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中秋夜

　　昨天也真是绞尽脑汁了，今天看看还能写点什么。不要嫌弃我的啰里啰嗦。
　　在我看来，秋天应该是四季中最好的一个季节了，不单单是因为经过了炎热的夏天的炙烤天气变得凉爽舒适，也不仅仅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冰天雪地的寒冬，仅仅是想想就让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觉得浑身温度都低了两度。对于我这个从小就是吃货的人来说，那些形形色色的颜色，形状，味道都是天使般存在的水果才是王道，所以使得我尤其偏爱收获水果巨多的秋天，自动屏蔽了秋天的阴雨连绵。
　　我小的时候物质生活还是有点艰苦的，虽不至于缺衣少食，但除了一日三餐的家常便饭，印象中就很少出现零食这个词。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天生的馋嘴是不可避免的，所以当爸爸拿回一些纸盒包装的动物饼干时，简直是我的狂欢日。我至今记得饼干的粗糙的包装盒是印着许多的动物图案的，拿到饼干后我总是先趴在那细细数一遍盒子上有几种动物，确认数的正确无误后才会小心翼翼拆开盒子的顶端开口处，深吸一口饼干的香气，其实那时候的饼干和现在的饼干根本不能比，简直不能称之为饼干，基本没有什么油，所以口感也不是酥的，吃起来糙糙的，又没有什么味道，记忆里好像是不甜也不咸的，即使这样的饼干对于幼小的我来说也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盒子打开后我也克制着不着急去吃，我会把所有的饼干都倒在桌子上，只为了数一数一共有几种动物，哈哈哈，对的，小时候的脑回路真的不大一样啊。我会把大象，猴子，狗，猫，鸡，鱼等等动物各自分成一堆，仔细数数有几种动物，每种动物各有几只，再研究一下它们各自的造型哪个做的最像真实的样子，研究比较一番后还是会收回到盒子里，这时候才会拿一块饼干一点一点品味起来。拥有一盒饼干的我也舍不得一口气吃多少，每天只会在馋的时候拿出来吃四五块，所以一盒可以吃好多天，吃完一盒就期盼着爸爸再买回一盒。后来生活越来越好，爸爸带回来的零食品种越来越多了，但动物饼干对于我来说永远是特别的存在。
　　在我更年纪小的一段有时间粮食和油都是凭证限量购买的，虽然父母的勤劳工作也使得我从小没有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罪，但作为一名“水果杀手”总是为我的想吃水果欲望深感烦恼。那时候的水果真的是很单调，夏天唯一的水果就是西瓜，我对水分多的水果情有独钟，既然叫水果，最基本应该就是充足的水吧。夏天西瓜上市的时候就会有走街串巷卖瓜的，也算是送货上门了。都那种小小的西瓜，爸爸一买就是十几二十颗，拿大塑料袋装着，放好长时间也没问题。把西瓜洗洗干净，一切两半，拿着勺子挖着吃，一顿就能吃半个也是小小的我肚子的最大容量了。天气最热的时候，我就连饭菜也不想吃了，每天就靠着西瓜维持生命，现在想想那段不想吃饭的时间也许不是天气的原因，只是嘴馋只想吃自己喜欢吃的罢了。那时候家里也没有冰箱，吃不到冰镇西瓜，中午放学后一进门赶紧打一盆凉水，再把西瓜浸在水里，希冀着吃一顿饭的功夫西瓜能变得更凉快一点。因为对吃这件事的执念，特别的所以泡西瓜这件事大部分时间都是我来做的。一个西瓜切开我一个人拿勺子舀着吃一半，另一半爸爸妈妈会切开两个人分着吃。吃完半个小西瓜的我小肚子变得圆滚滚，瘫在沙发上，这时妈妈就会过来把瓜皮收走扔掉，嘴里一边数落我又馋又懒，吃完也不扔瓜皮，我躺在沙发上心满意足的傻笑着。这情景一幕幕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深深刻在了我脑海里。
