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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卡尔星系的传说 / 第七章:回忆

第七章: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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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张纸做的长方形便笺,被诺玛尔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攒着。诺玛尔接着伸出左手的食指和中指,覆盖在这张便笺的正反两面——就像在过去十五天的时间中她反复做的一样——左手的两只手指轻轻掠过便笺,如同抚摸少女吹弹可破的脸颊。好纸啊,诺玛尔暗自感叹的说着,在森林稀缺的阿喀琉斯上,她还不曾见过这样好的纸,硬朗的质地使得便笺的尖角有些戳人,在这之上又一片覆盖着麦黄色。如果把这张便笺比作少女的话,那一定是肤色略深,常年开怀大笑的活泼可爱小女孩。
  便签上面,有两行清秀的字迹,写着:Kpm,10:00。旧卡尔宇宙观测馆。
  时间模糊不清,虽然写着晚上十点,那么,是哪天的晚上十点呢?再看向纸片中透露的地点:旧卡尔宇宙观测馆。诺玛尔想,有这种地方吗?
  她曾翻出了两年前自己随身带着的“戈蒂耶旅行地图”,但是没找到,在各种电子终端中逐一排查,也没找到。在拿到便笺的第二日,诺玛尔找到自己所在的剧团,在排练之余找人询问,他们或者挠头,摆摆手,耸肩,或者说:“抱歉,不知道。”
  只有一个较资历较老的员工不知从哪里听说诺玛尔在寻找这个地方,于是在一日午休,他当面见到诺玛尔,跟她说的确是有这个观测馆,大约在十年前,新的观测馆落成后,旧的便渐渐被人们遗弃了。那天是诺玛尔得到便笺的四天后。
  “您是说这个地方在戈蒂耶塔?”诺玛尔问。
  老员工点点头,在诺玛尔带来的旅行地图上指出了曾经观测馆所在的方位,他说:“是啊,在戈蒂耶塔,那里是个好地方,以前大人常常带小孩子去那里度过周末,现在去的人少了。”
  “谢谢!”诺玛尔怀着激动向老人致谢,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激动。现在她得到的,是一个模糊的时间,具体的地点。
  还缺少什么呢?通读戏剧和故事的诺玛尔立即想到,人物。
  诺玛尔抚摸那张纸片,在麦黄色的便笺上飞舞的字迹之间,逐渐浮现出莉莉安黄金一样的头发和笑脸。便笺的前任主人,就是十五天前的那个晚上,把它悄悄递在诺玛尔手心的莉莉安……皇后。
  这样,这出戏所具备的全部要素就都满了。得知旧卡尔宇宙观测馆的方位后,她的心情时刻变得不安,正如,此刻的心弦也被这张小小的便笺拨动。她又一次情不自禁地倒在自家公寓的床上,在柔软的触感上舒展自己的背脊、肩膀和后脑,好像突如其来的紧张感也慢慢得到缓解。窗外,从戈蒂耶塔散发的模拟日光已从明亮转为昏黄,再次看向那张手中揉捏的便笺时,诺玛尔变得头脑混乱。
  那天的情景再次重现了。……
  “诺玛尔小姐,请张开双臂。”
  “嗯?”
  “张开双臂,诺玛尔小姐,这样我们能快点脱掉这身戏服。”
  “哦,这样吗?”
  诺玛尔应声打开了自己的臂膀,宽大的袖子垂落下来,很沉,今晚的演出几乎令她体力虚脱。一人不得不扶着她的后背,防止诺玛尔摔倒,接着又上来几个人,小心翼翼的卸除穿戴在她身上的昂贵戏服,从纽扣、系带,甚至这套戏服上的电子元件。上半身的戏服很快被除去,诺玛尔洁白的臂膀裸露出来。戏服在上边留下细微的勒痕,一丝冷气吹来,真冷。
  诺玛尔当晚的角色,是某出歌剧中的夜之王后,一个她得心应手的角色,但是在那天晚上,剧团却突然要求诺玛尔穿戴上这身妖艳的戏服。显得当晚似乎是个隆重的夜晚。总之,演出顺利地结束了,“辛苦了”,一位助理在诺玛尔耳旁悄声地说,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诺玛尔也合上双眼,期待长久的休假到来。
  “说起来,那些观众好像很匆忙地离开了呢?”
