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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天未亮，鸡未鸣，小豆子早早的就挣开了眼，目光惺忪，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憔悴，显然昨天夜里没有睡着。
点点滴滴的露水挂在了枝头，晶莹剔透。
小豆子拖着疲惫的身躯打开了房门，抬头之后确是愣了一下，远处的树枝上，少年苏生正蹲在树杈上，似乎在等着小豆子开门一般。
小豆子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幕，吞下一口口水，最后还是朝着苏生挥了挥手。
苏生轻轻一跃就跳到了小豆子跟前，跟野狗一般抖了抖身上的露水，这可爱滑稽的一幕让小豆子有了些许笑容。
带着苏生进入屋内后，小豆子翻箱倒柜，找了一套当年自己穿过的衣衫，和一双比自己的脚小了太多的鞋子。
看着苏生穿上自己的衣衫，小豆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总算有点人样了。”
苏生看着小豆子，呆萌的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小豆子将苏生抱到床上，轻言细语的交代了苏生一些事情，苏生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小豆子暗叹一声，他也不知道对方听没听懂，眼看着天就要大亮，自己又要出去给地主干活了，于是撂下一句千万不能再杀人了，就离开了。
苏生蹲在树枝上，目送小豆子离开，唯有每天用餐时，小豆子才会满头大汗的回来，把仅有的一点粮食分给了苏生一半。
自从那壮硕少年死了以后，也没人再欺压小豆子，每天带回来的实物也勉强够两个人分，吃不饱，也饿不死。
而每次接过食物的苏生都会生涩的说一声谢谢。
小豆子嘲笑道“你这家伙看着挺野的，还挺懂礼数。”
看到苏生龇牙咧嘴后，小豆子讪讪笑道“开个玩笑嘛。”
在小豆子的悉心照顾下，苏生也逐渐开口说话，说不来的就摇头或是点头。
小豆子外出忙于活计，苏生就在一边远远的看着，看到小豆子背着一大捆的柴火时，苏生就会从一旁跳出，抢过小豆子背上的柴火放在自己肩头。
苏生人虽小，可力气却是大得很，这一点，让小豆子很是吃惊，不但厚重的柴火，就连一块需要几人推拉的石头，苏生仅凭一人之力就可撼动。
二人相处了几个月的时间后，苏生的身上也多了一丝人味，会和小豆子一起打闹，一起捉鱼，一起上山砍柴，一起外出打猎。
那位老人在苏生体内埋下的那颗种子，也在苏生的行踪逐渐长出了嫩芽儿，洁白，温馨。
一个身穿白袍的虚幻青年低头看着那颗白色的嫩芽，露出的欣慰的笑容。
这天夜里，苏生卷曲着身躯和小豆子睡在一起，苏生口中不断发出呢喃的细语。
小豆子以为是苏生冷到了，于是将小豆子整个人包在怀里，把刚好盖住两人的被子再往身下压了压。
苏生只感觉到一股久别重逢的温暖涌上心头，那是他娘亲还在时才有过的感觉。
每年遇到冬季时，苏生总是会缩在娘亲的怀里取暖，那种母子俩相依相偎的感觉，很是美好。
温暖的睡梦中，苏生做了个梦。
梦到了有位老人坐在崖边背对着自己。
当苏生走上前去时，发现那老人正是数月前将自己打昏之人。
苏生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可当他看到崖下的风景后，苏生又止不住的往前挪了几步，探头望去。
崖下边有一队母子正艰难前行。
女子已是骨瘦如柴，在寒风中毅然前行，身上衣衫很是单薄，因为大部分的衣物都用在了怀中的孩童身上。
苏生索性趴在崖边，歪着头看着那对母子，一股很是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当冷冽的寒风将那女子的头巾吹开时，苏生顿时泪流满面，口中咿咿呀呀，想说些什么，最后扯开嗓子大喊了一声娘亲。
随即，崖下的风景犹如走马灯一般迅速变幻，唯一不变的就是那那对母子二人，女子身形愈发佝偻，孩童也逐渐长大，有了苏生之前的模样。
画面最终定格在了那女子将孩童搂在自己怀中，在一阵轻声呢喃中离世。
“苏生，娘对不起你，不该在这个时候把你生下来受苦，可娘不生你，也会生下另外一个苏生，所以，不要怪娘亲和爹爹啊。”
“苏生，娘亲睡会，可能睡的时间会有点长，今后你就一人去往南方，去找你爹，你爹的右眼眼眉上有颗痣，见着了喊上一声老鱼干就行。”
“这些年有苏生陪着，真好。”
趴在崖边的苏生已是泪流满面，可他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是自己在做梦。
身旁的老人叹息了一声“多日不见，终于有点人样了啊。”
苏生脸上还流淌着泪水，可神色却是瞬间狰狞，整个人朝着老人扑去，张开满是利齿的嘴朝着老人脖子上咬去，可下一刻苏生却满是震惊，他竟然穿过了老人的身躯，显然，眼前的老人也不是真的。
老人身穿麻布，与寻常凡间的老人没有不同，可眼中的深邃让人望去不由得敬而生畏。
老人转身面带笑意“虽已褪去兽身，可兽性却是不减。”
苏生满脸愤怒道“人和野兽有什么区别，他们在苦难来临时不也和我一样做着野兽才会做的事情？”
老人面不改色，依旧笑道“每个人心中都有人性和兽性，你摸摸这里，问自己一句，这里面究竟是什么，里面是一颗人心还是一颗兽心？你再回头看看那是谁。”
苏生扭头望去，正是熟睡中的小豆子，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口水也流了满脸都是。
“人和野兽的区别就好像几个月前的你和这个小豆子，生而为人，不是为了与人与野兽厮杀，而是为了如何压制你心中的兽性。”
说完后，老人闭目不语，此时眼前的风景变幻，变成了一座白云中的山峰，山峰上有一颗翠绿的常青树。。
微风拂面而来，苏生目若呆滞，看着那座白云山一动不动。
白云山上常青树，万古人间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