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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往前走了几步，餐厅没人，客厅的灯开着，也没人，他们一定在楼上的阳台或者卧室，我光脚走在地板上，刚要上楼，就听见旁边的保姆室传来说话的声音。
“妈，你这样突然就来了，让我怎么和文音解释？”
“解释？还要解释什么？你这兔崽子还好意思说！之前骗我说你们俩已经离婚了，现在我跑过来一看，哼！她还纠缠着你呢！”是婆婆张翠芬的声音，婆婆很年轻，左右不过五十五岁，身体硬朗嗓门大，我躲在墙外听的一清二楚。
“那你也不能就这样来了！”
突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门锁松动，我赶紧跑进鞋柜旁的储物室，躲了起来。前后两种脚步声接踵而至，陆骁和张翠芬继续在客厅说话。
“妈，你现在赶紧回去，我给你们找间酒店，明天就回家。一会儿文音就要回来了。”
“你想怎么？忘记我们之前在家里商量的了？秀敏一会儿就到了，你可别坏了我的好事！”
“不行就是不行！你现在立马离开这，我还没想好怎么和文音说。”
“我的儿，妈最清楚你了，这事连你爸都不知道，干脆今天就一股脑儿都说了，反正你那个前丈母娘也不在！你怕什么？”
听到这里，我捂住口鼻，将手机调成静音并开启录音模式。
陆骁沉默了，等了半晌，张翠芬突然大喊一声：“哎呀你个死脑筋哟！你还在等什么？你忘了上次她母女俩那么羞辱我们家？现在就报仇的大好时机！行了，秀敏马上就到了，听我的。我去接她。”
“妈！”陆骁喊了一声，两个人的脚步声逼近门框。
陆骁问：“妈你今天来，是不是有别的目的？这么快就把秀敏喊来，做什么？妈你必须跟我说清楚。”
张翠芬笑了一声：“我的儿哟，妈可不会害你。我跟你说，你前丈母娘当时让你写保证就是在给你下套，转眼她就让方文音打了胎，还让你丢了工作，这么大的过节，你觉得我会不和她计较？这事你别插手，一切听我的安排，现在你给我出门，秀敏快到了，咱们走快点！”
这时一段手机提示音响起，张翠芬大笑：“你看，今晚七点，翠湖饭店，秀敏在那等咱们。快走吧，这是娘给你的好礼。”
两人窸窸窣窣地穿鞋出了门，我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们下了电梯才从狭小沉闷的储物室里出来，环视四周，张翠芬的物件只有鞋柜旁的那几个皮包，我打开仔细翻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又到家里搜罗了一圈，也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东西。
我再度乘坐电梯下楼，想跟随他们一路去翠湖饭店看个究竟，竟忘了王泽恺还在楼下等我，遂又上了他的车，车窗外雨声不停，不远处的南门小区门口已经看不到陆骁和张翠芬二人的踪影。
“你怎么了？”王泽恺递给我一方手帕用以擦拭身上的汗水。
“王律师。你听。”我将手机录音打开，形容了一下我偷听来的谈话内容。
王泽恺皱起眉头：“从你说的这些内容里，只能断定他对自己的妈妈撒谎你们已经离婚了，至于秀敏是谁，要去翠湖饭店干什么，要怎样报复你和你母亲，这些信息都非常有限。”
“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对我妈妈不利？”我很担心。
“不会。”王泽恺再度启动车子，“您说过，您的妈妈是一位非常强悍的女性，他们应该没办法对她造成威胁，所以最有可能的是你自己。毕竟陆骁是你的丈夫，一同生活的人，要想对您不利，非常简单。”
他将车开进一科大榕树下，我感到疑惑：“开到这是为什么？”
“藏身，他们料定你现在不知道，也想给你一个噩梦般的惊喜。他们一定还会回来，我们在这里等着，正好可以观察单元楼下的一举一动。”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望着窗外用手支着脑袋，心中五味杂陈。陆骁竟然是向家里人撒谎才继续和我在一起的，这摆明了他不爱我，可他为什么要浪费自己在are的工作机会，甘愿入赘都要和我在一起呢？我越来越想不明白，头疼的几乎要裂开。