  “是啊,急急忙忙的,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诺玛尔身边的两个助理在窃窃私语议论着刚才在音乐厅里发生的一次小插曲。在剧团成员集体谢幕时候,诚然,当时掌声雷动,满堂喝彩,但不到一分钟后,那些起立鼓掌的贵族大人物突然像是有急事似的小跑走出门外。实在可疑。
  在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诺玛尔想,是什么事情让尊贵的老爷们如此急切不失风度地跑出去。
  助理们不知不觉间停下了议论的声音。诺玛尔感到很奇怪,同时听见似乎在后台的入口处传来一阵惊呼,但这份惊讶随即被人压下,本来还算热闹的后台,静肃的空气突然传染开来。
  是谁来了吗,察觉到神色异样的助理们,诺玛尔这样想道,她想要知道有那位大人物莅临剧团的内部,让这群舞台演员如此惊恐。于是她转过身,发现在她不远处的地方有几个人跪着,其中有她熟知的导演和剧院经理,但是,后台的门还是掩着的,并没有人来。
  她更好奇了,明明那位大人物还没来,这些人就如此惊慌。那个人莫非身份显赫,令人难以直视?正当她这么想,门就立即被打开,首先进来了一个服饰看着很稳重的仆人,随后,又进来了一位身着一件礼服是红白相间、光彩夺目的妇人。
  “皇后!”助理们低声惊讶地说,身子连忙弯下去,但是诺玛尔,这时后背上的戏服却还没有被卸下来,本来用以保持演员挺拔的束腰此时直挺挺地撑着诺玛尔柔弱的腰肢。所以当所有人几乎跪下或夸张地弯腰时,诺玛尔却只能微微低下头,成了后台上唯一的风景。
  诺玛尔想,糟了。那是个能掌握人的生死的人,演出多年,见过不少高官和贵族的诺玛尔突然慌了。耳畔听见“剁剁剁”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急切,好像皇后是踩着自己的心跳跑来的。
  那脚步声离诺玛尔几步远的时候,却意外地停在诺玛尔的眼前,眼睛的余光瞥见一双纤细的脚踝和蕾丝裙摆。她想,果然自己挺拔的身子太过引人注目吗?心情慢慢地变慌张为害怕。但是,皇后就在自己跟前,什么话都没说,静默的气息在后台不断酝酿着。诺玛尔只感到一双眼睛在自己身上不断打量。不多时,那位皇后说——这还是诺玛尔第一次听见她说话——:“抬头起来,你们都抬头起来吧。”
  听语气,皇后似乎很开心,伴随着一阵衣服摩擦的声音,众人把头抬起来了。人们看见一位美丽又庄重的贵族皇后,身高比正与她对视的诺玛尔高一个头,看着体格有些挺拔,那身华丽又贵重的袍子在她身上十分得体。
  抬起头后,诺玛尔注视着莉莉安的双眼,以她在舞台的经验,与人对话时越过分注意对方的眼睛,就越能放松下来。所以在这一刻,诺玛尔很快忘记了对方的身份,在众人心情变得紧张的时候,她反而松了一口气。莉莉安,从眼神中不知为何也看不出丝毫的紧张,反倒是她的目光在游动,仔细打量着诺玛尔的脸,仿佛要把这张脸深刻地印在脑海里一般。
  这身着服饰一白一黑的两个女人就如此在人群的中心彼此看着对方。人们一时失了神,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话打断两人(看似)神交的时刻。最后是莉莉安先发声,她赞扬了诺玛尔今晚演出中惊人的表现。
  “今晚演出辛苦了,你演出的夜之王后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啊。”莉莉安说。
  “谢谢,皇后以前也看过我的演出吗?”
  莉莉安眼中的笑意像斟满的蜂蜜般洋溢出来,“当然了”她伸手搭在诺玛尔的肩上,摩挲着那段浅浅的压痕。
  “这戏服好看吗?”莉莉安问她,眼睛示意了一下后台入口,“我拜托你的经理人下次演出时才穿上这身戏服,没想到今晚就让你穿上了。看来这戏服有些沉,你不习惯吧?”
