己也不那么落魄了。
  “我和我师傅不一样,我可没有那么食古不化。什么小义大义,我只知道,做错事就应该有惩罚。”
  李敬宇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霎时间殿外的秋雨缓缓停了下来。露出明媚的阳光,一道彩虹从太白殿顶延伸到清风山脚。李敬宇缓缓起身。
  “这次的事我会亲自负责,既然审判殿不做事,那我就从上到下洗个干净,一次不干净,我就洗第二次,不光是审判殿,上至宗主府,下至内务府,既然拿着清风剑宗的供奉还不办事,该滚蛋的滚蛋,该杀就杀。谁让我还有一个了不起的长辈给我撑腰呢?”
  浪林燕第一次看到李敬宇的笑容,一个中年人说出如此霸气的话,笑容却如孩童一样狡黠。浪林燕看着那人的背影,不算伟岸,此时却无比高大。浪林燕抬头看向天空,却看到大殿前高挂了三个字“太白殿”。宗主此次真的是要还清风剑宗太平清白吗?
  浪林燕的目光穿过整座太白殿,看着远眺十万大山的李敬宇说道:“宗主,我已经是灵魄境了,能进内院修习吗?”
  李敬宇脚下是清风剑宗的剑林,眼前是十万大山,头顶是朗朗青天。岁月更替,一去不返,自己的身边的人换了多少人,人类历史数千年,有多少个洛婕这般的绝世天才。
  李敬宇回头说道:“当年洛婕没拿到的,你收下,别去内院了,做我关门弟子,来宗主府报到吧。”
  丹草阁。
  被众人称之药婆婆的丹草阁阁主与唐纤纤对坐诊脉。药婆婆收回自己的灵力,一脸难色。
  “你这个病太久了,而且这与你的境界有关,如果你是初入灵魄境还有救,即使麻烦也有法子,但是你今天进入灵魄大成。让灵气郁结更加牢固,非人力能救了。”
  对坐的人正是唐纤纤,唐纤纤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如果不是今天冲击大成境被郁结反噬也不会被人发现送来丹草阁。
  “纤纤,你这个年纪做到了灵魄大成,真的很了不起了,只比徐清幽慢一步,能与温渐炜并肩,我们都知道,女子天生就不适合修炼,你不要只看到顶端的人是洛婕,是徐清幽。就觉得女子真的很容易。听婆婆的话,到这吧,别在继续下去了,自封灵力还能活久一点,谁知道下次再使用灵力,你的经脉会不会爆裂,那个时候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了。”
  唐纤纤面对药婆婆的语重心长,只是郑重的点头,没有多说一句话,就走出了丹草阁。
  雨刚刚停下来,但是唐纤纤依旧撑起了伞,伞上画着一支雪梅,在泛黄的油伞上显得格外显眼。唐纤纤回首看去,这里是丹草阁,那里是试剑塔,那里是审判殿,长老殿,宗主府,内务府……这里是清风剑宗,是清风山。每个角落都充满着回忆。自己怎么到山上的早就忘了。一路走来,一个人。终于要离开了吗?当一个人见过了壮阔瑰丽的修仙界,怎么会甘心做一个凡人啊?即使人回到世俗界,心还是在这啊。难道只能梦里回溯才能回来吗?
  想到这里,一个人钻进了自己伞下。唐纤纤不用想都知道,是李勇毅。那张乐天派的脸上似乎从来都不会出现一丝烦恼。
  李勇毅笑容灿烂问道:“你没事吧?”
  唐纤纤第一次真正开始打量这个习惯跟着自己的大男孩,也就是这个大男孩,才让自己的十余载修仙路不那么孤独吧。
  “你都灵魄大成了,轮到你罩着我了哦。”李勇毅开心说道。“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李勇毅故作神秘的把手摊开。是个精致的木盒上画着一只青鸟。李勇毅小心打开,跃然眼中的是一个用油纸包着的桂花糕。“要不要尝尝看。”
  李勇毅百无聊赖的问着,每次唐纤纤都会拒绝,或者是一声不吭的走掉。这次唐纤纤伸出玉手,小心翼翼的抓着桂花糕,却因为第一次吃力度太大,一碰就碎了。满眼震惊的李勇毅直勾勾的看着唐纤纤,完全没想到唐纤纤会想要尝尝。唐纤纤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一人震惊,一人疑问。
  “你喂我吧。”
  一句话宛若惊雷照亮了李勇毅的心,连忙拿起一块桂花糕,小心翼翼的放入唐纤纤的口中。唐纤纤细细品尝着这些世俗的食物。当进入灵魄境后,唐纤纤就辟谷了,餐霞饮露。日复一日。
  “你出去执行任务了?”
