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东方兄弟

　　柏宬温柔的拂开落在愔发间的一片梧桐叶子，只见小女子那额间三道细小的水纹隐隐泛着淡蓝色的光芒。
　　平日里这三道水纹总把愔本就清冷无比的容颜衬得更是冰冷。
　　柏宬心想，这孩子也就只有睡去时才会显露出一丝作为孩子应有的憨态，平常总跟大人似的。
　　不，她甚至比大人还要聪慧。
　　他倒宁可愔愚笨一些，照这般成长下去，迟早他这做师傅的都得不如徒弟了，想想有些心酸呢！
　　旁的小神小仙，也不见哪个将愔当做孩子看待。
　　试问哪有一个孩子修为竟比他们这些个活了成千上万年的还高？
　　当然，打败柏宬，此为愔至今最大的向往，即便这很难。
　　柏宬缓缓出了遥水阁，嘴角的弧度渐渐敛起，不同于往常时而狡黠、时而嬉笑的模样，这时的他，面上五六分邪肆、三四分慵懒。
　　时至太久后的未来，遥风也是那时候才明白，原来一个人身上真的可以成就两项极端，偏偏将它们结合在一起后又是另外的完美。
　　柏宬渐行渐远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显得有些单薄及寂寥。
　　微风轻起，如瀑般的及臀的黑发随风轻轻舞动着。
　　柏宬行至遥宬河下游，从那棵被愔做了隐秘印记的梧桐树底下取出一坛由愔珍藏于此的美酒。
　　此酒名为宁醉，乃是愔集众多仙果与生命之花提炼出的生命灵水酿制而成，花费了愔颇多的时间与心思，若是让她知晓这酒过了此夜便是没了，发火是必然的！
　　柏宬慵懒的斜倚在爬满藤蔓的秋千上，美酒佳酿，对月当空，2好不痛快。
　　待一大坛酒见了底，这厢柏宬已有七分醉姿，白皙的脸颊染上两片红霞，竟是多了一份楚楚风情。
　　柏宬顶着醉站起身时发觉竟有些站不稳，真真是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醉也醉得超凡脱俗。
　　遥宬河是愔给此河流起的名，遥水宫便是倚此河而筑，居中游。
　　几百年前，愔在遥宬河内拨了许多莲种，未经几年时光，河面即四处可见莲花盛放，与此同时，愔又往花界寻了棵刚刚修炼成精的葡萄藤，将其置在宬河下游，布成一座原生藤亭。
　　经过愔多年的改造，原本平平无奇的柏凤神宫如今美得简直不像话。
　　东方一族为东荒隐世大族，拥有一半远古神族血脉，早年乃仙器世家，此族造就的任意一件神兵利器都会受到热烈追捧，赫赫有名的“诛魔戟”、“龙骨鞭”、“青弥扇”等神器，皆出自东方一族之手。
　　自万年前三界大战落幕后，龙骨鞭与青弥扇双双流落，而今独有诛魔戟尚存于神界。
　　三千三百年前，东方一族举族归隐，再不锻造神兵，亦寻不见踪迹，世人无从知晓因何缘故。
　　东方族长与凤凰族族长早前乃至交好友，东方族长此番现世，是为了委托凤凰族长，务必送东方牧尘与东方牧衍二人拜于柏宬门下。
　　得外爷亲自出马，柏宬拒无可拒。
　　东方两兄弟长得六分相似，牧尘更显温和，牧衍则要跳脱些，两人修仙造诣皆高，又仪表堂堂，如此出众的二人，挑无可挑，倒叫柏宬不知如何是好！
　　柏宬这神尊唯独好酒好食，叫他教徒他是断断不喜的，当初收愔为徒乃是必然，这两个却……
　　忽的，一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却是极其妙哉，柏宬那一双凤眼又闪烁起狡黠的光芒。
　　东方牧尘与东方牧衍拘谨的跟在柏宬身后，目光于四周游离，至入神宫一路行来，越往里走，仙气越佳，景色也愈美愈奇特。
