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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屋高梁，看多了也没什么新鲜稀奇的。
老管家把林默来到一间屋子前面后，就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
林默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雾气缭绕，两个美婢上前扒光了林默身上的衣衫。
林默强装镇定，任由其中一个侍女持着水瓢洗去了他身上的浮尘、泥土等杂物。
又在其中一个侍女的带领下，泡进了一个青石砌的澡池之中。
热气蒸腾，筋骨在热力的作用下松弛下来，看着两个美婢推门出去之后，林默闭上了眼睛，一个人静静思考着。
不得不说，原主家确实显赫。
准确的说，曾经显赫。
一路之上，林默也观察了一番，得出了这个有危机感的结论。
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家大屋多，仆人甚多，但一些细微之处，还是很够看出这户人家内里的局促。
屋子广大，四通八达，轩昂壮丽，但是里面装饰的鼎瓠很新，地上的毛毡陈旧，案几的小脚有些松散，帘帐的颜色不像新色，所见所闻，不一而足。
一般来说，富贵之家，摆设的鼎之类的古董之器越陈旧，越贵重，越能体现家族的绵长和底蕴。
毛毡帘帐这些布饰每季应时更换，鲜艳亮丽，彰显家族的财富。
而这个家族，明显到了入不敷出的境地。
表面光鲜，内里死撑，这是衰败之家的征兆，而这户人家，很明显，表面的光鲜都有些难以维持了，想死撑都有些难。
连仆人侍女身上的衣衫都有些陈旧。
也还好，仆人婢女都是私产，要不然干着伺候人的活计，还没有好衣好食，估计早都跑光了。
但这也让情况变得恶劣，仆婢乃是私产。
不能辞退，只能打死。
这么多人的衣食住行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难怪崽子出事，家主到现在都不见踪影，估计是在外奔波。
泡了不知多久，林默睁开眼睛，身后，两个美婢早已换上了轻薄的绢衣等候在一旁。
林默感叹自己没有警惕心，精神太过放松，连人进来的声音都没发现。
然而，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下，林默并不觉得自己放松警惕到了这个地步。
目光搜寻一圈，在浴池的角落处发现了一处香炉，燃尽的余烟袅袅。
其中一个小侍女顺着林默的目光瞧向香炉，顺口说道：“郎君今日受了惊吓，总管吩咐点上了云纹安魂香......”
林默细细的打量着这个说话的侍女，美则美矣，一弯胧月眉，圆滚滚的大眼睛，瓜子小脸，含羞带怯，恰到好处的粉唇，未染别色，粉粉嫩嫩，天然乖巧，让见惯了后世美女的林默都有些挪不开眼睛。
“雪蕊……”
林默回忆着刚才两个侍女之间的称呼。
“奴在……”
林默心下松了一口气，名字没叫错，“说说这……这安魂香？”
雪蕊点了点头，乖巧道：“安魂香乃是以八钱沉香，一两安息香为主料，辅以三钱乳香，佐以白芷，小茴香，使蜂蜜合之，以模具制成的云纹篆香，一可计时，二可......二可……”
说到一半，雪蕊卡了壳，看着林默投过来的目光，越发磕磕绊绊，原本白皙的小脸俏红，把求救的目光转向身边的同伴。
林默顺着雪蕊的目光看向另一个侍女，海棠。
海棠和雪蕊品貌相当，五官倒显得更精致大气一些，只是身材有些瘦削，远不如雪蕊体态圆润、烟视媚行，眼角下方一滴泪痣，似垂非垂，似坠非坠，真不愧海棠之名，海棠垂泪恨无香。
林默打量着海棠的同时，两个小侍女眼神之间还在交流。
“海棠阿姊，妹妹不会了。”
“帮阿姊洗一个月衣裳。”
“一旬可以吗？”
“不行！”
“成交！”
林默透过蒸腾的雾气，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幕。
感情真好！
眼神都能交流。
若不是同甘苦而共蕾丝的交情，怕是做不到这一步。
虽然不知道她们用眼神到底交流了什么，但从面部表情上不难看出，高的那个慌张失措中带着无助乞求，矮的那个反而神情笃定略带得意。
看来攻守之位，已经很清楚了。
海棠站了出来，手指着角落里的香炉，一张口，如黄莺夜啼，慢条斯理地说道：
“云纹安魂香，一可计时，总管让婢子香尽之后，唤郎君出水，没想到郎君自己先醒了。”
海棠瞥了雪蕊一眼，接着说道：“二可安神，安奭灵而伏尸狗，令人心神安定。”
海棠顿了顿，看雪蕊绞着衣角，嘴唇张合无声，想必是在默默背诵，等了她一等，才又缓缓开口：“三可祛邪，尽逐不洁，使人浊气散而清气生。”
言之凿凿，海棠说完之后，尽管努力想保持平静，眼角掩饰不住微微上扬。
一个小傲娇。
林默听着她说完，心里给她打了一个小标签。
雪蕊在心中默默背诵了几遍，保证熟记了，神情又轻松起来，又想起自己许出去的条件，怯怯地瞄了一眼身边的姐妹。
“阿姊坏坏哒！”
海棠瞥了她一眼，攻气十足。
“嗯？”
雪蕊像个小鹌鹑一样，又缩回了脖子。
……
“雪蕊。”
“奴在！”
匆匆几步，糯糯的声音在林默身边响起。
趴在池子边缘，林默抬头朝着自己雪蕊看去。
雪蕊跪坐到池边石台，目光专注，两只藕臂努力地伸直，柔柔的小手按在林默背后，听见自家郎君问话，手里的活计未停，乖巧的应声。
真是美人如其名，雪中花蕊，在男人心中娇颤，惹人分外怜惜。
可惜要判刑。
林默叹了口气，看向朝自己走过来的海棠，又是一个小萝莉。
虽然在这个古代社会好像不判刑，但是林默始终过不了心里那关，一个小学生，一个初中生，这让林默如何对她们下得去手，只能让这两个小萝莉对自己下手了。
“用力些！”
“是！”
两个带着青春气息的声音一左一右同时响起。
一个软软糯糯。
一个清脆爽朗。
骚动着林默的心房，林默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幽幽的开口道：
“海棠，雪蕊，郎君问你们一件事？”
“奴（婢子）听着呢。”
“郎君平时好色否？”
“啊~”
......
