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糊穿地心

　　以前白燃一直有一个疑问：
　　那些过气的艺人明星们，后来怎么样了？
　　现在站在后台，透过两块幕布之间的缝隙看到前面舞台那个蹩脚魔术师的演出快要结束，白燃内心升起一丝明悟：估计有不少都像他一样，到个十八线小城市走穴捞金呢吧。
　　穿越到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里已经十多天了，白燃也渐渐接受了自己新的身份：
　　一个23岁却已经过气一年多的前偶像组合成员。
　　扫了眼旁边简易的化妆台，半身镜里倒影出的自己颀长、冷静、帅气。
　　根据原主残留的记忆碎片显示，他的出道很有偶然性，四年前因为央视的一次路边街访意外在网上走红，被不少磕颜吃瓜群众称之为“人世间的明媚少年”，在几个营销号的节奏下这个话题还爬到了热搜榜靠前的位置。
　　很快就有几家经纪公司联系到了他，在甄别了一番后，原主与行业里排名比较靠前的顶星传媒签下七年合约。
　　经历一年的艺人培训后，他和公司里另外四人组成五人团“GNT组合”正式出道。
　　摸爬滚打两年，眼看有了些粉丝和人气，原主却因为一起舞台事故意外受伤。
　　在病床上躺了三个月后，再回来，GNT组合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
　　接下来这段时间里，被迫独自发展的白燃一直处于被公司半抛弃状态，偶尔跑跑剧组演个男九号，或者接个城乡结合部的商演活动。
　　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踩在娱乐圈边缘逐渐淡出人们视野的时候，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莫名其妙穿越到了这个过气偶像身上。
　　“那么，问题来了。”
　　“穿越什么的先放一边，不给个系统金手指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前世记忆都不让我带过来可就过分了啊喂！”
　　这十几天里，脑仁都快想炸了，白燃还是没能回忆起一丝一毫的前世记忆，要不是自我认同没有出现偏差，他甚至怀疑自己可能得了精神上的疾病。
　　带着一脑袋浆糊，白燃迷迷糊糊被经纪人安排了近半个月以来第一份通告：鲁东省GR县佳乐超市开业典礼。
　　献唱两首，演出费三万，税后。
　　舞台上的魔术师不断妙语连珠，“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神神秘秘的说完这句话，从裤子里掏出两只魔术鸽，手一扬，差点闷坏的小鸽子咕咕咕着飞向天空，其中一只还不忘拉坨屎掉到舞台的红地毯上，从白燃的角度看过去，分外显眼。
　　台底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主持人走上台，热情洋溢地开始讲话，“好，在欣赏完精彩绝伦的魔术表演后，接下来即将上场的可是一位重量级嘉宾，在此期间还要特别提醒大家，咱们佳乐超市的会员卡目前正在火爆办理中，等咱们超市今天正式开业后，无论是会员价商品还是会员积分兑换礼品，都是非常的超值，还没有办理的朋友们要抓紧办理了……”
　　“好，接下来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人气偶像，前GNT男团成员——白~燃~~！”
　　白燃深吸一口气，感觉手脚不听使唤的发僵，在身体本能地驱使下才慢慢走到舞台中央，脸上露出自认为温暖和煦的笑容。
　　往台下看去，乌泱泱都是脑袋，人还真不少。
　　除了前排领导们有座，大部分都是站着看热闹的围观群众，粗一估计，几百上千人得有。
　　定了定神，白燃拿起麦克风，向音响老师点点头，音乐响起后，开始对口型。
　　没错，假唱肯定是要假唱的，这种几十万就能办一场的户外商演，不用演唱者说，主办方就会默认假唱。
　　毕竟以现场的技术条件来说，假唱能呈现的效果肯定是更好的。
　　至于所谓的职业素养，既然商家都不在意，白燃更不在乎了。
　　他本来就没有那玩意。
　　《星星派对》这首歌是GNT男团刚出道时首张专辑里比较受欢迎的歌曲，白燃记忆里很熟悉歌词，假唱没有什么难度，除了口型对准，偶尔还会做几个Breaking街舞动作，烘托一下气氛。
　　当然大多时间他还是在台上简单的走来走去，顺便还能观察到台下竟然有举着他名字的应援灯牌。
　　仔细一看，原来举牌子的是公司给他派来的助理兼司机兼保镖，忘了是姓刘还是姓牛来着？
　　吓一跳，差点以为自己真有粉丝。
　　果然还是……
　　糊穿地心了呢。
　　安安稳稳把一首歌表演完，鞠躬致谢，脚边就是魔术鸽遗留下来的排泄物。