　　东方牧尘看向前方云里雾里中造型奇特的小楼，心中惊奇，此楼由木建筑，那木他却从未见过，古老的木色泛着暖黄淡光，三处五处的叶子参差不齐的垂挂，实在怪异非凡。
　　目光落在门口的簪花木匾，东方牧尘脸上挂起一丝复杂，女子饰发的簪花制匾，美则美矣，与小楼一般，有一种怪异的和谐，只见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遥水阁’三字，心下觉得有些意思。
　　柏宬提醒道：“你们且谨记，这宫中的植物触碰不得，它们多是成了精，开了灵智，愔儿养的小家伙总是傲娇得紧。”
　　柏宬以戏谑与宠溺的语气如此一说，东方兄弟心中惊诧，更是对师尊口中的大师姐生了探究之心。
　　并不搭理二人的求知心思，柏宬继续领着二人往下游行去。
　　河畔两岸好景尤其特别，不论是河间的爬藤阁亭、河岸外的花草树木，云雾下之，一切看似都太随意，却是画笔难足。
　　柏宬转过身看着二人，缓缓言道：”愔儿素爱花草，你们若也喜，可寻她要些，不过，找她做事总会付出那么一点儿点儿代价……”柏宬说的轻松，心中却在咆哮。
　　目光落在在河岸对面，搜寻片刻，柏宬便看见了正在修炼的愔，拨开云雾，对其二人指道：“那便是你二者师姐，名愔，有些冷淡，性子上你们多担待些，现在开始，你们留在此处跟着她好生修炼，愔儿定会教导好你们。”
　　遥宬那畔，愔对柏宬的图谋一无所知，她将两岸生命之气纳入体内，于四肢百骸行了数个小周天，随之吐出一口浊气。
　　吸收了生命之息，愔额间的水纹也似活了一般轻轻波动了下，身周亦泛起蓝荧光芒。
　　愔一脸清冷神色，眸间隐隐透着睥睨众生的孤傲，牧尘心知，那气质乃是浑然天成。
　　着一身淡蓝色纱裙的她，视觉上仿佛已是与这同色系的天空河流融若一体。
　　她只轻轻一挥手，河中便掠出三滴珍珠般大小的水珠，在愔的操控下，水珠径直撞击至不远处布着加固结界的地面。
　　这个有驱雾之效的结界，在受其攻击后顷刻间炸裂，地面也随之多出一个不规则的宽坑，在失去阵法的驱逐下，淡紫色的仙雾倾泻而来，愔看着看着，有些恼。
　　赤着冰肌玉足，愔至宽坑现场观了观，嘴唇紧了紧，一副对其不大满意的样子，随后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把彼岸花的种子往宽坑撒去，施了个小术法，便见那种子便被肥沃的土壤覆盖住了。
　　彼岸花种子受到生命之气的滋养，不过多久便冒出了小小的嫩芽儿，鲜嫩可爱极了。
　　愔展开双臂缓缓吸了口气，模样惬意得很。
　　少女行走间脚腕上的铃儿随之叮叮作响，声音悦耳之极，玉足却并未触地，乃是踏空而行。
　　遥宬河畔周遭的奇花异草虽参差不齐，品种杂乱，却都是愔费了太多心思从各界辛苦寻来，看着如今的成果，女子嘴角不由得微微扬了起来，小虎牙隐隐可见，将愔衬出了几分少女应有的娇憨之态。
　　如此绝世倾城的笑颜，于朦胧间被不远处的三人尽收眼底，柏宬一如既往的洋溢着宠溺笑颜，眉宇间郝然写着心满意足四字。
　　东方兄弟皆生于家族避世后，姐妹又个个生得豪放，唯牧尘与牧衍两兄弟出落得精致不一般，头次得见愔这样好看的女子，二人具是怔怔不知几何。
　　柏宬悄然离去时看了看这着了迷的二人，心中泛起酸涩，不由在心中感叹：“愔儿这样小便引得男子一貌倾心，再大些可还得了？万万别被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拐了去。”
　　思虑间，早已离远了柏凤神宫至西行去。
