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身心同修

　　次日，刘易卯时未到就已经等在了陈万念的行宫门前，手里抱着一盒银针和一本书，书已经破旧不堪，但赫然是那一本《阴阳大化诀》。
　　刘易悠悠地踱步，脑海里在回荡着《阴阳大化诀》第一化的内容：
　　天地固，阴阳起。
　　大化成，变两仪。
　　只能说……一窍不通。对刘易而言，过去那十九年里，以及沉睡的四百多年以来，只有陈槿燊教过他一些有关医的内容，如今对这心经，根本不知如何下手。
　　修行本两派，一派主身，一派主心，修身者修功法，修心者修心经。而《阴阳大化诀》本就是第二轮回中顶尖的心经。
　　刘易一直不知道的是陈槿燊的医道只是其三条大道中走的最浅的一条，而其成道诗也仅仅只是“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那一句古诗而已。
　　而其情道，剑道才是陈槿燊在第一轮回中的立身之本。
　　看惯了浅显的功法，如今再看这玄奥之心经自然不一样。
　　刘易正看的得云里雾里之时，陈万念慢悠悠地从行宫中走出，素衣白裳，一把玄黑色的长剑斜背在身后。全然没有了昨日因反噬而生的萎靡神色。
　　“果然……”看着刘易手中破破烂烂的《阴阳大化诀》，陈万念笑了笑，好似有一丝无奈，又好像有点得意。
　　“师叔，这书……烂的好快，而且我……看不懂。”刘易挠挠头，羞怯地说道。
　　“都说了，不怪你，明白吗？以后无论发生何时都要相信你的师父，还有你自己。”陈万念解释道，“这书页材质不行，承载不住《阴阳大化诀》。”
　　刘易豁然开朗：当功法和心经强大到一定程度，就会自然而然地带上道的气息，而陈槿燊和陈万念都来自更高的位面，更高的道义自然会被低位面压制，而昨日陈万念涂涂改改，字写得乱七八糟恐怕关隘就在于此。
　　陈万念心中却苦笑，因为他曾在天念世界之外书写过此心经，全都是写到第三化，无论什么材质的书页都无法再承载这本逆天的心经，皆尽焚毁，要知道，这本心经与《七转琉璃变》一样，足足有七化。
　　所以，陈万念只能留一具分身在天念世界内，在自己小世界里诞生的众生中寻找自己的传人。
　　而徐丑，就是陈万念唯一的亲传弟子。
　　话说回来，这一本《阴阳大化诀》能足足支撑一天一夜仍可以看清书中内容已是不易。
　　刘易最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怎么了？最近怎么不见你笑了？”陈万念一边带着刘易去往正殿用膳，一边和刘易闲聊起来。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刘易笑了笑。
　　“怎么就不一样了？”
　　“责任更重，想法更多，疑问更杂。”刘易叹了口气。
　　……
　　“吃饭。”陈万念一入殿，还未入座，直接下令开饭，殿内其实也没多少人，大多是济世殿收留的“凡人”，身上没有一点气机波动。
　　刘易随陈万念在主位入座，再一次风卷残云。
　　说是用膳，其实都是很朴素的饭菜，馒头大饼粥，与实实在在的凡间生活没什么区别。
　　而那些“凡人”都激动得很，看着碗中的粥，眼睛放光。
　　“黄金米……”徐丑喃喃了一句，“师父可真舍得。”
　　刘易一碗粥下肚，打了个嗝，弱弱地来了一句：“还有吗？”众人投来鄙夷的目光，刘易一下子杵在那儿，不敢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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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完晨膳，刘易随陈万念到镇中逛了一圈，这一次，总算是接触到一行凡人了。
　　镇东刘大娘，痛风，陈万念下针半刻，治矣。当然这是陈万念“动了手脚”的，一分靠术，四分靠针，五分靠功。
　　镇中张大人，风寒，刘易下针片刻，亦治矣。刘易尚不通法。
　　医术高低，高下立判。
　　“你和你师父当年简直一模一样。”陈万念感慨道。“又圆润又执着。”
　　刘易不接话茬，继续给上门看诊的齐大爷看脉。刘易眉头紧缩，显然是遇到了难处。
　　“感觉如何？”陈万念偷揶了一声。“请师叔解惑。”刘易察觉到了一丝诡异。
　　“是不是觉得阴阳五行明明没有问题，脉却有浮？”陈万念搭住齐大爷的右手，微诊片刻，问道。
　　“三秋得令知无恙，久病逢之却可惊。”刘易严肃地直起身板来。
　　“你可知修行分两脉？”陈万念没有正面回答刘易的问题，而是叉开了话题。
　　“修身与修心……”刘易早就听闻此事，可是陈槿燊未与其细说过，师兄师姐们也因为他曾不能修炼，未与其提及过此事。
　　“错了。”陈万念很决绝地否定了这件事。而一旁的齐大爷却发话了：“是修身与修性。”
　　齐大爷起身，负手而立，当年之资依旧在，只是岁月过，人已在西边。
　　“叫师叔。”陈万念冲刘易笑了笑。刘易收回了搭脉的手，起身作揖。
　　“不必了，我就是来看看……”齐运承霎时间模样大变，白发苍苍，但身姿却越发高大。
　　时隔一千年，武帝齐运承，重现世间。
　　“还请师叔赐教。”刘易再行大礼，依旧好奇齐运承那奇怪的脉象。
　　“想治我？”齐运承低头看了看刘易，苦笑道，“哪天你比你师父厉害了，兴许可以治好我，前提是我能活到那一天。准确的说我也不知道我这是什么病，只是突然一天起，我就再也运不了功法了。”
　　“你可知为何？”
　　“气机？”刘易若有所思。
　　“笨！”陈万念一巴掌拍在刘易脑袋上，“我问你修行两脉白问的吗？”
　　“莫非师叔是修性出了问题。”刘易这才反应过来。“不错，修行两脉，其实修身包括了炼体和炼心，而人们一直把修性和修心混为一谈。”齐运承解释道。“所谓修性，就是择其心性，选择自己的行事方式，自己的修炼之路。”
　　“所以你，决定好了吗？”陈万念直勾勾地看进刘易的眼睛，手中破烂不堪的《阴阳大化诀》随风翻飞。而齐运承则看着刘易放银针的银盒，双眸难得地明亮起来。“好久不见，《七转琉璃变》、破疾断天针。”
　　刘易出人意料的没有纠结，只是“哦”了一声，就收起了银盒。“我觉得我要先把针术练好。”说罢，刘易起身作揖离开。
　　“我们是不是太急了？”齐运承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陈万念。
　　“看我干嘛？你那《碎云步》难道不教了？”陈万念瞪大眼睛，一脸无辜。“我们欠他的唉，说实在的当年怎么想得出来的，真是自作自受。”
　　“看来也只有等他自己想明白了。”齐运承最终还是没有出门去拦刘易，强迫他修炼之类。
　　刘易回到住处，心绪稍定。
　　其实刘易早就做出了打算，只是刘易觉得还不是时候暴露自己的打算。毕竟老一辈帝境一个接一个找上他实在是……诡异得很。
　　刘易翻开银盒，倒出一百一十一根破疾断天针，望向盒底绘着的一个个动作。
　　不知不觉地比划了起来……。
　　济世殿，陈槿燊关房。
　　“嗯？一转琉璃金身变？”陈槿燊心绪微动，挂着血迹的嘴角微微上扬：“好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