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幽影

　　大门内，是一个环形的过道，最窄处也有八尺宽，可供三五人并行。向外的墙上开着四道门，分别对应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连接着密如蛛网的地下隧道。内侧的墙上则开有八道门，连接着会议室。
　　会议室的内部斗星非常熟悉。是一个椭圆形的人工洞穴，最多的时候可供一两百人在里面举行会议。不过，斗星见过最多的一次会议，也只有二三十人在里面。
　　他追随着那缕奇怪的香味前行，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会议室朝向东方的门。那人正在侧耳偷听。他放轻脚步，悄悄的掩近，耳中也隐隐听到了从会议室里飘出来的话。
　　“据可靠消息，维安局已经决定再次围剿巢区，这次的目标直指我们十八巢区。可是你们还在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扯皮，太令人失望了。”那人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鼻音，西凤族特有的声线穿过门缝，咔嗒咔嗒克式的音节，就象是敲击键盘的声音。程左巢也在这里？他不是很久以前就不管巢区的事务了吗？
　　“如果不将内部的事情谈好，何谈对外。”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从古到今，都有这样的古训：攘外必先安内！”说话的是林巢长。斗星对他的声音也很熟悉。他在他小时候还曾经开玩笑说，等你长大了，就将女儿嫁给你。可据他所知，他并没有女儿。
　　“程右巢得到的消息是准确的，我从侧面得到的消息也印证了这点。但我听说他们围剿是假，真实的目的是想得到回阳石髓。”马齐喑提议，“我建议，现在放下互相之间的芥蒂，全心全意做好这次防护。我们只有团结在一起，才能更好的对抗这次围剿，保护好回阳石髓，虽然我们至今也不知那玩意儿是真是假，但总归是我们的东西。”
　　“我建议大家趁此机会成立统一的防剿团，分工明确，抗击的、带领家属分散的人各司其责。利用这次机会，将他们打怕，打得他们再以不敢来，或者是既使要来，也不敢深入。”
　　“这些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有人反驳道，“马左巢，你告诉我，谁的人去抗击敌人，谁的人又去带领家属躲避。现在我们连每个月的收入都分配不均，谁愿意卖命。”
　　“将话说明白，分配不公，是哪一项不公？”林巢长的话夹枪带棒，“我自认为任巢长以来，从来没有过任何私心，没有任人唯亲，没有公器私用，没有侵占过任何人的利益。”
　　“是吗？”程孟逊冷笑，“你的人占据的氧气口是最好的氧气口，食藻区是最好的产区，可曾向大家分配一点？”
　　“程右巢！”林巢长嚷道：“你太无理了，那些气口，那些藻区，在我没有当上巢长之前就是我的，凭什么拿出来分配给大家？你和马左巢，占用的那些区域难道就少了吗？为什么不拿出来分？”
　　“我愿意拿出来跟你共享。”程孟逊道：“我所有的产区，不管是氧气，食藻，还是酒店茶楼，都愿意拿出来跟你共享。”
　　“你只愿意拿出来跟我共享吗？”林巢长的声音深沉下来，“你不愿意拿出来，跟所有的人共享，只愿意跟我共享，因为我拥有的比你多？”
　　“当然！”程孟逊理所当然的说道：“我觉得我们巢区几个领导的东西应该共享，至于其他的人，该怎么就怎么吧。”
　　“你们呢？”林巢长问道：“你们是什么意见？”
　　“我赞同程右巢的意见。”马齐喑说。不过这并不是斗星期待的答案，在听到之后他还有些错愕，因为在他的印象之中，马齐喑一直以来，都是与林巢长站在同一阵线的。
　　会议室里响起了翁翁的议论声，声音嘈杂了，外面就什么也听不到。伏在门口的人影扭动了一下身子，似乎也在为这事苦恼。
　　就在这时，斗星已经走到那人的身后，正在想如果是童叔，他会怎么做。童叔肯定会说：“我的原则是，先抓起来再说其他。”
　　那就先抓起来再说。斗星心里有了主意。怕那人发现他后会失去先机。趁着那人注意力不集中的机会，猛的扑到他背后，脚下使了一人绊法，手上一推，就将那人推了一跤，那人痛哼了一声，不过很快就紧咬牙关，不发出一点声音。
　　斗星大喜，原来对方果真是来偷听的，害怕被发现。这样正好，大家哥俩好，你不出声，我也不出声。就不怕被会议室里面的人发现了。
　　推倒敌人后，他打蛇跟棍上，来了一个饿虎扑食，紧跟着将他压倒在地，使出了童叔教的一招毒辣招式——他是这样说的。首先将那人的双手反锁到背上，接着膝盖顶上他的腰，跪在屁股上，这样一来，既能将敌人压制在地上不能动弹，又能防止对方突出奇招，用脚反踢自己。
　　这个动作他不知练习过多少回，童叔更是将各种可能都给他讲过，所以他做得非常老辣，没有给对方任何机会。