　　在我幼时的记忆中，秋天的水果也只仅限苹果，梨，桃子，葡萄，桔子这几种，没有现在这么多品种，北方的，南方的，进口的应有尽有。而且仅限的这几样水果一年中也吃不上几次，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大方的与它们见面，所以对于那时幼小的我来说更加充满了求而不得的诱惑。
　　中秋节古代又称“水果节”，顾名思义，中秋节的时候正是一年水果正盛的时节，所以水果是中秋节必不可少的。我记得每年快到八月十五中秋节的时候爸爸总会买两种苹果，一种红彤彤的，很漂亮的颜色，应该是叫红星苹果，皮有点厚，吃起来沙沙的绵绵的，水分也不是很多。还有一种是黄绿色的香蕉苹果，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很好闻，我总喜欢睡觉时放一个在枕头边，闻着香蕉苹果的香气好像入睡也非常快。香蕉苹果吃起来脆脆的，水分特别足，酸酸甜甜，我特别喜欢吃。苹果是我最喜欢吃的水果，梨是我最不喜欢的水果，对，是最不喜欢，没有之一，任何一个品种的梨与我来说都不可接受。那时我家的小院子里有一棵梨树，树不大可每年都会结很多梨。秋天收货的时候爸爸踩着梯子爬上树去摘，妈妈踩在梯子中间部位接过爸爸递过来的梨子再传给树下的我，我就负责把梨子一个个放进一只大纸箱里。只是因为不喜欢吃梨，所以从没有过收获的喜悦感觉。有一年开花时遭遇了寒冻，一树的梨花都冻掉了，到最后只幸存了五颗梨，到了秋天整棵树只挂着五颗小皮球大小的梨子，那是我见过的最大的梨了，我记得那五颗梨放了好长时间都没吃，我还特别邀请邻居的小伙伴来我家参观炫耀过。
　　中秋节应该是馋嘴的我可以大饱口福的时候，可惜凡事都不可能尽如你愿，即使看着家里存有两大箱的苹果我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吃。为了保持水果的新鲜，爸爸会把苹果，梨，葡萄放进塑料篮子里，用铁钩一个个吊着放进院子里地窖里，吃的时候再用铁钩把篮子吊起来取出来。每次我想吃的还得让大人帮忙取，而爸爸妈妈也不是任何时候都会满足我的要求。因为那些苹果还要留一些中秋节走亲戚用，不可能让我有求必应。馋嘴又幼小无力的我也曾经因为抵挡不住苹果的诱惑，趁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尝试着用铁钩把篮子吊上来拿个苹果来吃，奈何人太小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差点让自己被沉沉的篮子带着掉下去，吓得我再也不敢再动这个念头了。
　　中秋节我家每年苹果基本都有两大箱，而葡萄，桔子之类的就只有一点点的几斤而已，因为每年中秋节的祭月仪式都需要有五种水果，所以这些水果只是为了仪式准备的。中秋节那天晚上，爸爸理所当然地充当了厨师的角色，系着围裙给全家做着菜，平时都是妈妈负责全家的一日三餐，爸爸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展示他的厨艺。而我的任务是帮妈妈准备祭月仪式要用的东西。妈妈从地窖里把放着苹果梨的篮子拿勾吊上来，我仔细的挑选出五颗圆圆的红苹果，五颗形状好看的梨子，把它们洗干净各自摆好在一个盘子里，还有五颗桔子，五颗桃子，一串葡萄这五样水果，另外还得有一盘红枣，一盘核桃，一盘煮好的毛豆，还有一种小小的果子，形状长的像苹果闻起来香香甜甜却吃起来有涩涩的味道，一点也不好吃，却是每年祭月仪式中必不可少的。还要放一盘妈妈包好煮熟的圆圆的月亮形状的饺子，还有一个从老字号店里买回来的特别大的团圆月饼，还有自家打的各式月饼。