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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双雄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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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锋艇撞上帝国的旗舰之后,战局就完全逆转了。格里斯在旧人类的历史上读过不少这样的例子,但没想到这样奇迹会发生在自己面前。
  谁也不曾想过会一名宇宙骑兵会在在共和国舰队万念俱灰之际从阵内冲出来,当它那标志性的钢铁马头腾跃在共和国舰队的视野中,并没有人意识到那是自己人的先锋艇——一架质量超过五十吨的家伙不可能这么快而且灵活。但是格里斯注意到了,而且在极短的时间内判断出这艘先锋艇的意图——也许是要和敌方舰队的某艘大型船舰作自杀性攻击。
  光是根据这些要素,并不能使格里斯对全军下达不惜代价掩护先锋艇的命令。可是仅仅在先锋艇做出几个不合常理的战术动作来规避巨大的驱逐舰残骸和强大的敌方炮火后,不知为何格里斯的热情被点燃了,整个共和国舰队也几乎都为这艘先锋艇着了魔。年轻的战斗机驾驶员甚至在长官命令下达之前出击为先锋艇做掩护,驱逐舰和护卫舰用炮火为先锋艇开道,一时间缓解了帝国舰队给先锋艇的火力压制。
  并没有人期望先锋艇能成功撞击敌舰,但是眼看它速度越来越快,穿过一堆又一堆战舰的尸骸,躲过一次又一次敌人的进攻,共和国舰队的信念也在渐渐汇聚起来,如同变成急速成长的巨人,随时要给方才咄咄逼人的帝国舰队来上一拳。
  五十吨重的先锋艇像炮弹一样掠过战场,射穿了护盾,击中的帝国旗舰“火鸟”的一侧船体。即使双方舰队相隔数十公里,但所有共和国士兵都能用清楚地目击帝国舰队陷入了慌乱。
  战场的沙漏,便在此刻突然调了个。帝国炮舰、护卫舰、驱逐舰纷纷回援救主,而共和国战斗机则像洪水般蔓延过去,先前被击溃的导弹驱逐舰群,也重振士气,列阵向前,欲报一箭之仇。
  不多时,在共和国旗舰“山丘”号航母的舰桥,战争捷报频频传来。
  共和国舰队司令格里斯在桌子旁边坐下,一边呷一口护卫泡好的茶,一边拿小汗巾擦拭额头。看来局势确实是有所逆转了。
  “司令现在就放松下来了吗?”
  语气难听地说出这句话的,是一位参谋,确切的说,是盖太核能集团派来的督战员。格里斯不情愿地回头瞥一眼那人,他与众人不同的浅绿色制服,和其他共和国将士的深蓝色制服相比,那抹绿色真是令人厌恶。
  就在数十分钟前,当格里斯指挥失误,导致共和国舰队失去大量的导弹驱逐舰时,这位所谓的参谋竟然话中带刺地在格里斯耳旁说:“请记住,你逃不开战后的追责会议。”像是不把共和国的士兵生死放在眼里,他只要格里斯下台。
  现在他难道又摇着尾巴,恬不知耻的向格里斯邀功吗?格里斯看向他,说道:
  “这是暂时的休息,在之后的战后会议上,还请阁下在集团的董事面前多美言几句。”
  参谋微笑着说:“一定一定。司令方才思绪敏捷,如果不是抓住时机,可能我们都要败退亚历山大。”
  “哦。”于是格里斯满意地大灌一口茶。
  这名参谋又说:“司令,休息之后你又想怎么做呢?”
  格里斯挺了下自己圆圆的肚子,捻起胡须思索了片刻,说:“当然是继续集结剩余战斗机进攻啊。如果能把一些炮舰开到前面,那自然是最好的。”
  “也许是时候把那门大炮开出来了。”
  “利剑号巡洋舰吗?”