王泽恺打伞到楼下的早餐店买了几个包子和速食黑米粥，将吸管插好给我：“吃点吧，填下肚子，等下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事。”
“谢谢。”我接过食物，略感愧疚：“真抱歉啊，第一天咨询就给你添麻烦了，这样等下去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家人一定会担心你吧？”
“我一个人独居，就在北面的单元楼，小居室。”他指了下地方，正好就在我家楼的后面，真巧。
“你一个人住？不是s市本地人吗？也没有成家？”
“不是本地的，我是k城人，有未婚妻，在芝加哥。”
我惊叹一声：“真令人羡慕！看你年纪也不小了，马上要完婚吧？”
他莞尔一笑。我叹道：“你们做这行的真厉害，情商高，异国也能保持感情好，思齐和潘磊也是，堪称模范夫妻。情商真是太重要了。”
“其实你也挺好的，本身想法很理性，只不过女人都会这样，在爱情里敏感彷徨，所以我作为律师，才一直都强调理性婚姻的概念。”
和他聊天我总是感到愉快又轻松，他的一举一动都彰显了绅士的风度，善谈却不聒噪。我平常生活的圈子小，除了理工人就是机器，也不爱出去玩，闲暇空档我就自己看看书，不参与社交活动——不是不想，而是习惯了这样。
王泽恺看了一下手表，食指放在方向盘上轻点几下，道：“方小姐，之前在车里陆骁给你打过电话，现在晚饭差不多结束了，你可以再打一个电话过去探探情况，告诉他你大概几点能到，到时我们再上去。”
“好。”我拨通陆骁的电话，响了三声，突然被掐断，对方没有接听。
“他……挂了。”
“不用担心，他应该早有准备了。”
我点了点头，忍不住问：“如果今晚……离婚的话，您在场直接公证可以吗？”
“当然可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到晚上八点的时候，陆骁和张翠芬终于出现了。
天空下着小雨，月色晦暗，张翠芬走在前头，打着一把小伞，陆骁和一位中等身高的女子打着打伞走在后头，三个人似乎吃的很高兴，一路上有说有笑的，丝毫没有受到恶劣天气的影响。
我作势就要下车跟上去，王泽恺突然按住了我，摇了摇头，将我的手机递到我面前：“打电话，就说你在加班。”
我点了点头，什么也没问径直打了电话。这一次终于通了。
“喂，陆骁，我在公司加班。”
“你又是和潘磊？”陆骁突然大声，震的我不得不将手机拿远，我故意说：“是啊，在谈一个案子，今晚可能要很晚才到，你别把门保险，我还要回来的。”
“合着你不想回来是吧？你们加去吧！”陆骁极快地挂了电话，说话迷糊，像是喝醉了一般。
“你要不要给妈妈打个电话，毕竟上次的事情和她也有关系，这种场合，不一定好应付。”
我摇了摇头：“不，我要自己应对。王律师，麻烦你还要再等我一下，如果有需要，我希望能得到您法律上的帮助。”
“好。”
我打开车门而去，乘电梯上了楼。大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些微亮的光。我径直推门而入，客厅里张翠芬坐着，陆骁站着，脸红红的，是喝了酒之后的反应。
“妈……”我刚喊出声，婆婆板着一张脸就说：“你不是要加班么？和上次那个男的。”
“妈，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那是我的上司，我们之间没什么的。”
“我不管这么多。”张翠芬突然从包里拿出一份户口本和一份离婚协议书甩在我面前：“签字，该公证公证，该离婚就离婚。”
“妈，你这什么意思啊。”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去问陆骁：“陆骁，怎么我突然回趟家，就这样了，妈难得来一趟也不容易……”
