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返回圣城

　　返回圣城
　　李天问拿着信，仔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眼泪似断线珠子般滑落，这么多天来，他独自承受了那么多，终于有人关心他了。他死了的心，似乎又活了过来。
　　心坚者，不可摧。是的，我不能就这样的倒下。四叔的仇、师父的仇、李家的仇都还没有报，忠心追随自己的几位侍卫还在经受着比自己更加艰难的生活，不管死活他要救出他们。他必须要活下去，要好好的活下去。不就是废掉了一只手吗，方大儒不是说过，世间的道千万条，他可以以学问入道，我为什么不能呢，况且我还有父亲兄弟，我李家还有几十万大军，我又有什么理由这样死去。李天问自问。
　　“水”李天问轻轻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穆霏羽没有听清楚。
　　“我要喝水”李天问抬起头，看向穆霏羽。他其实是感动的，起初的偏见早就在这一路上消失了，他其实还没有理解为什么她要这样对待自己，但他的内心是感激的，还从来没有人这么的在乎自己的死活，也没有人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过自己。李天问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穆霏羽把水递给李天问，看着李天问的模样，噗嗤一声笑出来了，随即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是高兴的，李天问终于想通了，他可以不用这样再消沉下去直至死亡了。
　　李天问看了一眼穆霏羽，声音轻柔，“谢谢你。难为你了”
　　“你终于知道客气了，我说过要保护你的，我这人一向信守承诺。”穆霏羽又假装清高的模样，有些娇嗔的味道。
　　“是我错怪女侠了。在下道歉。您看能不能劳您大驾，到了前面村镇时，买一碗清粥给我喝。”李天问笑着说道。
　　“现在知道饿了，一路上浪费了我多少功夫，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只野鸡因为你牺牲在本姑娘的剑下。可逆倒好，一口也不愿意喝。”穆霏羽抱怨道。
　　就在这不知不觉间，他俩的关系就这样的近了。不知道为什么，俩人突然像相识了十几年的老朋友一样，没有任何的不自然。
　　“算了吧，我还是喝粥的好。说实话，你熬的那鸡汤呀，怎么都感觉有些鸡屎味，在下实在是咽不下呀。幸好我坚持了这么久，要不然可能被你这毒鸡汤毒死了也说不定呢。”李天问调侃的说道。
　　“毒死你才好。真是没良心。你可知道本小姐亲自煮的汤，要是放在逍遥城拍卖，少说也得几十两一碗，你不知道珍惜。”穆霏羽傲娇的说道。
　　“这么厉害。看来等我恢复了定要去逍遥城走一趟了。”李天问说道。
　　“怎么，你也想去逍遥城？那感情好，到了那里你提我的名字，谁敢不给面子。”
　　“那自然是，姑娘的大名必然是如雷贯耳的。若是我开一家鸡汤店，在招牌上打上你的名字，下半辈子坐着收钱就行了。”
　　“鸡汤店？你什么意思？”
　　“没有啊，自然是去逍遥城发财啊，要不然这么好的生意不是浪费了”
　　“好啊你，你是在讽刺我是不是。哼，还敢把我名字放在招牌上，你当我是什么呀。”
　　“在下哪敢呀，这不是顺着话就说道这了吗”李天问嘿嘿的笑道。
　　“你以为我傻呀。你这人一直装深沉，原来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圣城财迷纨绔三少”穆霏羽噘着嘴讽刺道。
　　李天问一愣，这她都知道了。看来她真的是为了自己的事情，没少费心思，心里就更加感激了。
　　“到了圣城，提我李天问的名字也好使。”李天问说到这，突然意识到，圣城哪还有什么李家，哪还有什么李天问。就自愣住了。
　　穆霏羽发现李天问的表情，宽慰道，“圣城的事情都过去了，这其中原委，怕是很快会昭告天下的。你李家在圣城应该会被平反的。”
　　“可那还有何用，人已经不在了。”李天问喃喃自语道：“圣城怕再也不是以前的圣城了。算了，不提那些了。”李天问感叹道。
　　二皇子传信之后，上清宗的秦文涛就再也没有来为难过李天问。他心里清楚，二皇子与上清宗的关系，那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更何况他该报的仇都报了，等到了圣城交了差，便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了。
　　很快，傍晚时分，一行人进了城。圣城依然盘查甚严，而且到处都在传言，太子已经纠结南楚韦氏，纠结了三十多万兵马，屯兵鱼浮关外，随时可能进军圣城。而北周穆氏也已经响应二皇子号召，起兵二十万屯于圣城北面百里地外，伺机而动。
　　李家盛怒而来，距离圣城还有梁三日路程，扬言定要太子、二皇子等给个清晰的交代，否则难以善了。太子与二皇子均纷纷遣使面见李朝宗，均希望能够把李家争取到自己一方。但外界更多偏向于太子，因为李朝宗的长子现在可是太子一党的核心谋士。
　　然而东面的彭氏与东南的陈氏均都屯兵雄堂关附近，一旦有风吹草动，怕是都要有所图。
