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牛年跟着马天、马地两兄弟坐了两天的汽车来到深圳，八十年代的汽车尤其是大客车速度慢还容易坏，牛年算运气不好，路上大客车坏掉十几次，司机兼职补胎，耽误半天时间。
　　深圳市是改革开放第一批经济特区之一，对外国的投资者来说，中国的市场就像是未被开掘的矿场，投入大，贵在稳定，比起容易发生经济危机的其他地方来说深圳的确是好地方。发展了几年如今的深圳已经起了许多座高楼，今非昔比，这刺激了外界的进一步投资，如同股票买涨不买跌，大量的资金和劳工的涌入也促进了第三产业的发展。
　　在牛年看来深圳真是大城市，路上到处都是小汽车，店面散落在道路两边，整个城市是一副欣欣向荣的环境，牛年向四周到处张望，企图记住一切，回去说给母亲听，让她知道知道世面，牛年跟随马天、马地兄弟来到已经打好地基的建筑工地，这里的老板是广东人，上星期跟风来到深圳，资金是外国人的支持，其实外国人很早以前就知道在什么地方发展就要用什么地方的人，他们投了钱雇佣本地居民，本地居民做出他们想要的他们再拿走，看上去本地居民并没有什么损失，只能说是他们赚的更多吧，毕竟给一些连饭都快吃不上的人一些饭就能顶得上给每周要放两天假的劳工以及他们所需要的各种补贴，怎么说都是赚的，这也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无论什么东西一但到处都是就会变的一文不值，又怎么能指望别人不赚钱或者少赚钱来维护更伟大的公平呢。
　　马天、马地看到王老板在工地视察，急忙走过去问好，王老板只是挥了挥手，小工很多，就算是老板亲自带进来的，他也大都记不得，无奈只能挥挥手不愿多交谈，马天、马地只能带着牛年来到了工棚，工棚里的工人也大多是青年人，或许是老一辈人不愿离开土地，大家都睡着，马天、马地放下行李：“牛年，天还早咱们出去转转”，“这还早，天都那么黑了”牛年每天都是这个时间睡觉的，“你不懂这里晚上有夜市，跟我们出去看看呗”，“不想去，在这睡觉也行”马地有些不耐烦，三人离开了工棚。深圳的路灯足以照亮街道，街道上人海涌动，牛年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不睡觉跑出来，马天走在最前面，马天停了下来看着路上的吉他弹唱，许多人都驻足围观，围成一个圆圈，弹吉他的人身穿一件T恤衫，上面印着许多牛年从来没有见过的图案，人群熙熙攘攘，吉他的声音牛年听的并不是很清楚，牛年害怕自己跟不上马天、马地，万一他们看的太投入走了，忘记了我怎么办，牛年没办法专心看吉他表演，马天和马地效有兴趣就这样牛年看着马天和马地，马天和马地看着吉他表演，直到表演结束，吉他手开始收吉他，马天说了句：“走吧”，这才让三人重新回到工棚。
　　王强宝躺在床上，这时候他应该睡觉，可耳边回响着母亲袁梦秋的嘱咐，“赶紧把段依娶了”以及餐桌上的亲人的表现无不希望王强宝娶段依，段依扭扭捏捏的被说的脸都红，王强宝他又何尝不想娶段依，王强宝真的没有办法，把赵美娟的事告诉大家，告诉大家其实他像其他下乡的知识分子一样早已有了新娘，王强宝不想说，这相当于他的污点，说了又怎么对得起段依等待的这十年。
　　进退两难之际，王强宝眼前浮现出娶赵美娟的那晚，激动地用手狠锤了一下床，夜晚如此安静，王强宝无法入眠，坐起来决定去院子里走走。
　　院子里还算亮堂，中间摆着两口大水缸，都是古铜色的款式，这是北方人用来储存水供给每天用水的重要工具，王强宝走到水缸边，水缸里的水已经见底根本无法打上来使用，王强宝坐在院子里，仔细地沉思这件事情，虽然段依多年以来都没有放弃对我王强宝的爱，但是错误已经铸成，王强宝决定了，既不能告诉他们王强宝已经娶了赵美娟，也不能答应娶段依，不管他们如何看待我王强宝我都认了，所有的错误我王强宝承担，不能耽误了段依，也不能让父母因为赵美娟而失望，剩下的明天再想，王强宝不负责任地决定，坐火车的疲惫让王强宝不得不结束思考，起身回到房间继续睡觉。
　　转眼过去了两个月，高考已经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桂林市第一中学今天放假老师们都没有来上课，学生门依然坐在教室里看着课本，写着习题，周旭也是紧张队伍中的一员，挨到六点钟，周旭坚持不下去了，看书实在是有些枯燥无味，叹了口气，周旭站起身来准备放松一会——去食堂吃晚餐，今天食堂的晚餐是炒萝卜干，菜很简单，也很便宜是当时的特点，米是每个同学从家里背来，每个人都背放在食堂，食堂用大锅煮熟，加上便宜的菜凑成了当时的伙食。
　　周旭吃得有滋有味的，尽量细嚼慢咽，狄连生走进食堂见到吃饭的周旭“周旭，你在这”狄连生边走进周旭边说，周旭嚼着嘴里的菜没有回答，狄连生紧接着坐在周旭面前：“等下跟我出去走走”