　　“抓到你了，你是哪里来的奸细？如实招来。”斗星俯身凑到那人耳边，轻声问道。继而大吃一惊，看到她的脸之后，他立即就知道身下压着的是一个女孩。只见她的脸庞白腻，上面铺着细细的绒毛，耳朵圆润而光滑，看着就想咬一口。而刚才闻到的那股香气，更是从她的领子中蒸腾而出，直往他的鼻孔里钻。
　　随即他傻傻的发现她的身体也很软，浑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
　　她没有发现他的尴尬。只觉得脸下的地面冰凉，也不知被磕破没有。一时间惊怒交加，嘤咛一声，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没有任何机会逃脱。心念急转，立即就将本来紧绷着准备反抗的身体，放松下来，任由斗星反剪着她的双手。轻声道：“我不是奸细，请放开我，我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斗星想，虽然她是一个女人，但也是一个奸细，童叔还曾经给他讲过故事，里面的那些女奸细可厉害了，动不动就杀人。哼道：“你偷偷摸摸的跑过来偷听，还说没有恶意，骗鬼呢？”
　　他看了看左右，发现自己除了能够将她压在地上之外，竟然找不到任何东西来捆绑她。我要不要通知马老头呢？不过想到门卫不让进的事，恐怕自己找马老头，除了得到一顿毒打外，什么也得不到。
　　“你不要叫其他的人来。”女孩努力让自己的脸侧过来，发现斗星也只是一个孩子，心里先放下了大半的心，不过想到这家伙现在对她的样子，又觉得这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可不能太得罪他了。就在这时，她看到斗星的眼珠骨碌骨碌转了几圈，然后就飘向会议室，以为他想叫人表功，心想，可不能让里面的人知道我来过这里，急忙说道：“今天的会议保密等级非常高，如果让他们知道你来过，你也会受到处罚。”
　　“别开腔！”斗星注意到女孩用的也是高级的鼻吸式氧气管，妒忌得要命。“吓唬我！信不信我扯了你的氧气管。”
　　“不要！”那女孩被吓了一跳，因为被扯了氧气管之后，要不了多久，她就会任由斗星摆布，这比让她死还难受。“我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不扯我的氧气管。”
　　“你叫什么名字？”斗星闷头想了一会儿，问出了一个自己也觉得非常不满意的问题，自己想知道她的名字，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她长得漂亮，还是因为她的年龄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
　　“怀橘。”
　　“怀菊！”斗星点评道：“怀念菊花？你妈妈在生你的时候，或是生下你不久就死了？”
　　“你怎么知道？”女孩扭动了一下身子，可是又不敢动作太猛烈，她怕弄伤了脸。
　　从她的动作来看，竟然让斗星说中了。
　　“因为你的名字是怀菊啊，菊肯定不是一个男人的名字，也不可能将怀念菊花这种事情，用来给一个女孩子取名，那这个菊就只能代表着一个人，一个女人，最有可能就是被取名人的妈妈。”斗星得意的说道。
　　“我的名字不是菊花的菊。”女孩轻轻的说道：“是橘子的橘。”
　　“都差不多，有什么区别。”斗星逐渐觉得手脚上有异样的感觉传来，女孩的手和身体都特别的软。这种感觉让嗓子发干，他吞了一口唾沫润了润，问道：“姓什么？”
　　“林。”林怀橘感到身体被压得越来越难受，对方就象是一块石头，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有心想求他轻一点，又怕起反效果，只好忍着。
　　“林怀橘！”斗星低下头，靠近林怀橘，想将她看得更清楚一些。
　　林怀橘突然害怕起来，因为斗星的动作很象是想低下头来吻她的样子。妈妈无数次说过，除了自己喜欢的人，绝不能让别人碰到自己的嘴。她急怒攻心，脑海里一片浆糊，叫出了自己长久以来想叫的话：“爸爸！救我！”
　　她的这一声突然高喊，吓了斗星一跳，他同样害怕被人发现来这里。我得制止她，他想。
　　可是他的双手正锁着她的手，不可能放开，一急之下，顺势将头顶了下去，想堵住她的嘴，在怀橘看来，更加坐实了他想吻她的想法。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她心急如焚，头使劲向上一仰，颈子就似突然间长了三寸，让她险险的避开了他的正脸，却感到自己的嘴擦着他的脸而过，差愤欲死——我的初吻没了，我要杀了他。
　　另一边，斗星的额头撞在地上，眼前金星直冒，痛得差点昏迷。脑袋里在想，我究竟在干什么，童叔好似没有教过这招，也没有说过碰到这种事所该怎么办。突然感到身下的女孩开始剧烈挣扎，他由于姿势不得力的原因，竟然让她挣脱了。
　　下一刻，他发现自己竟然落入了女孩的手中，与女孩刚才的遭遇一模一样，怎么她也会这招。他看着眼前的地板，感到压在背上的那只有力的腿，反锁到背上被拧断的手，还有半边脸紧贴着的地板，哭也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