  “没错。”
  格里斯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战场局势还不稳,利剑本来是攻占行星要塞才用的,是攻城炮,它脆弱的装甲连太空中的流弹、哪怕是快一点的星际陨石块都扛不了。还有,利剑造价高昂,搞坏了,我负不起这个责任。”
  这位胖胖的司令把话说完后,突然发现参谋看向这里的目光有种说不出的嘲讽。
  “责任……司令,正式局势未稳我才想出这个险招。敌人的中心就在那艘火鸟,他们敢把旗舰大摇大摆地暴露出来,我们竟然不能当面痛击他,就算这场战斗是我们赢了,也赢的不光彩。让利剑出阵吧,你要是害怕责任,那在战后的会议上,就尽管把责任赖在我身上。”
  格里斯忽然拍案而起,向参谋斥道:“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话音雷动,舰桥上,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场纷争。
  ……
  ”火鸟,长六公里,形如玫瑰。规模首屈一指!可惜……”
  在火鸟的某处一片黑暗的观测室,不知从哪里发出了这声感慨。
  观测窗前,可以看到帝国舰队又被打开一个缺口,敌人鱼贯而入。
  如同水坝被洞开,帝国舰队的严密防御阵型被数不尽的共和国战斗机涌进来,在阵中的大型舰艇为了防止误伤停止了炮火,任人宰割,而在阵型内对敌人的反击只能依靠小型护航艇和战斗机,这就是在三十分钟前不可一世的帝国舰队。
  一个寂寥的人影缓缓走到观测窗下。
  “如果有人能听取我的建议……”这个人的语气,似是在不甘心,但又充满着绝望。
  “滋滋……滋……”一阵突然的电波干扰闯进了那个人的头盔中。
  “还有人吗!?”
  “有!有!”
  那个人疯狂呼救,原来他被困在这个观测室里面了。但是援救的电波依然能穿透金属来到那个人的头盔接收器里。
  “啊?还有人啊……哦,是这里吗,请等一下,我先拿好这个光束切割器,请离门口远一些。”
  “明白了,但是你要注意啊,里面有缺口,空气都逸出去了,开门要小心些,不然过道的气压会把我挤出去。”
  “放心吧。”
  “啊?”
  “过道也没空气,整个叶区……都没气了,被撞击之后,舱内空气都从撞击留下的缺口跑出去了,和空气一同被吹走的,还有我好多的战友……”
  电波那边的对话忽然沉默下来,因为那个声音非常稚嫩,语速又快,观测室里面那个人一时搞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是,有一件事是明确的——大概这个火鸟的叶区都被那艘先锋艇毁掉了。
  有五片花瓣一样的分区,固定在旗舰火鸟的前端,它们作为伊里斯粒子的吸收区,为舰内的帆引擎提供源源不断的资源。共和国的那艘先锋艇便击中了其中一叶分区——B区,并且在短时间内引起接二连三的爆炸。舰长……也就是皇帝下令关闭B区与主干轴的连接处,以防止爆炸波及舰体,还令B区舰员尽速乘坐求生艇来到火鸟的尾端。
  但是突然的冲击导致区域内停电。所以B区便有人被困在观测室里。
  门被打开了。
  “谢谢……”这个人没想过自己还能得救。因为整个叶区都显得很安静,没有任何电波的信号,而且自己宇航服内的氧气也逐渐不足。
  “快点出来吧,你是我见过的最后一个幸存者,我们现在立刻前往机库找求生艇吧。”
  “我想他们都走了吧,还会有求生艇吗?”
  施救者不说话,借着过道里的应急灯,求救者发现对方是个红发少年。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在这里任什么职务?”
  “古尔德,是炮手,你呢?”
  “雪秋,是微不足道的参谋。”
  “为什么参谋会在这里?”