　　周旭听见面色有些为难，把嘴里的饭菜咽下肚子却讲不出话来，狄连生看出周旭的为难，说：“我还不了解你，天天看那书，你还能看得下去？”，周旭知道今天是要和狄连生出去走走，倒也释怀，家里省吃俭用供周旭来这里上学周旭自然不能辜负家里人的苦心，每天拼命盯着书本，反倒太压抑自己，出去走走也不错。
　　刘涛听着火车的汽笛声在耳边回荡，“我的票！”一位旅客焦急的催促道，刘涛回过神来和他说话的旅客已经快要赶不上火车，刘涛只能边道歉边帮他打印车票，刘涛自从那天莫愁被赶出家门后工作经常走神，自从那天莫愁被打跑后刘涛还没有去找过她，不知道见了面该怎么说，不知道莫愁会怎么看待我，不知道他们是应该分开还是应该不管不顾的继续相爱，刘涛不确定自己敢不敢反抗父亲，更不相信爹会改变对莫愁家人的看法。
　　刘涛摇了摇头，看了看时间，决定还是下班后去找莫愁一趟，至少可以道个歉，接下来该怎么办刘涛没有主意。接下来的时间，刘涛十分挣扎，既希望时钟能尽快转到下班，又希望能再多给自己一些时间考虑，离换班还差十分钟，换班的同事在这一天提前来了，“刘涛，你先回去吧，在家里怪无聊的，我帮你站班”同事还不知道刘涛家了发生的事，只是知道刘涛有个女朋友，希望能帮帮刘涛，让他多陪陪女朋友。
　　刘涛没有拒绝同事的好意，刘涛把手背在身后缓慢地移动，莫愁来到车站“刘涛”莫愁像平常那样呼唤着刘涛“莫愁，你怎么来了”刘涛恢复正常速度，把脑中杂乱惆怅的心思丢向一边，两个人离得很近，刘涛拉着莫愁的手“这里不方便说，换个地方”有些担心同事会知道他家和莫愁家的事，拉着莫愁离开了桂林站火车站，留下微笑着的同事坐在椅子上目送刘涛拉着莫愁离开。
　　四月份的桂林，已经褪去了寒冷转入炎热，今晚月光非常明亮，这个时节的旁晚是最凉爽最适合做室外运动的时候，桂林市的人们却没有出来，呆在家里，做着家务，休息为明天的工作，养足精神。
　　刘涛拉着莫愁来到只起了地基的房子上面，上面的水泥和周围的泥土格格不入，刘涛和莫愁坐了下来，“我昨天晚上问过我母亲了，当年的事不光是我们家的错”莫愁看着刘涛听完后没有任何反应，一夜之间，与过去完全不同，只是看着面前，“你在想什么？”莫愁有些疑问，“我在想我爹能不能接受你”刘涛还是没有表情“你管他干嘛，大不了我们以后去他那也不是不可以，你是火车站售票员，我是小学老师，都有工作，也不靠父母养活”，“我不能背弃我父亲”刘涛这话说的有些坚决，“那你拉我来这干嘛，你爸说我是恶人，我们就不要见面了”莫愁带有撒娇的口味说，说完莫愁站了起来，直挺挺地，既不愿离开，又不愿坐下。
　　刘涛拉住莫愁的手，莫愁看着天空，脑子里想的是刘涛，莫愁还是重新回到刘涛身边，两个人沉默无言，可人还是坐在一起。狄连生拉着周旭拿着瓶酒也来到了这个只起了地基的房子，他们看见了刘涛和莫愁的背影，这里离其他房屋很远平常不会有人来，狄连生和周旭没在意，直接坐了下来。
　　刚一坐下狄连生率先讲道：“国家要改革，我们家用积蓄开了家工厂，我上完大学就要去帮忙”狄连生喝了口酒把酒递给周旭，周旭喝一大口并没有说话，听到狄连生有未来的规划让周旭有些感慨，不得不默默地为自己的前途思考，“周旭，你上完大学一定要来帮我，咱们兄弟一起挣钱”狄连生笑着对周旭说，周旭把酒递回给狄连生，笑容展露出来，“能帮的我一定帮”周旭有些欣喜，像是喝了酒，把忧愁全都抛往脑后，“周旭，你还记得高一那年？”，周旭不知道狄连生的是哪件事，狄连生接着说道“那天咱班去市里表演，表演节目的时候，我的台词本搞丢了，我急的不行，是你马上帮我背出了台词抄在纸上”，“那件事，你还记得呢”，周旭发出一阵苦笑把酒递给狄连生，狄连生接过酒喝了一口“那时我就觉得，我没你不行”，两人又沉默了，一人一口地喝着酒。。
　　刘涛打破了沉默“我先回去跟我爹说说，看看他能不能原谅你们”，“什么原谅，不是我们家的错”莫愁有些生气了，“你就说要是你爹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你怎么办”刘涛进退两难低头摆弄起了手指，“看你这样子，也不敢背弃你爹，以后不要来找我了”莫愁站起作势要走，刘涛赶忙拉住莫愁，莫愁坐下脸上不开心地看着月亮，刘涛还是爱着莫愁的“我这就去找我爹，要是他不同意，我。。。我就不认他了”语气相当坚定，只是持续不久。
　　“你可不能把责任都推到我们家身上”莫愁说完笑了，刘涛也笑了。刘涛和莫愁分开时，站起来，不见周旭和狄连生，周旭和狄连生已经回学校许久，他们没有注意到，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在他们谈家事后面坐着两个高中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