　　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主持人健步跨上舞台，来到白燃身边，一脚踩在鸽子屎上。
　　“非常精彩的演出，让我们再次送上掌声，谢谢白燃带来的歌曲！”
　　主持人卖力的带头鼓掌，许是看他长得比前一个魔术师顺眼，白燃获得的掌声倒真响亮了几分，特别是台下助理带着旁边几个小姑娘把巴掌都快拍红了，也不知道除了助理另外几个人是不是托。
　　“好的，那我想请问一下白燃，是第一次来咱们广饶吗？”
　　“没错，是的。”
　　“那对咱们广饶的第一印象如何？”
　　“非常好！不愧是人杰地灵的齐鲁大地……”
　　巴拉巴拉说一大通，都是昨天跟主持人对好的词，又把主办方佳乐超市结结实实夸了一遍，直到第一排的领导们露出了被舔舒服的笑容，才下了台。
　　回到化妆间，跟接下来要上场的地下乐队点点头，对方倒是不客气，领头的哼一声，明显不屑与白燃这种流量偶像为伍，特别他还是个已经糊到没什么流量的偶像。
　　“神气什么，你们四个人不也跟我们挣一样多的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钻回后台的助理兼司机兼保镖的小刘还是小牛看到这一幕，愤愤不平地啐了口痰。
　　反而白燃根本不在乎别人对他的态度，懒洋洋的往椅子上一靠，“咱还得等仨节目吧。”
　　“嗯，乐队完事了还有对儿说相声的，然后是刘平哲，就到咱了。”
　　刘平哲算是今天这个拼盘演出里腕儿最大的一个，十年前出过唱片，不过也没打出什么水花就逐渐销声匿迹了，现在也是有穴就走，靠着往昔一点名气混口饭吃。
　　“哦……对了，刚才你旁边那几个女孩是主办方安排的？又是鼓掌又是尖叫的，还挺起劲。”
　　“这还真不是！”提起这个，助理脸上眉飞色舞，“广饶一中的学生，明显被燃哥的颜值打动了，看我举着个灯牌就过来一直问我燃哥的资料，一直在那拍照发朋友圈，还说要关注你微博来着。”
　　咦，还有意外收获？
　　“就是……”助理忽然有些吞吞吐吐，“就是她们听说燃哥你之前是GNT的成员，后来就一直在问李康的消息……”
　　说着还在观察白燃脸上表情。
　　李康？
　　听到这个名字，白燃一愣，才反应过来。
　　李康，前队友，GNT的C位主唱，目前公司发展最好的艺人，从今年开始上过三四个综艺，还在不少影视剧里出演过角色。
　　以目前的发展来看，已经摸到了顶级流量的边缘。
　　而白燃也明白助理为什么忽然变得小心翼翼。
　　如果没有记错，那场导致白燃受伤的舞台事故，就是李康造成的。
　　当然，那时公司对外的统一口径都是“意外”或者他本人不小心的缘故，可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些风声流露出来。
　　白燃呵呵一笑，就像完全不知道就是那个人给他推到娱乐圈的边缘一样，毫无介怀地说道：“哦，李康啊，他最近好像发展的不错。”
　　即便白燃看起来全不在乎，助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两个人默默坐在化妆间一角发呆，除了偶尔有人过来合个影加个微信，寒暄几句后白燃又想起了心事。
　　没有了前世记忆加持，看起来文娱这条路已经离他渐行渐远了，指不定哪一天完全接不到通告后就得彻底跟娱乐圈说拜拜了。
　　无所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处处不留爷，爷干个体户。
　　大不了跟公司说一下，有什么楼盘开业、夜店活动、婚礼庆典的活，统统来者不拒，恰两年烂钱，直到无钱可恰，怎么也能分到手十几万块，到时候回老家开个小超市或者成人用品店，怎么也不至于饿死。
　　“燃哥，该咱上台了。”
　　想得正美，助理拍拍白燃肩膀，示意刘平哲的歌曲快结束了。
　　再次登台就有点驾轻熟路了，与上次不同的是白燃这次还背着把吉他。
　　第二首要演唱的是偏向于流行摇滚的《面向未来》，由于加了吉他“演奏”，白燃打起精神，注意力比刚才那首集中了一些，生怕让人看出来即假唱，又假弹。
　　像音响师比划了个手势，却不经意间看到对方脸上露出一股奇怪的笑容。
　　来不及细想，音乐响起时，白燃还是按昨天排练时那样卖力的“表演”起来。
　　只是心里有事的他还在惦记音响师怪异的表情。
　　下意识扫了圈周围。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助理兼司机兼保镖已经放下了应援灯牌，悄悄拿起手机对着他。
　　虽然离着有些距离，可脸上耐人寻味地表情还是依稀可见。
　　“而那未来……”第一段副歌即将到来，白燃心中一突。
　　眼角暗中观察音响师动作的他表情忽然凝固。
　　对方……
　　把音乐关掉了。
　　现场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