  “哈,说来话长了。”
  两人在昏暗的过道中摸索,能听到的只有彼此间通过电波呼吸的声音,此刻如此寂静,这幅场景看着并不像战场的逃生,而是一次深海探索。
  “外边的战斗,不知道打得怎么样了……”古尔德的语气非常疲倦,却也想知道战斗进行得怎么样。
  “你是怎么留下来的?”雪秋反问他。
  “爆炸开始时我就被炸晕,醒来发现自己在的地方刚好被废墟围得严严实实,但是我的好多战友……他们都被吹到了太空中。”
  “对不起,孩子。想不到你这么年轻就要随军出征,去经历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事情。”
  “我们的舰队,到底为什么会被击沉呢。”
  “嗯,”听到古尔德不经意问出的话,雪秋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不屑,
  “因为那些人觉得共和国只能发射20吨的炮弹吧,所以,任何风帆战舰的护盾都能抵挡,自信满满地觉得能拿下整个盖亚,结果来了一发50吨的炮弹,局势就瞬间逆转了。”
  雪秋沉默半晌,又说:“敌人也有对我们不了解的地方,所以擅自发动导弹袭击。看来对方的指挥也是一个糊涂蛋,敌人糊涂,我们也糊涂,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杀伤了许多人的性命,这到底是……”
  古尔德打断他,说:“我们到机库了。”也不知道雪秋后半部分的话他有没有细听。
  机库似乎一片狼藉,古尔德拿探照灯扫了一下,蓦地发出一声接近动物悲鸣的惨叫。
  顺着灯光望去,雪秋发现整个机库满满当当地漂浮着未及时装备宇航服而暴露在真空中的尸体——机库有缺口。他们因为过冷僵硬地冻成一块,整个机库现在都是这些“雕塑”。
  这些在意外中突然死去的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心里会想些什么呢?
  雪秋用力拍了拍发愣的古尔德,说:“战场,就是到处都有这种地方。别愣着,我们要快点逃了。”
  所幸,求生艇还保留着许多,舱门也能借着应急电力而打开,经验丰富的雪秋操纵着求生艇,两人舒缓了一口气,驾驶着求生艇离这像地狱冰窖一样的地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
  “不对!”
  就在求生艇平稳驶离这片被废弃的叶区时,雪秋突然怒骂一声,还没有安稳坐下来的古尔德立即跑来,问他:“怎么了。”但是雪秋没有回答,两只眼睛瞪得目眦尽裂,好像要喷射怒火。
  “怎么了?”古尔德再问。
  顺着雪秋的目光,古尔德看向在他面前的电脑操作面板,上面显示着由舱外摄影机拍摄下来的共和国舰队的影像,两支舰队的距离这时也相当的接近了,不需要镜头的增幅,他也能看到一片黑压压的敌军舰队坐落在视野中央。
  而在这一片令人绝望的阴云里,古尔德看到一艘模样奇特的巨大战舰缓慢地移动到共和国舰队的阵前,它的舰首有一个硕大的炮口,整艘舰仿佛是一条张开大口的鲨鱼。
  光是盯着屏幕上的那门炮,古尔德就感到一丝心悸。
  求生艇突然加速,并不是驶向火鸟的尾端,而是驶离火鸟,越来越远。
  “雪秋,你要当逃兵吗?!”古尔德大声向雪秋问话,但是雪秋仍然一句不答,而是一段颤抖得不成语句的声音,从激动的喉咙里抖落出来: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点点滴滴的泪水从雪秋的眼里因为失重漂浮出来,一个可怕的结果爬上了古尔德的脑海,他悄声地说:“不可能吧。”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荧屏,注视着火鸟。
  注视着,她的最后一刻。
  从“鲨鱼”嘴里喷出的高能量粒子流,顿时贯穿了整个战场。
  几艘驱逐舰挡在火鸟和“鲨鱼”之间,立刻遭到融化。
  光束从火鸟的斜下方三十度击穿了护盾,击穿了火鸟的一朵“花瓣”,击穿了旗舰的中心。
  帝国的玫瑰就此折断为两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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