陆骁面有愠色，突然反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恶狠狠地说；“你和潘磊到底什么关系？方文音，我对你可算不错了，不能从你嘴里听到一句真话？”
看来他还是心里误会了我，想着我会和别人私通。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也反问他：“说我没有一句真话，那你有吗？今天妈来，到底有什么事？”
张翠芬哼了一声：“当然是离婚了！”她走到我面前，像看一只老鼠一样嫌弃地瞪着我：“老实跟你说吧，我已经在老家给陆骁又找了个老婆，你趁早别再纠缠我家陆骁了。”
“你说什么？！”我一把甩开了陆骁的手，“我和陆骁还没离婚呢，你就给陆骁找了个女朋友？！”
“可陆骁早就跟我说你们离了，他就是碍着你的面子，我今天来就是让你们断个干净的。”
“是不是叫秀敏？”我往后退了两步，看着眼前的二人。
陆骁和张翠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陆骁率先说：“方文音，你查我手机？”
我冷笑了一笑：“还用查吗？我真没想到，我居然还为你坏过孩子，既然你要再找别的女人，何必当时苦苦求着我？你们真虚伪！”
“文音，我是以为之前只是你妈妈的意思，你是对我的，可我没想到，你和潘磊勾勾搭搭，还一直对我嫌三嫌四，我有什么必要再这样委曲求全下去？你以为我每天在家里做饭扫地很轻松吗？”陆骁忽然大手一挥，将桌上的烟灰缸砸了满地。
“我勾勾搭搭？我嫌三嫌四，够了！我对你已经够好了好吗？我每天那么辛苦的工作，饭你想做就做，不做我就吃外卖，我有过怨言吗？”
“你就打心底里瞧不起我，想离婚！不然你为什么包里有离婚律师的名片和宣传单？你还想出国，想去深造，这一切要不是我去问了孙倩茹，我根本都不知道！”陆骁突然发暴，朝我一通大喊。
孙倩茹，之前的助理的小孙！她当时还提醒过我，原来是她在作祟。我猛地冲进屋里，把自己的证件通通拿了出来，甩在这二人面前：“好你个陆骁，你知道孙倩茹跟我说过什么吗？她说要我注意你，你毕竟可是个年轻的男人。现在你们不打自招，我一步都不会退让的，你带着你所有的东西，滚出我的家！”
我转身打了电话给王泽恺：“喂，王律师吗，麻烦你上楼来，我要离婚。”就在这时，陆骁突然扑向我，打掉了我的手机，瞪着大眼珠子看我，阴阳怪气地笑：“哟，又搭了个律师。”
我甩了他一个白眼，回头对张翠芬说：“阿姨，你们想离婚，我完全同意，好歹陆骁也曾经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爹，你们不珍惜它不要紧，我还不能珍惜我自己的命吗？您的儿子是宝，我就是草。现在签了字，立刻从我家里离开！”
张翠芬突然狠狠一笑，在沙发上坐下：“我们女人就是喜欢异想天开。今天是要离婚，但不是现在。秀敏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得让她看看，陆骁以前跟了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紧接着又得意地补了一句：“哦对了，我还忘记和你说了，陆骁和秀敏在我们老家已经办了酒席。我跟你说，你和陆骁只打了证，没办酒席，在我们那是不算结婚的，只有请了客才算。我跟你说哦，我这个儿媳妇选的我可真满意咧！”
结婚的时候，只有一个钻戒，请了彼此共同的朋友和家人，其他一切从简，当时工作忙，陆骁没有这么多积蓄，他也没说过还要在家里做酒席，我就随他去了，只要两个人愿意结合就可以。可现在，自己放弃了肚里孩子的生命，还一直对他们家人忍气吞声，竟然到最后连这个婚都不认！
我越想越气，冲到她面前怒吼：“张翠芬！我告诉你，我爸妈从小就离婚了，我不知道家里这么多传统，可结了婚就是法律上认定的婚姻关系，不管你们那有什么习俗，你们都得认。你私自在家里办酒席，这就算重婚，你信不信我把你们一家人告上法庭，够陆骁叛个罪了！”我猛地将桌上一个杯子甩在张翠芬面前的茶几上，溅起了不小的水花，吓的她突然惊叫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