  剧院的经理正对着诺玛尔这边狂点头,她这才知道,原来这身衣服是在莉莉安的授意下制作的,她说:“没有,我认为这套服装非常适合夜之王后这个角色。”
  “哦,说起来,你还没演过这本戏中的其他角色,你特别喜欢她,不是吗?”
  那只搭在诺玛尔肩膀上的手悄悄伸到她的脖颈间,她突然的走进,令诺玛尔慌乱起来,那双直视莉莉安的眸子也有些细微的扰动。众人这才意识到自己都被冷落了,在入口处的剧院经理疯狂向别人招手,诺玛尔余光瞥见那些悄声离开的人们。
  后台一时间变得空荡荡,只有此二人。
  “夜之王后吗?”诺玛尔回答莉莉安的问题。
  “嗯,你就这么喜欢这个角色吗?其他人呢,那个救人的王子、被王后囚禁的公主,我想你都能胜任这些角色。”
  “您是要我在这里说出理由?”
  “说说看吧。”莉莉安似乎走的又近了些,在她的眼睛中,诺玛尔能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倒影。
  “跟您所想的相反,我并不十分喜爱夜王后的角色。”
  “哦?”
  “她爱她的女儿,却总是用错误的方法伤害了她。”
  “说下去。”
  “她将自己的女儿束缚在笼子里,让她不受任何外界的干扰和污染,认为这就是爱。可是这却从来不是她女儿的本意,公主充满着反抗和斗争。所以,夜王后不断释放她自以为是的善意的时候,离女儿的距离也就越来越远了。直到王子出现,把公主从夜王后的牢笼中解放。”
  “……”
  “夜王后是个可怜的人,她从不想知道自己女儿想要什么,但又非常地喜欢自己的女儿,虽然我不喜欢这样的角色,可是您不觉得这样的人同时又显得很可爱吗?”
  “可爱?”
  “我想把这种可爱演绎出来。”
  莉莉安把搭在诺玛尔身上的手放开了,那只手真温暖,诺玛尔忽然闪过一丝念头,就是希望这双手能抱住自己的肩膀。
  莉莉安说:“诺玛尔,我们想的不一样。当故事结束,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时候,谁能知道公主会不会被王子以同样的理由束缚起来?至于夜王后,我甚至希望她的计划能成功,如果她能永远的囚禁住她的女儿,那么,总有一天,她的女儿就会觉得母亲也渐渐变得可爱了,觉得在笼子里也蛮不错的,她就从出生起便没有被外界污染,母女两人便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直到永远,这样的故事不也挺好么?”
  诺玛尔摇摇头。
  “我不喜欢这样的故事,那样的话,在最开始公主的斗争又有什么意义呢?”
  听见诺玛尔这样说,莉莉安突然笑了,真迷人,接着那张迷人的脸突然凑近过来,两双眼睛中彼此倒映的镜像越来越清晰,好像要把对方同时吸进去,诺玛尔再也不能看向这双眼睛,她闭上了眼,伸手想抗拒,却被莉莉安握住。细长的手指交汇在一起,这时,诺玛尔感到柔软的手掌中似乎有异物,硌着感觉不舒服。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诺玛尔想,她要亲上来了。
  可是并没有,先是诺玛尔的左脸颊传来一阵温热,紧接着是右脸颊,莉莉安的头发拂过诺玛尔的脸庞,然后依依不舍的离开,发香还留在脸上,她渐渐睁开眼睛,觉察到两人的距离又恢复到一开始的位置来,她竟然感到一丝失落,有那么一瞬间,她蓬勃欲发的感情竟然期待着这双温热的嘴唇能触碰一下自己的唇瓣。很快的,她又为这份失落而感到羞耻:我这个人,刚刚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莉莉安眼神中最开始带有的**色彩逐渐失去了,她摆正了自己的脸色,说话也变得严肃,但是脸上依然是挥之不去的笑容,像佳酿的陈酒一样芳香,她说:“诺玛尔,你这人真有趣,等哪一天我们在谈些别的事情吧。”
  那人便这样离开后台,之后,剧团的同事潮水般霎时涌上来。他们询问诺玛尔,急切地想知道皇后是个怎样的人。诺玛尔似乎还因为在方才的冲击而沉浸在震惊中不能回过神。当人们失落地散去,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攥着一张小纸片,那正是这张标明着模糊的时间、地点的便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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