我一样一样把这些东西都摆好在院子中心妈妈早就准备好的一张小桌子上，而且按照我不太成熟的审美水平把它们摆在了我认为合适的特定地方。摆好后仔细检查一遍自我感觉完美之后就去找妈妈邀功，妈妈就会顺手奖励我一块切的薄薄的牛肉，我三口两口就塞到嘴里，蹦蹦跳跳追着妈妈去点云儿香。云儿香是我们这特有的一种香，我们这个小县城千年以来就以盛产这种独特的香火而闻名，之所以说这种香火独特，就在于这种香大多以古篆书的福、禄、寿、喜为图案制成，所以它的官名是篆香，普通的一柱香都能燃烧5到6个小时。云儿香的制作只有八月十五和过年之前的两个月，由于不宜存放，家家户户都不会存，但是每到逢年过节，点香、摆供又都缺少不了它。八月十五，过年燃香象征团团圆圆，家庭幸福美满。据说已知的最大的云儿香可以燃烧三天三夜。而且整个云儿香是一根线香，字体转折的地方也没有一处断开，一气呵成，所以从开始处点着以后香火不会断开，一直燃到底，也是一绝。云儿香点燃以后有一种特殊的香香的味道，十分好闻。我一边闻着香的味道一边看着妈妈的祭月仪式。妈妈把香点燃后又在桌子上立好两只点燃的红蜡烛，跪在桌子前面点燃一叠黄纸，又把准备好的白酒浇了三杯在黄纸上面，火苗一下串了老高，看的我心惊，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妈妈看着黄纸都烧成了灰烬拜了三拜才站起身来，祭月仪式就结束了，整场仪式也就只有我一位观众，哥哥只是躲在屋里看电视。仪式结束后全家围坐在一起开始吃团圆饭。
　　爸爸虽然平时不怎么做饭，但厨艺却是杠杠的。虽然没有现在的饭菜丰富多彩，在那时也算的上是一桌难得的饭菜了。平时基本都吃不到的牛肉，猪头肉，过油肉，排骨只有中秋节和过年才能吃到，还有韭菜炒鸡蛋，猪肉炒粉丝，印象深刻的菜好像也就这几个了，其他菜也都记不清了。我看着一桌子菜一改平时吃饭的细嚼慢咽，狼吞虎咽的吃起来。这时爸爸总要喝点小酒，一个人自斟自饮，乐在其中。我和哥哥也难得的可以喝一大桶不知名的饮料，甜甜的，特过瘾。
　　全家人一边吃着可口的饭菜，一边看着电视上的节目，谈笑风生，其乐融融，具体电视节目是什么我也没有一点印象了，但那种温暖和谐的氛围却让我一辈子都难以忘记。那时家里有的虽然只是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却也带给过我无数的童年的美好回忆。
　　吃过晚饭，爸爸和妈妈收拾碗筷，哥哥继续的蹲守在电视机前面，而我小脑瓜一转又给自己找到了新的乐趣。去厨房缠着妈妈问能不能收拾祭月仪式摆放的祭品了，妈妈对我的心里打的什么小算盘了如指掌，在我的纠缠下也无奈的允许了。我飞奔出去，圆圆的月亮还高高的挂在天上，我顾不得许多，把院子里桌子上摆的各种水果一碟一碟的都端回家里的茶几上，来来回回不厌其烦的跑了不知道多少趟，终于把所有吃的都端回屋里了。大功告成！我真是个小机灵！我终于可以独占这么多好吃的啦！先从什么东西开始吃？抓一把妈妈煮的五香毛豆，剥开它毛茸茸的绿色的豆荚，里边的豆子也是嫩绿色，吃到嘴里嫩嫩的香香的，别提有多好吃了。一把毛豆三下五除二就进了我的小肚子，好吃的停不下来。那时候也真是奇怪，明明刚刚吃了那么多的饭菜，不大的肚子居然还能再塞那么多东西，是小孩吃东西消化的快么？现在的年纪是说吃饱了就再多一口也吃不下了。吃完毛豆吃葡萄，吃完葡萄吃大枣，一会儿那一大堆吃的变成了一大堆果皮，果核。我站起来瞟了一眼厨房，妈妈快收拾完了，赶紧把果皮都扔垃圾桶里，要不妈妈又会抓着我唠叨个没完。扔完果皮，躺回沙发上的我又抓了一个香蕉苹果啃起来，脑袋放空，再没有比现在更舒服惬意的日子了吧，满足，躺着躺着瞌睡虫附体，梦里也有这么多好吃的吗？梦里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