　　李天问一行，进了城后，并没有即刻进上清宗，而是住在了上清宗斜对面的往来客栈，这家客栈，李天问熟的不能再熟了。他的旁边就是不二茶馆，再走几步就是听书楼。这些地方都是李天问以前经常来的地方，这些地方每一步都有他的回忆。
　　穆霏羽解开了李天问的气穴。李天问的功力尚在，但却再也握不了枪了，秦文涛已经走了，那杆银枪被留了下来。李天左手提着枪，坐在客栈的屋顶处，看着这慢慢沉下去的夕阳。再也难以找回往日的无忧无虑的那种感受，李天问用右手抚摸着银枪，刘小山教他的一幕幕不断浮现在眼前。然而他连这位师父的尸首在哪都不知道。往事如光影一般在眼前一一闪过，李天问的心也一点点的蜕变。
　　圣城的那个李天问就随风去吧。他拿起枪，仔细的擦拭后，用油布轻轻的包裹起来。他决定要它葬在李家那颗桂树下面。跟过去的自己彻底做一个了断。
　　此时的李天问周围有上清宗的弟子盯着，又是在上清宗山门处，自然是不担心他逃走。
　　李天问就这样慢慢的背着枪向李家走去。而在远处观察了李天问许久的穆霏羽，亦悄悄的跟着他。
　　穆霏羽已经让自己的师姐去递了名帖。明天要去李天问一同去上清宗。王舒雅现在也并不担心，因为前几日她莺鹞传信之后，师父已经亲自传信上清宗，她俩的安危自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了。除非上清宗要与逍遥宫开战。
　　一路上，李天问走走停停，穆霏羽也是如此，她顺着李天问的目光，好奇的观看。她知道那些地方可能在曾经都有过他的故事，她其实很想上去问问他，但是她又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不敢打扰他。
　　当走到贵德坊门口时，李天问驻足向内看去，贵德坊已经收市了。里面只有几个伙计在打扫着，这里曾经记载了李天问很多的故事。而最重要的一项便是那玄天鲟了，也正是因为这玄天鲟，他的生活轨迹被改变了，包括这次锲而不舍的追杀，都是因此而起。
　　李天问回头，招了招手。他在屋顶的时候就发现了穆霏羽了，毕竟他从小就被刘小安训练斥候之道，又跟着几名精英斥候一起经历这么多天的逃亡，对周围环境的敏感已经植入骨髓。何况穆霏羽也并没有刻意的隐藏，所以李天问一开始就发现了她。
　　“我不是非要跟着你的，你也知道，自从上次那件事情后，我不得不小心上清宗的人。所以……”穆霏羽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穆姑娘严重了。有你这么个大保镖，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既如此不如一起走走吧”李天问微笑说道。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走着，穆霏羽几次看向李天问，但她看到李天问那苍白的双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打破这诡异的寂静。
　　李天问似乎注意到了穆霏羽的不自在，把心理的阴霾抹去，轻声道，“让穆姑娘陪我这个木头桩子，确实难为你了。你知道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叫什么路吗？你知道这条河吗？”李天问似自问自答一样的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穆霏羽一改往日的娇蛮吵闹，就这么安静的一路听着李天问讲他在这里发生的故事。她突然发现，李天问曾经跟自己是多么的相像，曾经的他也是一样的热情、骄傲、热爱着身边的一切，都是一样的懂事但又常常闯些不大不小的祸，都是一样的善良喜好打抱不平……
　　突然间，她有种感觉，若是两个人能这样一直走下去多好，就这样两个人彼此守护者走下去。
　　李天问一边说，一边走。穆霏羽安静的听着，偶尔附和。穆霏羽偷偷观察着李天问的时候，李天问也在偷偷的观察着她。她如此的美丽，如此的善良，如此的善解人意。李天问有时候很是庆幸能遇到这样一位美丽却又关心自己的姑娘，有时候又有些自卑，他觉得现在的一切是一种奢侈，他觉得现在的自己不配拥有这种幸福，这时候的这种幸福对他而言又是多么的不合时宜。
　　他二人内心深处自己不知道的是，爱情的火种早已经在彼此的心中点燃，再也难以熄灭。
　　正说着就走到了大路的尽头，此处沿着圣河的一条小路就可以直达李府的后院，那里是李天问出行的特殊通道。李天问跟穆霏羽讲解着这个地方，二人轻轻的越到墙上，跳进了院内。
　　二人在府内走了一圈，显然院里已经被人收拾妥当，只是偶尔还能看到早已干涸的血迹。李天问把枪葬在树下。李天问神情忧伤。
　　穆霏羽有些不忍，“姑且让它在此休息也好。不过你也不要灰心，我记得秘典上有过记载，经脉的伤并不是不能治愈的，只要找到合适的秘法和药材，就可以完全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或许可以吧，但想必那也是极难的。恐怕今生都不一定能够寻到”李天问叹道。
　　“那也不一定。我可以回去问问师父和太上长老。兴许会有些线索”穆霏羽安慰说道。她确实是希望李天问能够治好，否则这种致命的伤势对一个修行的人来说确实太过残忍。
