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镜

　　天地混沌，到处都是时空乱流。然而极度的黑暗中忽然闪过一抹亮光，一块不大的玉石悬浮在乱流之上，随后不断落下，最终所落之处竟生出星星点点的嫩芽，刹那间，大地便形成了。不知过了多久，盘古劈开了天地，一切于混沌中显现。而不久那块玉石被女娲补天所寻到，女娲用尽了所有五彩石，却唯独剩下他，史书上记载为“弃置之昆仑山”其实未然，女娲深知此石非此天地之物，却创造了这方天地，若屈其将之补天，恐怕会引来大祸患。然而此事随着女娲一族的消失，再无人知晓......
　　——楔子
　　相传北齐有凶兽名獍，又名破镜。以皮为镜可逆改往事。陈国皇帝陈宣知晓此事后立马派国师幕玉捕杀了獍兽，并制成铜镜收在望星楼十余载。
　　陈宣登上望星楼就不由自主想到了这些往事，便谴退随从的护卫，这是整个都城最高的地方，寻常人是上不来的。此时望星楼上只剩下慕玉和陈宣两人，隐身在暗处的锦衣卫对两个人的关系早有耳闻，表面上他们是君臣，实是多年的好友，于是这些常年不离陈宣半步的锦衣卫也瞬间化作青烟消失。
　　“说吧”陈宣褪下厚重的龙袍对慕玉说，“我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慕玉觉察到那些锦衣卫的气息消散后，便直呼了陈宣的字。
　　“伯羽兄自然无所顾虑，可如今天下承平日久，若因当年的意外打乱这盛世，未尝是月依想看到的。”
　　“但你仍然将獍兽杀了，不是么，想必想回到过去的人也不只有我吧？”
　　慕玉听他这么说，神情滞了滞，“可你要想好了，破镜一入，即刻飞灰湮灭，你要回到过去，就没有退路。”
　　“这么多年，因为小依的死，我将这个原本苟延残喘的国家救活，只为祭奠她，当年破镜制成时我忍下了回去见她的念头，如今十余载过去了，我已别无他求，只想找一个有她的世界...”
　　慕玉默然，当年陈宣散尽法力也没能留住月依，忍了十几年，也难为他了。
　　“要去，我们一起去。”
　　......
　　二十五年前，九国一同向陈国发难，誓要除去九星连珠时生下的妖女月依，先王陈景一计‘狸猫换太子，救下月依。十五年后先王陈景仙逝，十九岁的陈宣刚登基，九国便齐攻陈国，原来当年杀月依只是个幌子，实是陈国太强盛，为各国所患，就借‘妖女’之名除去陈国，而当时慕玉率二十万大军在外讨伐，国内只有两万兵力。
　　后慕玉赶回，带十万人马对阵九国百万大军。
　　是日，法力滔天，直冲云霄，九星再现，天边一道紫光直直射向正在望星楼上观战的月依，她瞬间化作齑粉。这一幕九国各帝都看在眼中，但战役是不会停的，因为发动战争的目的本就不在月依。
　　陈宣倾尽十万大军也未能守住都城，而随后而来的讨伐大军，尽数回国，又将战役逆转，最后灭了五国，余下四国也发誓再不染指陈国之事，这以后十年，陈国较先王时更加繁盛。
　　陈宣一挥手，锦衣卫便再次出现，随之出现的还有沉寂了十年的破镜。
　　“慕玉，我还有一事不明...”陈宣摸了摸用獍皮制成的镜子，触感很粗糙，“你为什么要回到那天？”
　　慕玉又像之前一样，眼神一滞，犹豫了一下，他说，
　　“你不会信我的...”
