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风险二

　　太阳一点一点落下去，阳光好似眷恋地说再见。
　　西北风刮起来，将一层层黑云吹了过来，天空中漫起点点雪花。
　　在光明所带的那一丝温暖消散，天地便被这黑暗与冰白主宰。
　　天地间，将又染一层白色。
　　晚饭是一条马腿，烤得格外金黄，还少有的洒了些盐，让本来没心情的王钵煮胃口好上许多。
　　近一条腿几乎全下了肚，让远远的士兵颇为讶异，他们不明白为何一个病秧子一下能吃这么多，既然能吃这么多，为什么以前手无缚鸡之力。
　　病的吗？也只能推到这。
　　能吃就能干，不管是干什么，眼前这年轻人再也不能小瞧了，一般情况下，饭量与力量成正比。
　　寒冷与渐渐密聚的雪花驱散了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钻进草制的毛皮毡篷中，不大仅容五到六人。
　　篷子低矮，小个直不了腰，是以积雪压实成冰，砌成一圈留个缺口，中间支几根棍子，串扎着上面一块块毛皮，仅能挡风，不至于挨冻。
　　一个个座落，错落有序。
　　一匹匹战马三五挤作一起，抱团抵御即将来临的寒冷风雪，不时传来希律律之声，慢慢站立不动，气息开始绵长。
　　马站着睡了。
　　雪花变大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不一会王钵煮脚面便与周遭一色，就在这时，脚面上开裂，一行深深的脚印向前，未引起马儿半点警觉。
　　三匹马儿突兀地消失了，王钵煮一下六神无主杵着：死了！
　　好一会，脸上双眼睁得大大的，犹不相信，三匹马尸现在眼前，不死心又收了四匹。
　　又多了几具马尸。
　　脸上升出一丝惊骇，又三匹马不见。
　　这下连马尸也不拿出，额头见汗之下，战马又不见了四匹，马的外围一下空了一处。
　　嘴唇开始颤抖。
　　卧草。
　　猜测是真的，神珠是真坑，倘若神珠不能噬主，自己怕是与地上的一模一样，现在尸体恐怕冰冰凉凉，万事皆休了。
　　一瞥远处战神：这家伙真命大，让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缓了半天，又一步一顿走近，手中针筒前刺又收回，犹豫半天不敢下手。
　　继续，继续，还是继续！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战神活生生站着，明明白白告诉自己，希望就在眼前。
　　敢死队需要好马，好到比千里马还好，那样才能给敌军重创时活下来。
　　这近四千战马只有二千条有主人，剩下的未有分配，哪怕给配了主人，步卒一下变成骑兵，赶鸭子上架，恐怕也就逃命逃得快点！
　　想及这点，脸上一定，嘴唇不再颤抖，只是嘴角狞起，目光中冷狠满满，再无半点仁心。
　　现实残酷，马不死，人就要死，王钵煮被逼得面目狰狞，再无一丝赵芝灵的样子。
　　那太阳穴暴起的青筋预示着残忍，牙关咬紧现在脸上的印迹显示着冷血，此刻他就是一个屠夫，毫无一点对人类伙伴生命的敬畏。
　　屠夫为生活所迫，王钵煮为死亡所逼。
　　唯一点不同，一者杀生取利，一者杀生取义。
　　现实往往将人变成丑陋的模样，再无初心。
　　杀生还得继续，开弓没有回头箭，死一匹是死，死十匹是死，死百匹也是死，死上千匹？
　　这个问题王钵煮抛之脑后，此刻一如赌红眼的赌徒，一个心想得是将输下去的赚回来。
　　一下死上百匹，浪费百支药剂。
　　不甘满脸，麻木地屠杀着，神珠空间满了就清空，一下地上多了二百匹马尸。
　　再赌了一把，好在运气坏得不彻底，终于两匹马儿活灵活现，灵性非凡，一现身便与王钵煮亲昵。
　　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一丝，长吁了一口气，目光满意打量着两匹与战神一般的存在。
　　不自觉地点头，脸上不由地带上喜悦，手激动一拍它们脖子，打发它们去吃东西。
　　牵僵行十丈走近，一见遍地马尸。
　　脸上一惊，目光怔怔扫视，心中冰凉：
　　卧草，这可怎么办？
　　三百匹活两匹，哪怕自己把近四千战马全撸了，也撸不出三十匹战神来。
　　三十匹战神顶个鸡毛用，一旦让人围了，堆也给堆死！
　　自己提出的计划一下胎死腹中，什么大迂回，那是大自杀好不啦。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细细察看马尸，大多变异不彻底，最明显的就是牙齿与蹄子，四只蹄子三只变异完成，一只爪子才长一半；牙齿上面变利齿了，下面还是平的。
　　加大剂量，先加一倍。
　　又五匹马消失，全死了。
　　减一些，先来个一倍半。
　　又三匹马消失，又全死了。
　　现在每多死一匹马，王钵煮的心就在凉，他也想一匹一匹的来，可一想惊了马，营地炸成一锅，也只得狠下心肠。
　　夜已深，天地一片迷茫，纷扬的雪花愈密。
　　营地周围传来马蹄声，显然敌军有样学样，想扰人清梦。
　　心情正不好，不想有人送上门来给自己出气。
　　一跃上战神，驾地出了去，身边两匹变异马一点也不落后，像比赛冲刺一般奋勇争先。
　　与营地警戒的骑兵合于一处，一马当先杀将出去。
　　身边两匹显出神威，一下前冲马头一咬，撕下一块血肉，是人怕是不活了，是马怕是不死也残。
　　一人三马似箭矢扎入敌阵中，敌人才射出一波箭雨，离后面骑兵还有一段距离，全落在空处。
　　大刀紧握打横，也不挥砍，示意战神咬左，大刀一路火花带着血花。
　　迎面来的刀刃能躲就躲，不能躲的不用自己示意，跨下战神四蹄一奋，或是一个急冲，或是一个急转。
　　哪怕前面密成刀墙，四蹄腾空一下飞跃，将真正武装到牙齿的厉害展现，前肢如狼爪挥舞。
　　刀墙一下破开，直直前插，紧跟两匹变异马，直直向喝令声处冲刺。
　　敌军阵型大乱，箭矢无法阻敌，后面骑兵已然相接，刀兵之声密聚。
　　不时响起的惨嚎中少有中原口音。
　　王钵煮目光冷煞，已然见到敌将。
　　待他反应过来，一把带血的刀刃已然挥向他的脖子，竖在前方的刀被一下劈断，余势不减，一个大好头颅飞起。
　　“哼”地一声，王钵煮面露不屑：“想学我，照猫画虎不成，反成犬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