　　“先行谢过啦。你放心，我不会因此就放弃修炼的。只不过一只手而已。我相信世间的道千万条，总会有适合自己的。更何况，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这不是已经被你这位神医医治的好好的了吗”李天问笑着道。
　　“对了，为何我听到的消息中，说当日你与你的姐姐一同逃出去的，后面为何没有见过她呢？”穆霏羽疑惑的说道。
　　“这事我也很是疑惑”李天问把当时情景以及后来他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
　　“据说所知，你姐姐并未出城，这点应该可以确认的。我们逍遥宫在圣城也有自己的情报网，我早些天就已经问过了”穆霏羽肯定的说道。
　　“难道还在圣城不成？”李天问也是疑惑，按照李家的暗卫的消息，也并未发现她的踪迹。
　　唯一知道线索的王小虎已经死了。没人知道李天娇被困在密室内的事情。这时候的李天娇在密室内已经半月有余，寒冷、饥饿、孤独、恐惧让她快要疯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然而外面的人却四处在找她，而没有任何的线索。
　　“你别担心，我回头让我们的人也再帮忙打探寻找一下。”穆霏羽说道。
　　“我已经通知了暗卫，让他们一边寻找，一边联系大哥和父亲那边，希望能够尽快找到兰姐。”
　　二人就这样一路走着，就似一对甜蜜的情侣般，慢慢的走回了客栈。
　　第二日，二人被上清宗的人传到了上清宗大殿。
　　奇怪的是，上清宗的长老只是跟穆霏羽寒暄了两句。跟李天问确定了一件事情就是关于玄天鲟的情况之后，就二话没说的走了。
　　过了约莫半个多时辰，方有一女弟子前来把他们引到了偏殿。偏殿内一位头脸上遮着黑纱的女子正等着他们。李天问一眼就认了出来，此人正是圣女。
　　“你就是上清宗圣女云梦茹？”穆霏羽不是很客气的直呼其名道。
　　“正是在下，莫非你就是清璇长老的关门弟子，穆姑娘。传说穆姑娘聪明伶俐，美丽大方，不仅修为高深，更是有一颗侠义之心。今日得见，不甚荣幸。”圣女云梦茹很是客气的说道。
　　“那倒真是不敢当了。我也听说，上清宗的圣女，不仅艳绝圣城，修炼天赋百年难遇，更是当今大陆不世出的天才。但没想到却心地如此恶毒！”穆霏羽现在是一点不客气，句句带刺。
　　“放肆，圣女岂是你可以随意污蔑的。”圣女旁边的弟子喝道。云梦茹轻轻摆了摆手。
　　“怕是穆姑娘有所误会，我常年在上清宗并未如何涉足江湖不说，但自知做事谨守本分，从未有做过什么有违道义之事。何来的恶毒一说？”云梦茹依然很是客气的说道。从她的说话口气与表情可以看出，圣女平常必是温柔淑娴的性子。
　　“掩饰的可真好。自己做过的事情，不敢承认吗？”穆霏羽不屑的说道，随即指了指到现在仍然还未发一言的李天问。
　　“这位是李公子吧。他怎么了？”云梦茹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现在又来装糊涂？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从他这里套出去，又怕他对之前的事记恨，现在又来假装什么好人，这套路哄骗小孩还差不多。”穆霏羽嗤笑道。
　　“莫非真有什么隐情，我确实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莫非在请公子来上清宗的过程中，有什么误会”云梦茹何等聪明，从他们的反应中自是能够猜到一二。
　　“误会，若是误会。这误会可就大了！”穆霏羽冷哼道。
　　“看来却是有些我不知道的内情了。你看这样可好，二位先在上清宗稍作休息。我去把事情问清楚。”云梦茹内心很是疑惑。他看的出来穆霏羽不像是有假，而李天问的表情，似乎更加奇怪。他的眼中明显的带着仇恨，但又带着一种难言的蔑视，这蔑视跟方孝孺死前的眼神有些相似。
　　“尽管去好了，看你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穆霏羽往椅子上一座，不在乎的说道。
　　李天问依然没有说话，云梦茹微微躬身，随即快步离开了。
　　云梦茹这一走，就再没出现。李天问两人只能下山去了。走时穆霏羽还气愤难平的嘟囔着：“真是枉称六派，还什么圣女，都不是什么好人，竟然把我们晾在这半天时间。要是真没脸，又何必多此一举。”。
　　李天问也有些疑惑。这上清宗到底是要干什么？辛辛苦苦把自己抓回来，又晾在一边。
　　他俩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上清宗内，当云梦茹知道了大概的李天问身上发生的事情之后。正在调集人手，把所有的参与到李天问追捕的人都一一带到后殿，她是越听越是心惊，她现在确实是被吓到了。她从未想到自己的一个命令，会给一个人带来如此多的灾难。她确实是怕见到李天问，所以她迟迟没有露面。她现在不知道如何面对李天问，她也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她现在需要好好的想一想，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她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