　　慕玉脑海中闪过无数次这样的画面，曾经的挚友问他“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啊！”听上去像是玩笑，却又很严肃，而他照例说，“你不会信我的。”
　　千百年的时光，他听了无数遍，也回答了无数次，不管信与不信，总归他们都死了，独留下他一个人。
　　“有何不信？你我都是生死之交。”陈宣眼中闪过一丝伤痛，想是又想到了当年的事，慕玉也不再瞒什么，他想，反正结果都一样。
　　“你说你是一块玉石？还是创世玉？”陈宣不禁大笑起来，但想到之前慕玉说的话又严肃了几分。
　　“你说的是真的？”
　　“是的，我想回到当年也是想回到我原来的世界。”
　　慕玉话锋一转又说，
　　“本来我在这里挺好的，但我曾经的挚友都在我眼前死去，我忍了几千年，如今我真的受不了那种折磨了。”
　　“九星连珠…”陈宣一下便抓住了重点，“你是为了九星连珠，对吧？”
　　“嗯，那天的九星加上滔天的法力是千年难…见的。”
　　慕玉忽然觉得天空云中有些许波动，但随即又消散。
　　怕是要下雨了，他这样想。而云中一个人揩了揩额头上的汗，又向云中隐匿了几分。
　　陈宣并未在意刚才慕玉忽然看向天空的举动。
　　“小依，我一定要救，告诉我怎么做。”
　　“用血”
　　慕玉取下短剑划过陈宣的手掌，又将血滴在了兽皮上，一瞬间兽皮变得十分光洁，一阵风吹过竟荡起了波纹，随后两人一同跳入了镜中。
　　几乎同时，镜子出现了裂纹，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破碎，而此时刚才隐身在云中的人才从天上跳了下来，他是通过秘术才能在长时间停在云中的。
　　对于锦衣卫来说，这种秘术不难得到。
　　他是锦衣卫之首，庞赧。
　　慕玉之前觉察到的波动是他身上花了十年寻到的神物散发出来的。
　　“轰隆隆”
　　从慕玉他们走后，天地都有了异样，一切都开始坍塌，仿佛这个世界自他们走后就从来不曾存在一般。
　　庞赧将神物快速摆好，引导那些神力一一注入镜中，那破碎的痕迹竟然开始恢复，不一会就又变的如开始一般！
　　在庞赧跳入镜中后，那些神物也一同飞了进去，最后几秒钟，望星楼同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一切恍若回到了太初混沌……
　　十年前，北齐。
　　时值初冬，晨风里有些许寒意，虽然冷，但在北齐的地界里从未有人听说这里下过雪。慕玉的几千人马远处看来就像蚂蚁一般停留在荒原之上，踌躇不前。
　　一名士卒推开帘帐，见国师仍然一副夏装模样，觉得十分怪异。
　　慕玉将士卒的眼光尽收眼底，却并未在意，又换上了更为单薄的夜行衣，他是玉石所化，不会怕冷的。
　　“国师大人，发现獍兽的行踪了。”
　　“嗯，你去通知将军，你们就在此停留，我一人去就行了。”
　　慕玉选了一把剑，褪去国师的装饰，此时的他英气逼人，十分俊郎。
　　“可……”未等士卒说完，慕玉已从军帐内消失不见。
　　千里之外的森林内，慕玉在一棵树上静静地看着下面的獍兽。
　　“看来，法术还没有生疏。”
　　慕玉自言自语说道，他原本是想尽可能向獍兽所处的地方靠近，可这一下直接到了它的脑袋上。
　　慕玉轻轻抽出剑，从树上跳下，猛的向獍刺去。然而还没碰到獍，半空中就飞出一把匕首将他击退。
　　“帝库刃？！”慕玉很快反应过来，把他击退的不是寻常物件，心里想到“这不是帝库的贴身兵器么？”
　　帝库，上古五帝之一。
　　很快帝库刃就飞了回去，与此同时出现的是一名女子。獍兽也忙躲到了她的身后。
　　“你是谁？”
　　慕玉将剑插回剑鞘，仍在想帝库刃的事，“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帝库刃为什么在你手中？”
　　“你无权知道。”她边说边向慕玉刺来，慕玉未拔剑，用剑鞘挡下了攻势。
　　可这女子招招致命，他不得已将剑抽出，挡了几招。而女子就好像一直在等慕玉拔剑一般，立马收住了刀刃，飞退十余步。
　　慕玉才后知后觉，帝库刃可以通过接触来控制任何一件兵器，慕玉手中的剑不受控制的插入他的胸膛。
　　当慕玉眼前即将陷入黑暗时，他听到了一句话，是那个女子说的。
　　“父王的兵刃，当然在我手中…”
　　千年前，五帝之一的帝库下有两女，其一嫦娥，嫁与后羿，其二璐采儿，许与慕玉。但慕玉至始至终都未见过璐采，后来帝库将死便将缘由告诉了他，璐采不似常人，生下来就是蛇尾，麒麟首的…怪物。
　　千年时光，慕玉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呼！”慕玉猛的坐起，胸口的伤口已经愈合。
　　“采儿，你居然还活着”
　　他将璐采丢在一旁的剑捡起，这一剑毕竟太过突然，伤到了他些许元气。他不能再向之前一样，瞬息到达璐采的身边，只能靠这把剑上残留的帝库刃的气息慢慢寻找。
　　不远处，一个人正无言看着这一切，身旁的陈宣拍了拍他，“慕玉啊，真羡慕你们当玉的，这几十年也没老半分。”
　　慕玉无语，自从通过破镜来到这个世界后，陈宣就像变了一个人，或许真如他所说，这是一个有小依的世界，他很开心。
　　“说了多少遍了，要叫我裴昀，如今这个时空，你我身份都变化了。虽然我们俩彼此看来无变化，但在外人看来我们不是这样…”
　　慕玉也说不清楚，总之发现一切还是在陈宣照铜镜时。
　　镜子里的脸全然不是陈宣的脸，而是另一个人的长相。
　　“我知道，你是这个世界的裴昀，长相也是。”陈宣指了指他，又指向自己“我是这个世界的袁世平，长相亦是，不过只有我们彼此能看见我们本来的容貌。”
　　慕玉不想跟他贫嘴，一把抓过陈宣瞬间出现在了璐采眼前。
　　璐采吓的紧忙后退，但也立马镇静下来。
　　“姑娘，对不起，小生裴昀，这位是袁世平。”
　　“我管你叫什么，让开！”
　　璐采本就吓的不轻，那里管他们是谁，刚欲动手帝库刃便不受控制，从她腰间飞到了裴昀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