  李勇毅木讷点点头。唐纤纤从来没有问过自己去做什么,似乎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不关心。今天的唐纤纤不仅不拒绝自己的礼物,还要自己喂她。
  唐纤纤往前走,留下李勇毅一个人在原地,恍惚之间李勇毅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唐纤纤和以往一样没理自己,自顾自的往前走,自己却梦到亲手喂唐纤纤桂花糕。
  唐纤纤收起了伞,回头说道:“陪我走走。”
  原来不是梦啊。
  清风剑宗,叶舟池
  这里是清风剑宗为数不多的清静之地,夏日的时候,这里总会有许多弟子在叶舟池里游泳,到了秋冬季节,这里就变成了道侣很好的约会的地方。两人坐在池边的凉亭,那把雪梅伞就放在一侧。
  李勇毅终于看出了唐纤纤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唐纤纤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容,只是笑容是那么的苦涩。李勇毅一直以来都想要看唐纤纤笑一次,可是这么多年,连一次都没有。就如内院说的一样,唐纤纤就是名副其实的冰山。
  “在我进入灵魄境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我身上的经脉,有些不对劲,每次运行灵力都会迟滞,我本以为是我对剑法招式不熟练才导致的迟滞,直到去年,我一使用灵气经脉就会剧痛,我查了很多资料,是灵力淤结,药婆婆说,没办法救了。为了保全性命,我需要自封灵力,那个时候连体魄都没办法动用,所以我可能得下山,做一个凡人了。”
  唐纤纤一股脑的说完了一大段话,李勇毅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脸上的表情像是呆痴儿。
  “你喜欢我,我一直都知道。可是我没办法回应你,我只能冷着你,不去回应你,想你自己放弃我。可是现在已经是第四年了。”
  李勇毅打断道:“是第七年。前三年,我都是静静地看着你,没有出现在你的生活里,因为我没有勇气,我是一个普通的外院弟子,而你在外院中却是当作核心弟子培养的,为了接近你,我拼了命的努力,我不断外出任务,去功德殿换取能够提升实力的东西,就是为了早点出现在你的身边。”
  唐纤纤看着泪流满面的李勇毅。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自己总算不是一事无成不是吗?至少在爱情上,做到了温渐炜没能做到的。有那么一个人,七年如一日的喜欢自己。
  “李勇毅,我有想过要嫁给你的。但是你要知道,那不是喜欢,是感动,是报答。我这辈子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也不知道怎么喜欢一个人。在我进入长老殿的时候,或许我会选择嫁给你。但是现在不可能了,我没办法修炼了,路止于此了,我会下山做一个凡人。你要好好的,带着我的那份努力,好好修炼下去。如果有天你进入长老殿了,别忘了给我寄一份信,在遥远的锦州,我会敬你一杯的。”
  李勇毅死死抓着唐纤纤的衣角,似乎这样就能把唐纤纤永远留在身边。李勇毅拼了命的摇头。
  “我不许你走,我不许!哪有你这样的,说要嫁给我,又说要走。”
  唐纤纤看着眼前这个大男孩。轻声说道:“我不能自私的让你放弃修仙路和我一起去世俗界啊。你有你的路要走,是时候告别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啊。”
  李勇毅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掷地有声的说道:“我愿意啊,我不想修仙,不想长生,我想要你。”
  唐纤纤收起了恻隐的心情,把衣角从李勇毅手中抢了回来。似乎重新变成了那个冰山美人。“李勇毅!我问你!你记不记得我当年就说过,你想要和我搭话,就得听我的!”
  李勇毅用力的点头。
  “那就带着我的那份努力,进入长老殿,把剑宗传承下去!我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看着你。别让我失望。”。
  说完,唐纤纤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凉亭。
  凉亭里李勇毅哭弯了腰,凉亭外唐纤纤看着从太白殿蔓延到山脚下的彩虹落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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