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东山之子

　　小李身上的藏幡衣服被刽子手几下就扯掉了，露出了一身白晰晰的皮肉。我心想这小子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这身细皮嫩肉正好合了这帮姑师人的胃口。
　　祭坛下面的姑师人果然欢呼雀跃一大片，男男女女都赤脚有节奏地踩踏地面，双手高举头顶，一声欢呼之后，高举的双手便触碰膝盖位置，发出整齐划一的“啪啪”之声。原始土著人都有一套极具特色的“飨食舞蹈”。
　　白胡子老者忽然跳到祭坛上，用金色的拐杖指着小李的阴阳篆刻“呱呱”狂叫，老者无疑颇有威望，祭坛之下顿时寂然无声。
　　我和王助理暗暗松了一口气，看他们的神色庄严隆重，想必都看出了小李是东方之子的身份。白胡子老者高举着金杖，对着祭坛上面的山壁喊了一嗓子，虽然不止呼喊的内容，但从他无比崇拜的眼神看出，是在喊叫一个人的名字。
　　我们抬头望去，离地面数米高的山壁上开着一个洞窟，大概姑师人身材矮小，所以洞口不大，伴随白胡子老者的呼喊，一个浑身戴满红玛瑙的胖女人走出来，头戴白丝巾，脸颊吐着红白两色植物颜料，最奇怪的是她手里摇着一柄黑色的羽毛扇子。
　　胖女人纵身一跃而下，竟然稳稳当当地站在祭坛上面。我心想这奇怪的女人难道会失传的轻功绝技？随着她微微转过去的身子，我才发现她后背竟然长者一对翅膀，大概发现我的窥视，胖女人陡然撑开翅膀，巨大的力道将猝不及防的刽子手掀落祭坛之下。
　　大牛怕她伤害到我，对着胖女人怒吼一声，吼声震天，那些矮小的姑师人忍不住发出惊呼。我心想好小子真给哥几个长脸，怒吼之下正好杀杀土著人的威风！
　　胖女人毫无征兆地咯咯狂笑起来，大概嘴巴太小，发出的声音像是清晨打鸣的公鸡，他们自己人似乎知道女人的厉害，爬地上跪倒一大片，敢情都用双手捂住耳朵，头颅抵着地面，是为了躲避笑声。
　　我们五个人可就惨了，脑袋像是被人用钢丝穿过去一样疼痛，那股子刺耳的笑声放佛一直盘旋耳朵旁，我们双手被捆绑，只能咬牙抵抗。大牛脸色青紫，田七满脸煞白，这可怕的笑声竟然因人而已，越是存心抵抗，受到的伤害就越大。这种声波具有引导性，置之不理反而相安无事。
　　我灵机一动，大喊一嗓子说，不要抵抗这种声音！顺其自然就没事了！
　　大牛、王助理、田七和小李几乎崩溃了，不管我的法子是否管用，都全身放松而坦然处之。方才波涛汹涌、凶险无比，此时忽然斗转星移、化险为夷。胖女人的笑声嘎然而止，看着我愣愣地发呆，或许她的本领无人能敌，居然被初来乍到的我一下子给破了。
　　白胡子老者对着胖女人耳边说了什么，女人耸然动容，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小李，她似乎对阴阳篆刻的日月俩字特别感兴趣，甚至用手细细地摸索，小李恐惧之机，刚才死都不怕的他似乎对这个女人特别恐惧，但被四个姑师人牢牢控制住，根本无力反抗。
　　天色渐晚，峡谷内灯火通明，原来石堆里隐藏着火把，等到天黑，姑师人就会灯火把照明。等死的滋味不好受，胖女人很有耐心，前前后后把我们五个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忽然说道：“祭神明！”
　　我们几个被吓了一大跳，随即笑逐颜开，终于有一个人能听懂我们的语言了，虽然她模样长得其丑无比，但我忽然觉得很亲切，像是遇到亲人一样。我说道：“大姐，大妈，大娘，亲娘，我们来此并无恶意，千里迢迢而来，我们送还公主的幻魔血钻的！”