面对两张粉扑扑的小脸，目光含羞带怯，躲躲闪闪，不敢直视自己，林默知道了答案。
等林默沐浴结束，已经辰时末，他心中估算了一下，大概后世时间上午9点的样子。
原主日日沐浴，身体还算洁净，和两个养眼的侍女半是玩闹，半是套话，小半个时辰也就过去。
两个小婢女很是积极，都不用林默伸手，就给他麻利地穿好衣裳，绾起长发，腰上还配上了香囊玉佩。
出了屋子，走过几处回廊，林默来到了原主的院子前，放眼望去，院内略略几点山石，几尾烂芭蕉，昨夜雨洗过，焕发些许新意。
林默紧紧跟在雪蕊身后，院门一个青砖绿瓦的房间，左右是两间小屋，不过奇怪的是，上面没有一间窗户。
走进房里，林默又看到了那个老管家林有德的身影。
房内的案几上已经摆上几样不错的菜色，色香俱全。
林默踏进房间，光线陡然一暗，只剩下一盏豆火撒下的光辉。
见到林默，林有德挥挥手，雪蕊敛衣退出房门，顺便合上了房门。
林默跪坐在蒲团上，林有德恭敬地站在一旁执杯斟酒，落入青铜三脚爵中的酒液清澈，肉眼看不到丝毫杂质，色如琥珀。
大早上就喝酒，古人也不怕酒精肝，林默腹诽着，不过又想到古代酒精度数不高，就当格瓦斯喝也就是了。
端起酒爵，一饮而尽，酒液入喉，不像后世工业酒精勾兑的酒浓烈刺激，反而丝丝绵绵，暖人脾胃，饮一杯酒，吃一口精致的菜肴。
等到酒足饭饱，林默的心神也彻底安定下来。
看来这酒里恐怕同样也有些名堂！
林默晃了晃青铜爵，若有所思。
好东西，那就再饮一杯。
林默美滋滋地想着，然而这一杯酒入口还没入喉，就听到林有德说道：
“阿郎，莫要贪杯，不如随我先去个地方.......”
……
林氏庄园，后山，密密麻麻的土堆，尽是坟冢。
荒凉，肃穆。
林默看了看周围把守的士卒，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道：“总管，带我来这里做甚？”
只见林有德苦笑道：“晋安城中出现诡事，大君不在，只能由您去处理。”
诡事？
林默甚至没来及细想，就拒绝道：“总管，莫开顽笑，我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处理……诡事？”
“阿郎，没开顽笑！”
林有德从袖子取出一张信笺，林默半信半疑地接了过去。
信上寥寥一行字。
“二十八日，夜，城南闻鬼哭，一更夫失踪。”
林默这下明白了。
诡事，不如说是鬼事。
这是一个有鬼的世界，而且貌似原主的家族，就是处理这些的，林默的心底沉重起来。
不过，林默很快镇定下来，朝着林有德问道：
“我需要做什么？需要准备什么法器之类的吗？比如桃木剑，八卦镜之类的。”
“都不需要，只要参加一场试炼。”林有德笑得脸上的褶子一层层叠在一起，看见林默镇定下来，有些欣慰。
“另外通过试炼，就意味着您成年了，可以走出这庄园了，当然也只有通过试炼，才会让您去解决这件事。”
“原主竟然没有出过庄园，这户人家真是诡异，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林默把注意力集中到老管家所说的试炼上。
“试炼在哪里开始？这里吗？”
林默望着满山的坟堆，感觉这里阴气森森的。
即使艳阳高照，这些森然的坟茔也仿佛吞入的巨兽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原本，林氏试炼之地是这祖坟，但是因为多年前的变故，已经废弃了，只留下坟冢五百三十一，座座衣冠冢。”
林默松了口气，不过内心又升起另一个疑问。
衣冠冢，为什么满山尽是衣冠冢？那些林氏祖先的尸体呢？
“既然试炼之地不在这，你带我过来做甚？挑一块地？”
本来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心里的紧张，然后林默就看到林有德点了点头。
“少郎君，试炼是有危险的，这五百余衣冠冢，其中一半都是死于试炼。”
……
林默望着满山的坟堆，回过头，一脸认真道：“总管，不进行试炼可不可以，说不定我父亲明日就回来了。”
“士族子弟最终都会进行试炼，这是无法逃避的。”林有德叹了口气，语带双关，“没有一个孩子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停止长大成人！”
“夭折！”林默习惯性地杠了一句。
林有德愣了一会，笑着回答道：“所以说，要么成熟，要么夭折，从来如此！”
“前面带路吧！让劳资看看，这他娘的试炼弄不弄的死劳资！”
林有德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这个逐渐长成的少年郎转身离去的背影。。
“阿郎，晋安万民之安危，皆在汝父子二人之手。”
林有德看了林默的背影，一字一句，追了上去：“所以，活下去，未来的晋安之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