　　东方兄弟将将行过河对岸，便闻天空之中传来一声嘹亮的凤鸣，炫丽火红的凤凰冲天而下，停至愔面前，口吐人言道：“神尊令我去妖王寿宴送礼，其赠礼乃是那七百多年的琳琅仙酿，愔同去否？”
　　这柏宬！真是岂有此理！
　　柏宬还真是无论何时都有法子破解愔这一贯什么都懒得放心上的冷淡性子。
　　子煜也是知道，柏宬做了缺德事儿后短时间断然不会出现，又要等她气消得差不多后才会回来，每每恶整得愔余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愔压着盛怒，一双眸子百无聊奈的看向凤子煜，同其问道：“不去可好。”
　　凤凰不语，直看着愔，眼中却写满了“想得美”的傲娇。
　　好吧！愔就晓得是这样，她总拿柏凤神宫中除她之外的这唯二会说话的家伙们无法。
　　对那妖王的生辰宴她是毫无兴趣，一脸淡然，子煜似看出她的心思，他补充道：“此次寿宴妖王将会为各界宾客举行一场比试，头名奖励乃千面妖蝶，那妖蝶善追踪，又可幻千张面孔伪装，携有极强迷惑性，放在你这里想来合适。”
　　愔悠悠地瞥向凤凰，道：“你怎不去赢得？”
　　她虽对妖蝶心动，却始终不喜人群，起初那些年柏宬带她参加过几次寿宴，愔饶是如何都学不会与外界人相处，越长大，她越是不再出柏凤神宫，更别说遥远的妖界。
　　“我乃雄性，怎好争只蝶？”凤子煜一脸鄙视瞧着愔说。
　　凤凰瞧着愔仍面露纠结，又说道：“先去观望观望，若觉无趣，早些回来便好。”
　　愔犹豫了一会，道：“也罢。”
　　说来凤凤如此骄傲之主儿却肯载愔，柏宬他都是从不载的，此事柏宬曾愤愤地叨叨了许久。
　　东方兄弟见愔欲行离去，这才后知后觉的赶上前来，东方牧尘朝着愔抱拳施了一礼，温婉言道：“师姐，我二人乃神尊新徒，我唤东方牧尘，他唤东方牧衍，师尊方才交代我与牧衍往后跟着师姐修炼，师姐可是要外出？”
　　师尊收徒便收徒，却叫她这徒弟来教？
　　简直了，真真不知该如何形容对柏宬的咬牙切齿的心情，连一贯清冷的子煜，闻言竟也都憋着笑。
　　好柏宬，你又成功的挑起你徒弟的怒火，却是可怜了愔。
　　愔抬眸看向二人，倒是两个绝美男子，叫人看了不好说重话，虽比不得柏宬。
　　据说柏宬坐拥着天界第一美男称号，从她长久的悦美经验来看也是符实。
　　愔平平淡淡说：“妖王寿宴我需得走一趟，你二人先在此修炼着待我归来，切记，勿触碰花草。”
　　东方牧衍抬头看着乘凰远去的愔师姐，盘着腿坐在地面，边感叹道：“牧尘，咱师姐可真美，不骄不躁的，不像我们家那些姊姊妹妹。”
　　东方牧尘淡淡笑了笑，那笑颜仿若三月的春风拂面般舒适，未答，心上却对离去之人多了几分期待，眸子也亮得出奇。
　　凤凰飞行速度极快，一路流云拂面而过，虽无不适，愔却仍是施法将自己与子煜都清洁了一遍，子煜也习惯了愔这般，也不拒绝。
　　不同于仙界的框框条条，终年云遮雾罩，琼林玉树，那些景致旁人看觉着朦胧神秘，愔倒是喜欢妖界的环境多些，随处的可见木魅山妖、重岩叠嶂，实实在在，他们相处间亦随性率性。
　　各界的环境纵使各不相同，宫殿内陈设却都大同小异，尽是为彰显高大巍峨、富丽堂皇之势。
　　宴会设于夜间，一入殿内便随处可见夜明珠绽放着亮丽的月白光华。妖殿此刻正一派乐声悠扬，歌舞升平，各族来贺众人皆聚于大殿之中。。
　　许是由于愔和凤子煜来得晚了些，经小妖一通报，殿内大部分宾客的目光皆落到了他们两个身上。
　　二者皆是翘楚，常常会被围之观之，竟成了习惯，纵使心内不喜，面上却是平静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