　　听到幻魔血钻，胖女人有点为之动容，但很快恢复常态。因为祭坛之下的姑师人开始祷告了，白胡子老者跟胖女人站立祭坛之上，跟着一起祷告，一刻钟时间过去，老者仰天喊了一句什么话，下面的人跟着顶天呼喊，贝纳沟回声隆隆，本来挺安静的，遽然刮起了一阵子大风，我们即使背对着风向，依然被吹得人仰马翻，风势来得快，走得更快，等我们几个重新站立起来，贝纳沟却变得死寂沉沉，甚至我们自己的心跳都清晰可辨。
　　我挺纳闷的，这些姑师人似乎睡死过去，因为根本听不见他们的呼吸，也听不到他们的心跳。说实话，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恐惧，刚才摇旗呐喊的姑师人一念之间死了？我们像是走近了一个坟墓，除了自己连个活人都没有！
　　我们的眼睛充满了恐惧，情不自禁地四处张望，我嘴里干渴难耐，唯有使劲一口接一口地往喉咙里咽唾沫。火把依然在劈里啪啦地燃烧，这是唯一说明不是梦的证据。
　　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要死了，贝纳沟的灯火越来越亮，最终亮如白昼，颜色一边，刺眼的雪白慢慢地变成红黄蓝，知道我们的眼睛看到的是一片血红。
　　地面的碎石缓缓地滚动起来，像是有一股贴着地面的力量推动，两旁的崖壁跟着微微后退，最终腾出一块长长的金色大道。五光十色的变化，大道上堆满了琳琅满目的经书，微风吹来，佛经自行翻阅，空气中传来一阵阵翻书之声。我们张大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贝纳沟——一万本经书的沟，先前怪石嶙峋，此刻经书遍地，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田七如痴如醉地说，你们听，我听到了平和的诵经声。
　　大牛望着摩崖石刻的方向说，你们看，我看到了九尊金色辉煌的佛像，他们正在睁开眼睛看着我们，我似乎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王助理和小李痴痴地望着脚下的土地，因为他们看到了酣睡红棺中的文成公主，长发披肩，朱唇美眉。而我却看到了排山倒海的坟墓，一座座的大土丘像是大山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残存的意识告诉自己，一切不是幻觉，就是姑师人的诅咒！
　　“送神明！”这一嗓子彻底将我们拖回了现实，祭坛下面的小矮人呼啦啦地三拜九叩，s算是祷告完毕。
　　胖女人张开翅膀，脚跟仅仅离开地面半米，然后落在小李跟前，哭泣说道：“你是东山之子，你是我的儿子！阴阳篆刻之日月，这是东山姑师人的孩子，你是神灵赐给我们的孩子！”
　　小李被整懵了，他觉得一切来得太突然，自幼被遗弃深山老林，因为身上刻有日月俩字，竟然被这群姑师人称谓“东山之子”。小李忽然失声痛哭，不管真的假的，自己总算找到了亲娘，一个长着翅膀、会巫术的胖女人是自己苦苦追寻的妈妈！小李声泪俱下地悲痛，接着又欣喜若狂地哈哈大笑，我们真害怕他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刺激而疯狂如痴。
　　胖女人好像对着所有的姑师人传达了母子相认的喜讯，很快有几个人给我们松绑，还把最好的食物拿出来招待。
　　小李的妈妈就是那个胖女人，告诉我们，她是东山姑师人的巫师，白胡子老者是祭祀长老，除了自己其他人都不会说现代语言。自己喜欢上一个汉人，因为生了不祥的东山之子，被同族人关闭在一个洞**自生自灭，却意外发现石壁上刻划了一种失传的千古巫术，后背被神灵赐与了一对翅膀。修炼成后寻找到了东山姑师族，没想到东山之子的父亲被活埋致死。本想一怒之下灭掉东山姑师族，感念佛经的召唤，我收复他们隐居贝纳沟，共同守护公主墓。